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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现在正在调查他的死因。
不要误会,我不是警察,我只是对那些酒囊饭袋不知收了哪个杀千刀的钱就胡乱结案一事感到很是不满,于是索性自行调查了起来。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您能帮我吗?
事件是发生在上周五的晚上,那天我与二虎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后还是相对清醒的二虎将我搀回了家。从我家到他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河流,他怎么会意外落入一公里外的河中呢?而且后脑勺那明显是钝器造成的创伤怎么解释?说什么落水时不小心撞的,连我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出来,这后脑勺重创才是致命的原因,落水只不过是抛尸而已!
我选定了三个嫌疑人,他们在二虎的葬礼上眼神流离,神态失措,彼此间还经常互相对视,一见我就连忙避开,摆明了有问题。
但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想怀疑他们。毕竟他们三个是我和二虎最好的朋友。
“是我,一龙。今晚我们见个面好好叙叙旧吧。”
“喝!”三狼将一罐啤酒摆到我的面前,然后自己打开另外一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罐。
“不喝了。自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我假意推脱道。
“那起事件和你没关系,一龙。他不是因为你喝酒才出事的。”
“那晚二虎把我送回家后才出意外的。如果他不送我的话,没准……”
“唉,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想到他会突然溺水呢?小时候他可是我们五个中水性最好的,每次下河游泳捉鱼他都……”三狼喋喋不休地说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拉开了第二罐啤酒,若是再不喝,怕是他会起疑心的,所以也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我已经可以确信三狼是有问题的。二虎不是死于溺水,连我都能看出来。三狼这曾做过警察的会看不出来?
“要是我在现场就好了,保准能将他拉上来!”
看到他主动步入了正题,我便借机发问:“那晚你在干什么呢?”
“那晚啊,我在……”三狼貌似突然发现了什么,整个人连同手里拿的酒都停在了半空中。
“一龙,你小子在怀疑我?”
果然还是瞒不住, 前刑警的直觉就是敏锐。
“也不是怀疑,警察的调查结果有问题,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二虎他分明是被谋杀的。”为了尽量掩饰,我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
三狼听后一声没吭,缓缓地站了起来,将整个阴影都盖住了我。他可真高,要想杀喝得烂醉的二虎,简直比宰鸡还容易。
“来,喝!”三狼一口气将一箱啤酒放在桌子上。“有些话喝多了才能聊。”
“往日朋友怎能相忘,心中怎不怀想~”悠扬的手机铃声从成堆的酒罐子里响起。
“您好,我是紫云干洗店的。您之前送来的衣服……”
“啪——”手机再次被扔回酒罐子堆中。
“所以说,我当晚在和四豹与五彩蝶喝酒啊,照片你都看了。”桌上的酒瓶一大半都是三狼提供的,他现在已经喝得有些变声了,但不得不说他现在比刚才自然多了。
“都说没怀疑你了,但你说凶手是晴老师,是不是太牵强了?”我倒是没醉,只是微微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葬礼上你没发现吗?他一直在偷偷瞄着我们。而且他一个初中班主任与二虎联系很多吗?为何二虎一死,他马上来参加葬礼?”
“可他没理由杀二虎啊。”
“杀人这种事,有时一冲动就杀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晴老师不是前些年就不再做教师了吗?之后他就干嘛去了?没准儿混得不好,哪天晚上喝醉酒一生闷气想起我们校园五霸王来了,于是就……”
“他才不是那种人,再说了,真要杀也该杀我或你啊,毕竟二虎可是最听老师话的好班长好孩子啊!”我半打趣地说。
“没准儿下一个就是我呢?晴老师那嫉恶如仇的性格不会看得起我那前科吧?”
三狼指的是他去年借公职之便为弟弟开脱罪行最终被举报撤职一事。当初若不是二虎托关系,三狼也许就要被判刑了。看得出这事对他影响很大,至少在撤职前他还是很富有而且没这么酗酒的。
“你说会是他举报的吗?可他不知道啊,知道这事儿的就我们几个,一龙,有没有可能是你啊?哈哈哈,开玩笑,我开个玩笑。”
三狼的憨笑在酒嗝和鼾声中消失了……
一龙二虎三狼四豹五彩蝶,这中二到羞耻的绰号还是我们小时候照着电视里的英雄战队取的,从小喊到大反而代替了我们本来的名字,成了独属于朋友之间的特殊称呼。
三狼当初在五人组中是最壮实最粗暴的,经常仗着膀大腰圆欺负瘦弱的四豹,所幸每次都会被二虎和五彩蝶阻止。我呢,通常都在一边旁观,甚至心里有些希望霸凌继续下去,因为有四豹在他才不会经常欺负到我头上……
这次对三狼的套话说实话完全失败了。刑警确实是刑警,用瓶酒就能不知不觉中将主导权总揽到他那边,后面甚至开始带动着我顺着他那思维走将疑点归到了……别担心,我不信他说的话。
下一个要调查的是四豹,虽然喝了不少酒,好在头脑仍相对清醒。对了,忘了说,三狼那事确实是我举报的,谁让他仗着有钱瞧不起我。
“82年的拉菲,智利产的。”四豹将一杯精美的名酒摆在我面前,转身走到画架前继续涂涂画画起来。
“好酒!到底是82年的。”我品了一口后赞叹道。
“哼,这酒比我们上次喝的便宜货贵了不止一千倍,但口感却仅超出十倍都不到,说白了不过是坑富人智商税罢了!”四豹不屑地说,对于他这样我早已习惯了。
“你还是这么我行我素啊。这画的是什么?”我注意到他画的那犹如把颜料随意泼洒一般的画作,与四周其它画一样根本看不懂。
“《瞬发的杀意》,不用怀疑,就是瞎泼染料。反正不管画成什么样她都有门路卖出去。”
四豹对其婚姻的不满我们也都知道,尽管我们都很羡慕他能凭才华傍到富婆,但每次喝酒他都会抱怨自己就是对方的性奴隶,仅仅只是用来玩而已。据说他老婆在外面还有五个男人。
其实我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五彩蝶,五彩蝶也知道这点,像四豹这么性格阴郁的人不被她喜欢是正常的,不过她拿我当假男友借机拒绝他这点的确不厚道。
“说回正题吧,我和他们两个的照片你看了吧,那晚我们三个一起喝酒,都喝得很醉,然后一起回去的,每个人都能为其他二人作证。”
四豹对我的目的心知肚明,看来三狼果然已经通风报信了。
“你怀疑我会杀了二虎?我杀他干嘛,他死了你们会买我的画吗?”
确实,除了二虎,我们几个没人会买他的画,我和三狼五彩蝶还私底下偷偷嘲笑过他。再说了,四豹如此瘦弱无力,画板几乎是他能拿起来的极限了,我不认为他有能力杀二虎。
“你去五彩蝶那吧,代我向她问个好。如果想另外干点什么的话,你们不用在意我。”四豹怎么总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招人烦的话。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无所谓了,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我了,你们也都变了。画好了,怎么样?”四豹站起身把那抽象的泼墨画展示给我看。
“感觉有点像……尸体?”
“潜意识里觉得像什么就是什么。要再来一杯拉菲吗?”
“好吧,多来几杯。”
好酒不烈,但一遇风就易上头。在到五彩蝶酒吧门口时,我已经摇摇晃晃了。
人一醉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遥想我们儿时被称为校园五霸王的时代,哪有什么金钱和爱情的烦恼,朋友间的友谊便是全部了。我的零食要吃也就吃了,玩具要玩也就玩了,弄坏了也不要紧,反正爸爸还给买。
当初也就是爸爸租了一套战队英雄的光盘给我们看,我们才按照年龄排了一套现在看来有些令人羞耻的外号。这套光盘后来被借走后就再也没还,前几天才在二虎的遗物中看到了。
二虎成绩最好当然是领头者,五彩蝶虽年纪小但作为唯一的女队员理应排第二,我家境好而且提供了光盘,自然排第三,三狼最壮所以排第四,只有阴郁又没什么特长的四豹只能排老五。当初我们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现在想来是否因为当初我们天生的傲慢才导致了二虎的悲剧呢?
“马丁尼?还是螺丝起子鸡尾酒?”吧台后的五彩蝶边摇酒边问。
“都行,我不太想喝了。”我打着酒嗝说。
“那就都来一份吧,我可不免你的单哦。”五彩蝶毫不留情地将两杯酒都摆了上来。
当初她就是野丫头,长大后又成了疯女人,真不知道四豹喜欢她哪点。我边郁闷地喝着酒边想着。
“来调查我的,对不对?”五彩蝶开门见山地问。
“没错,详情三狼告诉你了吧?”
“别小瞧了朋友之间的情报网哦。”
“喝酒的位置是你的酒吧?”
“看背景看不出来吗?”
“二虎离开我家后,顺路会经过你这吧?”
“所以你觉得他又进来喝了杯酒,想对我做那种事情时被我拍后脑勺拍死了?”诚然她那染金色头发和故意摆出的丰乳细腰确实很诱人,但还是吸引不了我。真想不通我们两个不婚主义者间的绯闻怎么传出去的,难道是她自己传的?
“少来这套,我不会帮你挡外面那些被玩厌的追求者和债主了。”我直截了当地推开她靠近的手。
“真不解风情,不就是借点钱嘛?二虎向来不吝帮我掏腰包。”
也就只有二虎才会帮她还一屁股债了吧。这女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对所有追求者都趾高气扬的,不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对每个人都要这要那,花钱毫不节制。也难怪她会在外竖起一堆仇家和债主。
“你觉得晴老师杀了二虎这推断靠谱吗?”我喝干了两杯酒,然而五彩蝶见状已经给我瞬间又续上了两杯。
“谁知道呢?你不该去查他吗?”五彩蝶眼底透露着不安,这不是悲伤,我很确定,三狼和四豹眼中也有这种神情。
“唉,他才是不该死的那个啊。人那么好,朋友也多,还有家人。像你我这种的,死了就死了,最多也就朋友们会哭一下,连个遗嘱恐怕都没得写。”五彩蝶把玩着杯子叹息道。
“你不是没喝酒吗?”
“没有啊,怎么?”
“没啥,二虎的遗嘱里把遗产分了你一份,你知道吧?”
“嗯,真亏他能想到我啊……哎,你说,如果我们死时仍没有家人,你的遗嘱上会写我的名字吗?”
该死的美酒,真是穿肠药。难喝如马尿,蚀脑如牛虻。连续喝了三场酒,我只能晃晃悠悠地回车上了。
这场调查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是完全失败的,我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查到,就算发现了他们每个人的证词都有漏洞,也找不到哪怕是最基础的杀害二虎的动机。
但所幸我车上还有人帮忙——
“你喝这么多酒干嘛?原本能套到更多的。”我坐上车那一刻,主驾驶座上的老人对我说。
“怎么样?您观察出结果了吗?”
“嗯,幸好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没有被发现。”
“毕竟谁能想到您辞职后会去做了私家侦探呢,晴老师。”
“从结果上看,他们三个人明显都有问题。三狼故意避开关键话题,还恶意引导你怀疑我,四豹含糊其词,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至于五彩蝶,她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神态和所聊话题也都暴露了她隐瞒着什么。”晴老师一字一句地分析着。
“而且他们都在故意灌我酒,估计是想灌醉我吧。”我接话道。
“我推测这一案件是三个人共同犯下的合谋杀人案,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证据。”
“那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有防备了,我们之后怕是再也套不出话了。”
“等。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只要我们不放弃寻找。”晴老师长叹道。
“您说他们有什么动机杀二虎呢?他人这么好,从未得罪过谁,甚至死了都想着为他们尽一份力,他们却……”
“回想你们小时候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虽然那时老是给我添乱,但我还是很欣慰教出了你们这些学生的。现在……唉。”
“老师,真的就没别的可能吗?二虎他……有可能真的只是场意外吗?”
“孩子,其实我有一个推测,只是……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好。”
“我其实也不想知道,真的……对了,我的手机呢?”
将我放在公寓门口后,晴老师开着车在黑暗中越驶越远,仿佛想要逃离这片光明。
摇摇晃晃地回到家门口时,一个孩子碰巧拦住了我。
“您终于回来了。这是您寄放在紫云干洗店的衣物,请收好。”
“紫云……干洗店?”我脑子仍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
“您一周前通过洗衣箱托我们干洗衣服,之后一直没去取。今天上午我给您打电话被挂断了,我只能为您拿过来了。”孩子说着将一件完全陌生的衣服递到我手里。
“我的衣服?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件外套呢?”盯着这件外套,我陷入了沉思,突然一些一直被我压在回忆最深处的小细节涌了上来。下一秒我的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喝下去的所有酒在这重大冲击面前顷刻间化成了汗与水。世界在我眼中旋转,边转边显现出支离破碎的回忆,三具戴面具的黑影于现实与回忆中向我走来,充满童真的儿童面具将他们的脸包装的天衣无缝……
这不是我的外套,而是二虎遇害那天他穿着的。
那天晚上他将大醉的我搀回家时被我吐了一身,于是我将他的外套寄去干洗了。然后为了让他回家时不受凉,我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千年万载永不相忘,朋友的情谊长~举杯痛饮欢度时光,友谊地久天长~”电话铃声由远及近地向我走来,而我再也不会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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