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可以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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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远远地，阿温就看到了李柟，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一头长发慵懒地披在肩上。

“你在哪？”

“傻丫头，你一直向前走，是看不到我的。”

回复完消息，看到李柟转身，阿温有一瞬间恍惚，尽管他们视频过无数次，但是当李柟这一刻真正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狠狠地被震惊了下，李柟比在手机里看到的还要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眸若星河。

“你怎么这么傻？”

冲到阿温怀里，李柟有些撒娇地埋怨。阿温抱着怀里的人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软，如她的声音一般。

牵着她的手，走在下着细雨的街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牵手，也许因为无数个这样的念头在心里已经千百次铺垫过，所以，在阿温的心里，牵着她就像已经牵过无数次般自然。

回到定的酒店，阿温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一刻真实上演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打开李柟最爱喝的AD钙，谁知这傻丫头，喝第一口就被呛住，原本一张白皙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有些好笑的拍着她的背，拍着拍着，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

“阿温，你好瘦。”

“你也不胖啊，丫头。”

“阿温，你怎么这么傻。”

这一次，阿温没再说话。

李柟不知道，当她告诉阿温那个消息时，他的天都要塌了，毫不犹豫，动身千里。虽然他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如果这是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也必须来。

情不自禁，阿温吻住了李柟，也许是刚才外面的雨有点冷，吻她时，她的唇有点凉。他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上，加重了吻她的力度。一寸，一寸，贪婪地汲取着，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在李柟略带紧张而又羞涩的目光中，阿温忍住已经点燃起的欲望，适时地收住了所有的动作。

“阿柟，有没有想听的歌？”

“小宇。”

在阿温哽咽的声音中，李柟的眼眶也开始泛红，看向他时，眼底是一汪化不开的深情。阿温别过脸，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他不想让李柟看见自己也快要流出的泪。

也许是一天的工作让李柟很疲惫，躺在阿温的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环着她纤细的腰，闻着她的发香，那一晚，阿温醉的不愿醒来。

“阿柟，今天过后，要忘了我哦。”当然，睡着的人不会听见。

阿温又吻了吻她的耳垂，突然想起，以前说过，要当她的小耳朵的。只是，她的世界，已不再需要自己。在床头橘色灯光的投射下，她的脸庞美好地宛如天使，尽管她的样子已根深蒂固于脑海，但这一晚，他一直贪恋地看着她没舍得闭眼。

第二天一早，打了车，将李柟送到上班地方，他想，自己也该重新踏上应回的地方。

“阿柟，我走了，当时我离你好近。”这是阿温在手机上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看到李柟猛然转过身，小跑着出来，但是，她不会看见已经坐上车的阿温。尽管阿温知道她一定会哭，但也知道她是个理性且坚强的女孩子，她会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会慢慢忘记自己，会去完成家里安排的一切。

让司机送到酒店门口。躺在床上，阿温闭上眼睛感受她残留的余温，抱住被子，心疼的像失去了一件无比重要东西，白色床单，一层印迹不断晕染开来。

“阿柟，如果，我们早点遇见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二）

19年冬天，阿温认识李柟。那时，李柟病的比他自己还严重，要知道，他已经是个重度抑郁患者。

看到李柟在空间里写自己的故事，那种字里行间无助的绝望，他仿佛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自己。也许是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替别人撑伞。那是第一次，他莫名为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孩感到心疼。

于是，阿温便开始私信她，给她分享民谣，以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历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城南花开是阿温送给她的第一个祝福。世界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好在，他说的话，她都懂。

日子久了，她开始真的在好起来。

有时她会骑着单车绕着家乡的小县城，在满是樱花的街道下拍一张美美的照片发给阿温；有时她会在日落西山时，发给阿温她拍的最后一抹晚霞；有时，她也会心情不错地清哼几句民谣发给阿温；有时，在她的空间里也会有意无意提起阿温。

而李柟，不用说也早已刻进了阿温的心，工作时会想她、吃饭时会想她、睡觉前会想她，阿温的生活因为她，突然变得多彩起来，他从心里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阿温开始每天给她写信，断断续续，已经写了123封，如果不是……他想他会一直写下去。明明微信上和她已经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一到纸上，所有思念和藏不住的喜欢依然会不受控制跃然纸上，流露在字里行间。

渐渐地，阿温不在需要氟西汀，和李柟聊天，给她写信，成了他最大的镇定剂。

李柟总说：“阿温，你好温柔，从没见过一个男孩子会像你这么温柔。”阿温每次听到后，都是淡淡一笑，李柟哪里知道，作为一个抑郁患者，脾气暴躁是他最大的本能，可是对于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他怎么舍得，有的只是宠溺和心疼。

在阿温心目中，李柟是一个自立、勇敢、坚强的女孩子，发生在她身上的磨难，一桩桩一件件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恐怕都难以承其重，这也是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心疼她的原因。

李柟的一切都让阿温着魔，尽管他知道李柟家里的情况是不会允许她远嫁的，但他想过，为了她，愿意去她的城市。

“阿柟，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留下。”

“阿温，如果爱情可以转弯，我希望下一次，我们会是在同一条直线。”

（三）

20年的一天，李柟突然告诉阿温，她要准备相亲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阿温心里有些慌乱，怕她会真的相亲成功，问她能不能别去，她说：“阿温，我爸爸……”

阿温明白了李柟的意思，她那么孝顺，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对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提出抗议。

“阿柟，可是，你不会幸福啊。”

“阿温，你替我幸福，好不好。”

“嫁给我，我娶你行不行，我来找你，阿柟，不要嫁给别人……”

“阿温，来不及了……”

后来每每回忆起，阿温的心都还似那天一样疼：阿柟，你想过无数种爱情的样子，可是还是没能如你所愿。之后，李柟没告诉阿温那次相亲成没成功，但是一个月后，她告诉阿温她要订婚了。他的泪在看到那五个字时，忍不住大颗大颗滑落。

没有犹豫，动身来到她的城市，当阿温真的站在西安的那一刻，仿佛老天爷都在悲悯他，同情地下起了小雨。他没有告诉李柟自己会来，也不确定告诉李柟后她是否会来。

好在，最后还是等到了她，那一晚，拥着她，阿温觉得一切，都值了。

第二天，阿温还是将她还回了茫茫人海。

坐在火车上，阿温的心止不住疼，为李柟疼。他自己深爱的丫头，还没有真正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就要开始了她还没想过的婚姻。而他能做的，就是暗暗为李柟祈祷，但愿她的先生，知她冷暖，懂她悲欢，对她好点，再好点，不要让她难过。

“阿柟，你结婚那天，不要告诉我，就让我一厢情愿以为，我们还有结果。”

（四）

一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阿温又开始吃起了药，遇到李柟后没再打开过的氟西汀，竟然已经过了保质期。他的心里涌起莫名的难过，原来什么东西都是会过期的。

也许是不停吃药的缘故，记性越来越差，可是，关于想李柟的这件事，阿温从没有忘记。依旧工作时会想她、吃饭时会想她、睡觉前会想她。日思夜念使他又瘦了很多。他试图增肥，可是，他想要的东西，总是事与愿违。

不再联系的日子里，阿温疯狂用工作麻痹自己。21年买了房。面对一筹莫展的装修，他总是在想，要是李柟在就好了，毕竟她是那么有想法的一个女孩子。

阿温依然记得李柟喜欢蓝色、喜欢哆啦A梦、喜欢那种投射下来很温暖的灯。他将它们一一买来填充这个除了自己没有任何温度的房间。布置时候，想她想得格外厉害。阿温总觉得，这里，也属于李柟，这里的任何一角，应该也有她的想法。

那张她在樱花树下的照片，被阿温打印出来放在床边的一本书里，是她喜欢的那一页：“凌晨四点，我看到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阿柟，你不知道吧，虽然你已经退出了我的生活，但是我将你的样子遍布于我世界的每个角落。”

（五）

再次相遇，已经是22年。天知道当阿温在空间上看到她写的字时，多么难以置信。没有缘由，觉得那就是她。尽管李柟注销了之前的号，重新注册了新号，她的资料、简介、昵称都改了，但阿温确信那就是她，事实上，向来不准的感觉这次超乎异常的准。

可是，他不敢再打扰她。

阿温明白木已成舟，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他能做的就是每天看看她的文，从中了解她的生活。尽管她在文中只字未提现在的境况，写的都是一个又一个故事，他却感受到了她深深的不快乐。他那么爱着的女孩，还是没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没忍住，阿温再次以最初那种陌生的口吻，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劝导着她。可是，不知是不是他的演技过于拙劣，聪慧如她，一猜即中。

良久，屏幕上发来的一句：

“阿温，好久不见。”

他的心也随着李柟的这句话微颤，他的女孩，是真的，好久不见啊。

没有惊天动地的放肆寒暄，甚至那些藏于心底的日思夜念阿温也没有告诉她，没问她过得好不好，更没问她现在是否幸福。他依旧偶尔会给她分享民谣，分享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只是，他们都有意无意减少了聊天频率，屏幕上的字里行间，也是无关爱情。

阿温总在想，也许某一天，李柟会不声不响删除自己，亦或是，他自己选择悄然离开，但无论怎样，他都会坦然接受。现在，他只想以一个普通的朋友身份，静静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着嘉宾的角色。他没有办法答应她替她幸福，也不可能，让自己本就不大的心容下别人，他只想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他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

“阿柟，任何时候，你回头，我都是你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