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瓦匠】村里的建筑队
前文说到：
高中毕业以后，路远在家里闲坐了半年。在农村，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坐在家里混日子，父母出门都觉得没有脸面，抬不起头。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为了不再听见父母的唉声叹气，无奈之下，路远在村里的半憨憨箅子的邀请下参加了邻村的建筑队。
上一章 1、【泥瓦匠】初入江湖
箅子其实并不憨，说实话有时候还有点尖，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憨尖憨尖的”。这箅子和路远还有点似像，都是瘦瘦高高的，都是稍微有点黑。只不过箅子话多一点，路远话少。俗话说言多必失，因为娃老实，加上话多，因此被村里人叫半憨憨。
不像其他人都穿着迷彩服或者是蓝咔叽布的工作服，脚上穿着妈妈或者媳妇纳的千层底，箅子不管啥时候都穿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和黑色的皮鞋，尽管那身廉价的西服已经皱皱巴巴且脏得不像样子，鞋子也从来没有擦过鞋油，被水泥腐蚀的太久，像一双破旧的毛绒拖鞋。西服里面套一个白衬衫，那衬衫的颜色已经不能算是白色，是一种介于白色和黑色中间的颜色，像一块经常擦桌子却总是洗不干净已经变了颜色的抹布。这是他的标配。
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箅子的头发留得很长，永远梳洗得油光闪亮。每天晚上干完活，他都要洗头发，头一遍抹洗头膏和第二遍淘洗用的水是一盆水，也不换水，等洗完头，那盆水就成了一盆泛着白沫的泔水。然后他扯过一个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毛巾把头发擦干，梳成一边长得遮住一只眼睛另一边短却竖起来的类似于电视里面二流子的头型，往头发上喷上花露水，走出家去，在巷子里瞎晃悠，每当有年轻的姑娘或者媳妇路过，就死盯着不放。“流氓！”那些女的骂道。他也不在意，仿佛别人说了一句“我爱你”一样，甜到了心里，嘿嘿地傻笑着。
“不敢跟别人说我跟着你在建筑队上走活哩，丢人的。”路远对箅子说。村里的建筑队上的小工一般都被认为是某一方面有什么缺陷的人，不够数，最起码是没什么本事的人。如果是年轻人，就连媳妇都说不上，女方要是听说这小伙在建筑队上当小工是绝对不会嫁的。年轻人宁愿到广东的电子厂里去打工，宁愿工资低一点，也不愿去建筑队。听说广东的电子厂里多的是漂亮姑娘，好几个小伙去了两三年都从厂里引了媳妇回来，村里人羡慕得要死。路远也想去，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门路耽搁了。
“没麻哒！”箅子咧着嘴憨笑着一甩秀发，“咱俩这关系还用说，我给别人说这些干啥哩，你放心!”
“你多会有空教一下我，我也想学泥瓦匠哩。”路远喜欢学习，不管是啥学问，只要碰上他就想学。既然走上了建筑队这条路，与其混日子，不如学点手艺，干泥瓦匠总比小工强，挣钱多，还有点脸面，学了这个手艺也不愁没有活干。“是艺不是艺，学到肚里不受气。”父亲常对他说。
“没麻哒！”箅子说，“等头家不在，我在底下给你供灰，你上架去砌墙”
除了和灰，路远要是有闲的时间还得帮忙去供匠。要不然一直坐在那里，头家看着死不顺眼。“没啥了？你在等啥？”头家会故意问。
农村里大多是平房，但起架都很高，就是说房子的层高很高，不像城里的楼房都是三米左右一层。村里的讲究，不能比别人低下去。前面那一户是四米起架，后面就会是四米二，再往后有可能就是四米五高。谁家的房子高，在村里就会有面子、有权威。“看人家那谁门楼子多高！”村里的人都喜欢这样评价。
这样搞得越来越高的平房，除了外表看着好像高大上，其实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纯粹是花钱给别人看。这种面子工程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就是砌墙的时候要把架子搭得很高。
那时候村里的脚手架还很落后，用长的木椽做立杆，地面上挖一个小坑作为立杆的基础，立杆放在那个小坑里稳定一些。短的木椽做水平杆。立杆和水平杆交接的地方用麻绳捆成“猪刹蹄”，就是那种越压越紧的活扣形式。水平杆上铺着竹架板，人走在上面整个架体都在晃悠。
路远不敢上这种架子，腿直打哆嗦。“信球！”头家气得说。看来想在这里学泥瓦匠的梦想又破灭了，路远想着，又推着独轮车去门口推灰。
“咦，路远，你怎么在这里走活哩？”黑牛惊得嘴巴张得很大。
怕怕处有鬼！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由于怕熟人看见，他特地选择了出村走活，没想到还是让来这个村卖蜂窝煤的黑牛撞见了。黑牛是他的小学同学，不过小学毕业以后就辍了学，这几年开个烂三轮车在周围的乡村贩卖蜂窝煤，据说一天能挣三十块钱，差不多是一个泥瓦匠工资的两倍，是村里人都在传说的能人。
“没有，这是我一个亲戚家盖房子，我在这里帮忙哩。”路远红着脸，掩饰着可怜的自尊，心里在巴不得黑牛赶紧开着三轮车走开，不要再问下去。
“没事了到屋里谝来。”还好黑牛并没有多问，开着三轮车走了。
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几乎每个孩子都会上大学，那时候高中毕业在村里都算念过书的人。
路远这个高中毕业生，村里人眼中的文化人，竟然沦落到混迹于民工队伍当中，他的羞愧都写在了脸上。他期盼着有一天能逃出这个村庄，那样就不用每天面对别人询问的目光。当然，他并不是看不起建筑队的农民工这个行业，实际上恰恰相反，他非常尊重这些生活在底层社会靠勤劳致富的人们。
他只是觉得这种生活不属于他，即使认命了，这辈子就嫁给了建筑队或者暂时嫁给建筑队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改嫁，也应该是在一个很远的没有熟人的地方。
今天碰上了黑牛，他知道这个根本就不可能保守住的秘密就要大白于天下了。果不其然，等他晚上回去的时候，村里人看见他都在热情地打招呼，“唉，路远，这两天在哪里走活哩？”话里头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没有，亲戚家盖房子哩，帮两天忙。”他骑着洋马飞快地逃回家里。
喝完汤，路远找到箅子，“村里的小工干不成，累死累活，工资还低，还丢人，你有没有门路，咱们去城里的建筑队干活走。”
“我也这样想哩，做梦都想去城里，听说城里人晚上下班能跳舞哩，可是我也没有门路。”
“我有一个堂哥，他舅舅在城里的建筑队是老板，我以前跟他说过，不过那时候不要人。要么咱们先在村里干着，反正已经开始干了，也不怕丢人，我再去找找他，等过完年让他带咱们一起去。”
“要么说你是我亲哥哩，哥，你赶紧联系，你说啥时候走咱就啥时候走。”
【泥瓦匠】村里的建筑队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你挑战的其实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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