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第八章前：
魔界的人出场了。魔界三殿下性格坦率洒脱，与之相比，天帝乃一个心中千千结的闷蛋儿。不过魔界三殿下会成长，天帝会成长，百灵草也会成长，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变化……毕竟，世事多艰啊>-<……明日会再更一章。
附目录链接：《百灵草下凡历险记》
第八章：寺中遇麒渊
文/乔小旌
卯时天空将亮之时，我随母亲出了门，前往城西的大宁寺。母亲换上了素雅灰袍，而我着青袍，手中还提着母亲几日前赶工完成的华服——一黑一白，看样子仍是一件给天帝、一件给魔尊的，对人间之外的两界，母亲从不偏心。
一路上有不少同行者，在黎明中加急脚步，赶在辰时之前踏入大宁寺。大宁寺乃京城大寺，供奉两界众神，神祗名目繁多，寺庙地界广阔，若是一间间祭拜过去，能费去不止一个时辰（注：一个时辰 = 2个小时）。入寺后，我随母亲从大门处开始祭拜，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来到天帝殿，一尊巨大的金色雕像坐立于高耸大殿之内。
刚刚跨入大殿，隐隐听得一句“愚人啊。”我扭头一看，一个黑色人影逆光倚在门边，双手环抱，嘴里似乎还衔着根稻草——怕是混进寺中的江湖混混吧，说谁傻子？
我暂随母亲走入大殿，在大殿前厅跪拜，母亲取了天蚕白衣奉于贡台处。在母亲随寺中僧人念经文祈祷时，我退到门边，在一旁等待。走近了，才看清那黑色人影的侧面：着黑色锦衣，头发微卷，扎了些细碎小辫，披于肩后，五官锐利分明，虽是英俊，却散发着一身玩世不恭的气息，再看这身上的利落武服，此人似乎还会些武功。
“诶，你也信吗？”
我站定不久，他扭头向我，话似是对着我说的。
“信什么？”我被这句没由来的话弄得有些恍惚。
“信天帝佑人平安啊。”
“当然。”
“有趣。这如今的不平安，便是拜天帝所赐。你们不会真以为他会听到你们的祈祷吧？”
如此大不敬的话，此人也说得出，而且还是在天帝殿中，当着天帝雕像的面……果然是散漫放荡的江湖浪子，年少轻狂不惧天地。
“听不听得见，还轮不得你这凡人说。”我毫不客气地回道。
那人的脸似乎暗了暗，接着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新兴动物一般。
“不信你看。”他将目光移开。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尊贵的贡台上，似乎有个隐隐移动的黑影……我仔细朝那团黑影看去，方才辨认出，那竟是一只老鼠！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偷食贡品……
我正惊讶，犹豫于是否提醒僧人时，那老鼠张开四脚灵活一跃，离开贡台，跳到了天帝的金像上，竟顺着那雕像上的雕刻纹路，一路往上爬着……“老鼠，老鼠呀！”这下怎么也掩不住了，僧人手忙脚乱地拿起扫帚，伏地跪拜的百姓纷纷直起身子，面色惊恐地看着那僧人徒劳无功地拿着扫帚在天帝金像上挥舞，而老鼠却一路躲过，奔到金像之顶，耀武扬威地在天帝头顶伫立了一会儿，随后纵身向后一跃，不知所踪。
十几年中，此番情景倒是头一次见，而那老鼠也机灵得不像凡物。此刻情景，身边那人倒是乐得一见，还不忘再对我论证道：“天帝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哑然，却也不想再跟此人多费口舌。他的眼光滑至我手捧着的那件将供奉于魔尊的黑色华服，问到：
“你手中的是什么？”
“与你无关。”我撇下他，迎上前安抚刚刚从跪垫上起身、惊魂未定的母亲。我扶母亲走出天帝殿，母亲脸色苍白，声音如游丝般：“我们去魔王殿吧。”
魔王殿位于大宁寺西北侧，不如天帝殿一般宏伟，以红色、黑色装点，殿内窗户俱被封住，光线昏暗，阴森寒冷。祭拜仪式有别，我听母亲吩咐，将那黑色华服奉于贡台之上，随后跟着母亲跪在魔王像前，默念祈福词。
刚为自己做完祷告，突然又想起隔壁那座曾常常闹鬼的府邸，心中便多念一句：“前朝堂人家的孤魂野鬼且安息吧，莫再叨扰北疆来的两位公子，他们不是坏人。”
出了魔王殿后，母亲吩咐我去排队求些护身符，说自己有几位故人见见，随后会合。
我刚在求取护身符的队伍中站定脚步，耳边又传来一男子声：“原来那衣服是送给魔尊的。”——我扭头看去，锦衣、辫子，怎么又是这人？真真阴魂不散！不过在这昏暗的走道内，他的面容、衣着却比方才清楚得多：英俊洒脱，笑容不拘，黑色锦衣上绣有麒麟纹——看来也是名门贵胄，却在此处无所事事。“你们是布艺人家？……附近还有闹鬼的府邸？”
他怎么知道我家附近有闹鬼的府邸？我看着他，一时有些怀疑起来——莫不是什么驱邪道师，想来捞点生意？他继续道：“你们手艺不错，只是父……魔尊身材厚壮，你们做窄了点。这一件，我穿倒合适。”
还真是口无遮拦、毫不讲礼法，不得不好好教训一番：“这位公子，此处是大宁寺，也是神祗在凡间的栖息之所，大话说不得。据说百年前也曾有位对神不敬的僧人，偷贡品、说大话，结果于某夜之间失明失听失语，这惩罚可是极重的。”
“如此那我还真该害怕了，”那人一边说着此话，一边脸上倒有着玩味的笑容，显然不把那五感失灵的教训当回事，“这大宁寺地界广阔，魔王大殿却如此逼仄，有如偏殿。你们倒也不怕魔界神祗因此发怒？”
果然是没文化，真对不起这身上纹着麒麟的黑色锦衣。“现今人敬神是为求福，敬鬼则因惧怕。十大冥帅，牛头马面、日游夜游、黑白无常，面目骇人，谁人不怕？且魔界鬼神多在暗夜活动，毕竟非明道，固然不能与天帝殿一样置于中轴。”
眼见着那人的脸黑了黑，眼中仿佛划过一丝冤屈之色。
“姑娘芳名？”听着便是江湖混混的套路。
“平庸女子罢了，名氏不值一提。”我一口回绝。
“那我便唤你小矮子吧。”
小……小矮子？我正为这明目张胆的失礼颇为愤怒、扭头瞪向此人时，他的一句话却瞬间将我的怒气打得烟消云散：
“在下麒渊。”
“奇冤？？”
“正是。”
这是什么奇葩名字？也难为他给我取名“小矮子”了。我忍俊不禁，一下忘了此前他的种种冒犯，说道：“你娘怎么给你取如此名字，可是你们家有什么……冤情？”还是说此人的诞生正是一场“奇冤”……我既同情又好笑，脸上扭着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才算合礼。
“……”似乎被我的一席话堵住一般，他那灵活的嘴闭上了，掩面状，似头疼犯了，身边低气压盘旋。
“此处去苍山，要走多久，怎么走最快？”他岔开话题，问起路来。
“你要去苍山？为何？”容我好奇这一句。
“寻些草药。”
寻些草药？难道近日城中贵族都在寻草药？那北疆来的公子想寻的也是草药。我随口一问：“哪种草药？”
“与你无关。”那一身黑色锦衣，加上神秘莫测的脸色，我隐隐觉得他与那北疆公子寻的是同一物：
“可是那能治愈三界病症，佑人平安，主天魔人相合，三界中只有一株的草药？”
眼前人的幽黑色瞳孔忽然收紧，两眉一蹙，眼光如刀似地劈了过来：“你知道？”
一个纨绔子弟，一个嘴叼稻草的江湖混混，怎么突然有了这般盛气凌人的君王感觉？这挺拔的身姿似乎极有力量，蕴藏着无穷潜力。
那苍山倚于东八、东九街区之后，颇为神秘，极少人去过。我自小从布艺作坊里的工人那里听了不少此山的传说：据说山上有神灵，一路是稀奇宝物，还有古兽守护。这三界最珍贵的草药藏于此处，倒也不稀奇。不如随此人同去转转，母亲说白日鬼兽不出门，只要在太阳落山前返回，便无甚可怕的。幸运的话，没准还能一睹这神草的模样。
“我可以带路。”我晓得此处去苍山的路，到苍山后，便且走且看吧。
此番拜祭之后，我与母亲分别，说是再去市集逛逛。之后与这“奇冤”公子吃过午饭，一路穿过人头攒动的街区，往苍山方向去。愈往后走，周围愈发荒芜，直到走进一个无人村落：废弃的木屋、茅草屋，挂着蛛丝的笤帚、茶筐，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灶台上的碗筷、腐烂的食物，房间里落着厚灰尘的棉被……这村子的人倒有如一夜间蒸发，什么行李也没有带走。而这无人村的地上，还长出了一层牛毛般的绿色植被。
那时，我们还未意识到自己已走进了苍山地界。身后的人声愈发模糊了。
下一章：（明日会再更一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