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不知道,自己也会拿起剑。
许多年后,我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放下剑。
我记事晚,与世多隔绝。我初次接触红尘,已经是双十年华。我有一双纤巧素手,十指如玉圆润。我举起这双手,掠了掠两鬓,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面容苍白若纸,薄唇微泛肉红的鬅头姑娘,她明眸凝冷,贝齿间衔着一枚竹哨,一曲民间小调,从中悠扬而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这首曲子是义父教我的,其中意思我并不理解。只是听他吹得久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我打理好了披肩长发,捡一朵白梅花缀在发间。城里的姑娘梳头,多爱高而丰厚的蟠龙髻,翠梅花钿儿插一圈,陪衬着金凤累丝簪。我却不能如她们一般悉心妆扮,争艳人前。我也不会,纵然胭脂水粉摆在面前,我抚摸珐琅彩盒良久,最终选择的,还是那柄陪伴了自己整整十四年的寒玉古剑。
这柄剑是义父给我的,他自称是一名剑客。他说自己年轻时,谁要找他做刀口舔血的生意,非万两黄金是免谈的。他将这把以昆仑山下的寒玉做柄,长约三尺有三,剑鞘通体黝黑如墨,纹理似飞龙盘旋的兵器丢给我,年幼的我竟然被剑身的重量压得坐到了地上。
——此乃春秋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宝剑,重有十八斤。出鞘需舔人血,能穿铜釜,削铁如泥。小冬,你非遇必杀之人,不可轻易出剑。
义父如是说。我恭敬听。但是我心意不在他说的内容方面,我的眼光溜向了他腰间的油纸包,里面也许是两块又凉又硬的烧饼,也许是一只还有些许温度的卤肉——那是我一天一顿的食物——我天天守着一个阴暗的破窑,翘首以待他喝完酒后摇摇晃晃走回来,随手丢给我的食物。
我们的日子一直这样过,一直过得不体面。
因为,我的义父在人前扮演的是一个乞丐,他邋里邋遢、脾气古怪,体型瘦弱还佝偻着脊背,好像被狂风一刮就会倒下的残年枯木。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却是当年威震江湖的剑客——龙飞。
龙飞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忘不了十四年前冬夜里乍起的大火。这场火,烧去了我六年的锦衣玉食、烧去了我六年的欢颜笑语……在乱糟糟的尖叫声、呼喊声、求救声中,在砖木被烧得发出哔哔啵啵的呻吟声中,从梦中醒来的我发出了剧烈的咳嗽。似乎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浓烟,将我熏得眼前发黑。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从床上跌到地上,哭喊着:爹爹,你在哪里?奶娘,你在哪里?可是没有人来救我……而周围的熊熊大火,像一头头饿惨了的红毛狮子,大口吞没着门窗桌椅、屋顶墙壁。还吐出一根根骨头般的檩条,那些檩条,裹着火团,纷纷坠在我的身旁……
我想我要死了。却在晕倒前的一刻,看到一黑影扑来,一把抱我在怀。我一个激灵恢复神智,才发现面前这人披着湿淋淋的大棉被,满脸的络腮胡子、双目细长眼角上扬,眸子里射出凛凛的寒光。他把我救出火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已经没有了家,你要牢牢的记住,你叫凌小冬!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要跟我学剑!
——我已经没有了家,我要牢牢的记住,我叫凌小冬,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跟你学剑!
我喃喃学语,浑不知眼前的人为何救我?是善是恶?甚至……他是人是鬼?
我常常犹疑义父是否是一个活人。他的皮肤很冷,他的面容很冷,他的眼神很冷,他的语气很冷,他对我更冷。
他丢给我一件男孩子穿的破裘衣,命令我拿根树枝,在冰天雪地里挽剑花。
我流着泪向他恳求:义父,我的手冻得没有知觉了,我的腿冻木了,我的血液都快冻住了。
义父冷冷一笑,自顾自喝着一碗烫好的黄酒,理都不理我。
待我终于挽出了一个像样的剑花,他才一把拎起我,把我丢到窑洞里的火堆旁,旁边温着一壶酒。义父说:想暖和就喝酒,水会让人越喝越冷,酒却让人越喝越暖。
我闻到酒的气味却皱眉,我说我不喝。义父就提起我的衣襟,将黄酒灌入我的嘴里,我被呛得险些背过气,手足挣扎之中,我扯掉了他颈上悬挂的一根链子,有个青青翠翠的物件,滚到了地上。他急忙收手,心疼地去捡那个东西。而我在喘息中,看清楚了,那是一枚竹哨。
——小冬,江湖人心险恶,女子若敢孤身行走,要么是有强横实力,要么就是有显赫背景。义父没有别的给你,能给你的只有一身本事。
义父一边递给我剑谱,一边将这番话送给了我。
我点点头,顺势摸了摸腰上的寒玉古剑。义父说,这是一柄人人欲得之的宝剑,剑非连城,持剑的人却可以夺城。夺城的是持剑的人所用的剑法。
——你想知道这套剑法有何厉害之处吗?
义父捏过我手里的树枝,望着外面淋淋漓漓的雨,他脚尖一点飞了出去,他挥袖转身,左右挪移,浑似只巨大的蝙蝠在空中扑翼。却在蓦然之间,他力灌右臂,树枝对向一旁的松树,只听“噼噼啪啪,噗噗飒飒……”,树枝上的雨珠竟似钢铁重弹将一人合抱粗的松树打出了对穿的树洞。
我生生看呆,过了半响才知道击掌叫好。义父却是一声苦笑,长眉纠了又舒,细眼似笑非笑,随后他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抑郁愤懑又畅快得意,好似猫头鹰的鸣号,令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老了,当不起“中原第一剑客”的虚名了。
义父连连咳嗽,他推开了我的搀扶,独个走向窑洞。我眼看着他卧倒在自己的床榻上。
想当年,没有人可以躲过义父的一剑。那一剑太疾快,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闪,对方便软软倒下,咽喉喷出一片血雾,眼睛里还带着不愿相信的惊异。
想当初,没有人可以避开义父的追击。那攻击太凶猛,不过是轻松松的抬手挥足,敌人便身首异处,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斗,无一不死在义父的手下。
这么厉害的男人,而今也会衰老,也会病痛,也会把全部心力转移到调教后辈方面,他说当年我家里的那场大火,并非天灾乃是人祸。他没有能力为我报仇,我需要靠自己,我要练出不亚于义父的“归冥剑法”!
我再没有抱怨过义父对我的严厉,我甚至欢喜他对我的苛求。有一年的腊月,我练一招“夺命回魂”练了三天都练不出诀窍。义父气得一挥手,将酒碗里的二锅头泼到了我脸上。我牙齿格格作响,强忍着寒冬腊月天凉水浸透脖颈的折磨,眼观鼻鼻观心手挥树枝,运出真气。义父义父看着我的狼狈样,讥讽出声:你这蠢笨如猪的丫头连剑都拿不稳了,干脆下山去寻个男人嫁了吧,你的血海深仇就此一笔勾销吧!
不知道是酒精刺激了我的鼻腔,还是他这句话激发了我的斗志,我体内忽然涌出一股力量。我很快就学会了那招剑法。
从此,我爱上了喝酒。我经常跟义父划拳喝酒、拼酒。义父常常喝个二斤就会醉,我却喝个三五斤状若无事。如义父所说,酒能够让人暖身,同时还能暖心。
十四年后,我独在客栈里喝酒,就会想起义父。我感谢他授予了我持剑的资格——他教会了我“归冥剑法”。
这套剑法只有七招。义父说,只要学会这七招,丫头你闯荡江湖,就可天下无敌。
我问义父:我为什么要闯荡江湖?
义父说:你的仇人就在江湖。他杀了你的父母,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我早已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我脑海里依稀残留生身父亲对我宠爱过的印记。但是亲生母亲,为何在我记忆里一片空白?
我说:义父,我只记得那场大火了。
义父垂下头不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攫着我的双肩,口里嘶嘶出声:我用十四年光阴栽培你,不但是为了要帮你报仇,也是为了替我报仇。这个凶手,是世间唯一打败过我的人。因为他,我不得不退隐江湖!
我急忙问:那个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义父甩给我一张绢布,上面绘着一个人的肖像:浓眉高鼻,相貌儒雅,长衣大袖,颇有派头。
义父说,此人叫董鸿南。
我把这个名字记到脑子里。
临别前的那夜,义父久久地凝望着我。我说不请他那是什么眼神,似是兽的残忍,又似是佛的不忍,似是父亲的关心,又似是负债者的解脱。我疑惑他到底在与谁对峙。我正欲询问,他却一甩头,一攥拳,一击桌,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尖硬的字:喝酒!
于是我们照例斗酒,划拳。义父又喝醉了。我扶他躺在地铺上,他忽然攥着我的手,泪流满面。他闭目喊着一个名字:卿竹、卿竹……
卿竹是谁?我试探着问他。
义父的鼻息带着浓熏的酒气,他似是回答,又似是回避:卿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不,她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女人。卿卿如晤,天可怜见。你送我的竹哨,我揣在心窝里整整二十年啊!卿竹,你为什么要抛下我而去?卿竹,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义父唱得凄凉,我似懂非懂。卿竹是他深爱的女人吗?她死了吗?
我带着这个疑团一脚踏进了江湖。
江湖上的人好奇怪、好麻烦、好可怜。
奇怪的是他们总是神秘兮兮的做一些事,生怕别人知道,丝毫不敢见光。可是他们明面上又表现得毫无行径,仿佛所有下三滥的手段都与他们无关。
麻烦的是他们总是斤斤计较,今天你拿了他一个铜板,明天他就砍掉你一只耳朵……一边充君子一边当强盗,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一旦被人惹到就立马动刀子。
可怜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按时出现,因为他们的生命总是攥在别人掌心里。别人杀机一起,他们没准就要送命。
我却不愿杀人。
我练习的剑法招招致命,而且剑一出鞘,来者有去无回。所以,我遇到毛贼或小流氓的挑衅,常常随手比划,将他们教训走了即见好就收。
第一次,我用水果刀削去一个要抢我去当压寨夫人的山大王的耳朵。
第二次,我扭脱臼了两个财迷心窍妄图抢夺我古剑的人的双手。
第三次,我却失败了。
我败在了一个功夫比我高的人。
他的功夫高在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湖水,温柔潋滟又扑朔迷离。我第一次在男人的眼睛注视下心虚羞怯,像一个不懂水性的孩子,一次次进行挣扎又一次次无奈妥协,最后一次次被淹没……我毕竟是一个少女。我渴求得到温暖、渴望被人疼爱,渴望有人当我是珍玩一般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问男人,他能够做到吗?这个男子柔声许诺,他会先帮我找到董鸿南,等我报完仇后与我成亲,从此双双纵情山水间、走马斜阳下。江南的烟雨小桥、塞外的牧马放羊,只要我想得到的地方,他都会带我去,带我玩……这些甜言蜜语从他天然噙笑的唇角徐徐吐出,幻化成甜蜜的美酒,将我软软醉倒,放下了手中的剑。
转眼间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对于我,放下剑就是错误,放下剑就是失败!当有着绝世风华的美男子一手搂起我腰,顺流直上点中我几处大穴,我方才清醒过来,原来他的企图也是为了这柄寒玉古剑。我瞪向他,而他欢喜地咬着我的耳唇:姑娘你武功高强,可惜人太笨了。以后千万不要相信你刚接触没多久就跟你海誓山盟的男人。不过你以后也没机会了,小爷我享受完了你的温柔,就把你卖到怡红院去。到时候教你学聪明的人会很多的……
我含泪点了点头,一运力就挣脱出了他的怀抱,反手夺过剑穿窗逃走。我终于明白了义父为什么一直要我贴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皮裘,因为那件衣服,实际是刀枪不入、点穴封穴皆能防的护身宝衣。
吃一堑,长一智。我跟武林百晓生达成了协议,他帮我打听董鸿南的下落,我给他寒玉古剑。
可是我违约了。在我得知了仇人下落时,我面对百晓生,只给了他要命的一剑。因为这把剑是我的生命,是我的挚友,是这个世上除了义父之外,我唯一的倚靠。
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哀鸣。寺庙门外。
我找到了董鸿南。他已剃度出家,身着僧袍,青森森的头顶有九个香疤。
我说清楚了自己是龙飞的徒弟,摆出了比武的姿势。
董鸿南却用一种悲婉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横眉斥道:你这老贼看什么?
他双手合十,叹口气说:待老衲带你去个地方。
我便跟他去了。
那是个小小的坟头,坐落在一处幽静的山谷里。当我看到满山遍野的绿柳红桃,蓦然发现,春天来了。
可是我记忆里没有过四季,似乎只有冬日,漫无边界的棉絮飘雪,永无结束的寒冰天气。这一切,都拜董鸿南所赐。我暗暗咬了咬牙,看向那坟墓。
墓碑刻有六个字:爱妻商卿竹之墓,董鸿南拜立。
我“咦”了一声,原来卿竹是董鸿南的妻子?可是义父跟她是什么关系?我还没有琢磨明白这件事,董鸿南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姑娘,你要我的命可以。只是在我死前,我想请你先向死者磕三个头。
我冷笑道:我干嘛要向一个死人磕头,她又不是我娘!
董鸿南颤声道:你说她——她就算不是你娘,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向长辈磕个头有何不可?
我被他的道理弄得莫名其妙:董鸿南,你是我的仇人!她是你的妻子,证明你们都是我的仇人,我又怎能向仇人卑躬屈膝!我劝你还是少耍花招,亮兵器吧!
“嗖”的一声,我第一次拔出了寒玉古剑,剑身如秋水明亮,寒意隐隐,杀气腾腾。
董鸿南低眉顺眼不声不响,不动不摇。我连连催促,忽然记起一事,便问他:商卿竹跟我义父龙飞有什么关系?
顷鸿南撇过头,淡然答出三个字:师兄妹。
我瞬间揣测出了一个可能:义父深爱商卿竹,而她背弃了青梅竹马的他,转而投向董鸿南的怀抱,使得义父从此落魄,一溃不振。
——你们都该死!
我使出了“归冥剑法”,招招攻向他的要害,董鸿南躲避了几下,忍不住还手回击。
他果然武功高强,我持剑相向,他赤手空拳。寒玉古剑虽威力十足,可是董鸿南的内力压抑得我的剑招无法近他身前。
董鸿南与我过了一百招后,开始问我:敢问姑娘你叫什么?
我一边打一边说:姑奶奶姓凌名小冬。
他喃喃道:凌小冬、凌小冬……不,这不是你的真名,你本名叫董小灵。
我身子一错,反手向他狠劈一剑:你以为全天下都要随你姓吗?
董鸿南避开,又道:龙飞教你的是“归冥剑法”,目的就是为了杀我。可他说了要你杀我的原因吗?
我猛挥三剑过去:明知故问!
董鸿南还在喋喋不休:你为何不听我说完…我之所以不用剑就是为了找机会告诉你真相……我原以为你死了,因为当年龙飞把一具烧成焦炭的女童尸体摆在我面前……
哎呀,你心里郁气太重,导致剑上满含戾气。所谓“剑走轻盈”,讲究剑气相辅。你出剑狠辣,却纯是急功近利的打法,没有循序渐进的武学根基。你义父教你的路子一味求快
不是正路。
我心头一沉,嘴上不肯承认:那又如何?这七招剑法已足可要你今日命丧黄泉!
董鸿南笑了,眉眼舒展道:你有此把握?他长臂一伸,我还没看清他用了什么招式,手中的剑就被他擒夺下了。
我叹了口气,闭目待死。董鸿南却“呵呵”笑道:还你,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接剑在手,我呆呆望着董鸿南,忽然感觉与他似曾相识。他的笑容亲切,恍惚间我想起了父亲。但那是瞬间错觉,我脑海里晃过了义父的叮嘱,大喊一声:董鸿南,我要你血债血偿!便抄剑在空中挽出七个剑花,将董鸿南笼罩在内。董鸿南看杂技般一脸欣赏,不闪不避。我连人带剑,飞身攻向了他的胸口……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僧袍,粘上了我的衣袖。
董鸿南好象没有感觉,勉强笑着,同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他嘴角也滑出一缕缕的血线:这招“夺命回魂”你用得比龙飞好!当年他是打不过我的。这也算是了清了宿怨……这十四年来我始终挂念着你……孩子,你和卿竹长得好像……好孩子,求你把我跟她合葬……答应我,无论将来你知道了什么,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不怪你……”他慢慢举起右手,靠近我的左腮。当他掌上的血腥味向我扑鼻而来,我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尖叫着躲开。董鸿南倒在地上,眼神复杂,死不瞑目。
他是我的灭家仇人,为什么面对他的死,我的心会隐隐作痛呢?
站在董鸿南和商卿竹的墓前,我满脑子的迷茫、一肚子的疑惑。我回忆他说的每一句话,蓦地吓出一身冷汗。
董小灵……
凌小冬……
这不可能!
我发疯地回到窑洞,却是空空如也。只是石桌上,留有一封信,还有一枚竹哨。
我拆开来,看到上书内容:
义女小冬:你所杀之人乃是你的生身父亲。二十年前,我与他同时爱上了你母亲商卿竹。你娘要我们在华山比武,以输赢裁定乘龙快婿。义父号称“中原第一剑客”,不料与顷鸿南比试近千百回合不见胜负。后被他破解了我的“夺命回魂”,伤了手上经脉,只有黯然退出,起誓再不涉入江湖。谁料你娘婚后失宠,董鸿南移情别恋,另娶妾室。致使你娘郁郁终日,后难产而死。义父因旧日誓言不能手刃于他,唯有筹谋此举!十六年前我施计烧杀他的小妾和家人,如今再由你结果他的性命。岂不是天下第一畅快妙事!此生再无遗憾,决意浪迹天涯,你若有意找我复仇,可拆开剑谱,中有夹层安置内功心法,循序渐进,他日定有小成。
我一阵头晕,软软摔倒。
醒来后,我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再次攥紧了这柄寒玉古剑。天南海北,我都要追觅龙飞的足迹,他之所以言称要浪迹天涯,实际是要给我活下去找他报仇的希望……
他是茹苦抚养了我十四年的人,也是阴险欺骗了我十四年的人。
我一定要找到他。虽然我不知道,若有一日我找到了他,我会怎么面对他。但,那绝对是未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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