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薄清欢
把“好感”红着脸说成喜欢，把“喜欢”举着手发誓说成深爱，你总说你了解一个人，其实真不算什么。因为，人总是会变的。
-1-
强子打电话来说要定在情人节结婚。我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去。
“遇着什么事了？怀孕了？还是被逼婚了？”
“滚！老子认真的，要！结！婚！给老子备好份子钱！”
“强子，什么样的姑娘啊……”
电话那头的强子忽然笑了起来，语气里是从未听到过的柔软。
“和她们不一样……也和我……”
三年前和强子在广场上玩轮滑的时候，我一定没想过这家伙是个厚颜无耻的浪子。酒喝多了没羞没臊跳到椅子上跟我们细数他的前任。
哪一个最漂亮，哪一个他泡的时间最久， 哪一个最傻…….强子在“指点江山”的时候，晓晓坐在那哭。
“你哭什么呀，晓晓？”
“强子……”
她抽泣道，眼睛红红得盯着不远处的强子，一起玩轮滑的没有谁不知道晓晓喜欢强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强子先出手勾搭的晓晓。
团队一起轮滑的时候，晓晓总会被高大的强子紧紧牵着，站在那抿着嘴偷笑，那副模样俨然热恋中的傻姑娘。
晚上轮滑结束了，强子主动送她回学校。天冷风大，强子利落地脱掉他军绿色的外套，暮色中轻轻把她裹住。
那一刻，不知是强子的外套裹得太严实还是那晚不是那么冷，晓晓说，她憋得脸通红，一路上心狂跳。
晓晓哭着说，原来曾经她以为的特别，仅仅只是她以为。当她把眼泪擦干，又咧开嘴笑了，“李森，可是感情就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我仰起头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一旁的阳阳拍着我的后背，“李森，你快咳，咳完了看台上的好戏！”
我猩红着眼抬头，台上喝高了的强子穿着轮滑鞋，抱着吉他站在那，台下正中央坐着正冒着星星眼的晓晓。
台上的强子摇摇晃晃，潇洒的转了一个圈，拨拉了两下吉他弦，刺啦的声音刺得人耳朵一阵尖锐的疼。
台下的人群开始纷纷起哄，“哥们，行不行啊！不行抓紧下去！”乐队的吉他手急急从后台上来，示意强子滑下去。
强子死死握着话筒不松手，冲着台下晓晓坐着的位置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晓晓，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
整个吧台的人开始大着嗓门肆无忌惮地吹着口哨起哄，晓晓被推搡着站起来，脸红红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强子终于下来了，抱着晓晓送上去一个霸道的吻。
阳阳站在我边上，问我“李森，为什么啊？”
我那口酒还没咳下去呢，只能哑着嗓子答：“什么为什么啊，就在一起了呗！”
我以为那天醉的人是强子，直到我把一路上胡言乱语还吐了我一身的阳阳送回酒店，我才发现，阳阳醉得也不轻。
-2-
身旁的阳阳睡得跟头猪一样，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到她耳边，她立刻尖叫着坐起来，抱着被子躲到墙角。
“李森！难不成，我昨天跟你睡了？”
我在那冷笑，不紧不慢地说“是！跟我睡了！睡得很香呢!”
“啊……”她大叫起来，应声把我踹下去了，我扶着有些痛的老腰站起来。
“你一大早上没病吧！我可是你隔壁房的！早上专门跑过来给你送早餐的！”
“那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阳阳皱着眉头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包子和豆浆，顿时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醉得稀里哗啦吐了我一身，害得我开了两间房！”
“你昨天……..”我好奇地问她。
阳阳突然不说话了，抱着双腿坐在那沉默，大大的眼睛忽闪着，半晌，她开口道：
“我跟强子，睡过。”
“真是有病！”我丢过去一个枕头。
“有烟吗？李森，我想抽烟。”
她抽烟的姿势很老道，烟雾缭绕间，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多久了？”我问她。
她挑了一下眉头，“三个月前。”
“不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的烟？”
她长长吐出一口，磕了磕烟灰。
“三年前，我爸妈离婚之后。”
“酒吧真是个好东西，消遣还能认识很多有趣的人，喝酒上头的时候，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自己会发生什么，多刺激。走肾不走心，跟你们这些想艳遇的渣男一样。”
“下次别这样了，知道是渣男就好。”看她那么老练，我却只担心柜子上的包子豆浆放凉掉。毕竟我还没吃饭呢，刚伸出手想拿过来吃掉，却被阳阳一巴掌打回去。
“不是给我买的吗？不准吃！”
我努努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强子吗？”
“恩….”
“我当他小三啊！谁让他那么帅！”
“你……”
“哈哈哈，骗你的，我等他跟晓晓分手！”
“啊？”
有时候感情说不准，男不坏女不爱。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还是愿意义无反顾。
我想起阳阳在车上喝醉酒说的那些胡话。
“他个子高高的，一脸坏笑着站在我面前，二话不说把我拉进他怀里的感觉，我一辈子也不想忘。如果那个男孩子只属于我该有多好，那样的安全感……”
-3-
没多久，朋友圈里满屏都是晓晓秀恩爱的照片。
“哇，他今天早起为我做饭了呢，美美的心情，美美的一天，因为有你。”配图是强子从背后环着她一脸宠溺的笑。
阳阳给我打电话，“李森，他们俩已经同居了。”
“阳阳，你也该放手了。”
“我李阳阳一无所有，我怕什么，这脸不值钱。”
“晓晓还是个单纯的学生，你别乱来。”
电话那头的阳阳哼了一声，“学生？学生都敢不住学校，跟强子住一起？”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阳阳一向叛逆惯了，不过有强子在。强子喜欢晓晓，感情的事情，哪能勉强呢？
店里生意开始忙起来，连轮滑我也很少去了，朋友圈里还是能常常看到强子跟晓晓恩爱的照片。
看着他俩般配的样子，真的觉得，这浪子应该是收心了。坐等结婚请柬！我开心的回复。
再次听闻有关消息是在半年后，那个傍晚我一个人去广场轮滑。冷不丁撞到一个姑娘，说巧不巧，竟是阳阳。
阳阳坐在地上抱着头，吃痛道：哪个不长眼的，技术行不行啊？”
我扶她起来，在一旁哈哈的笑。
“李阳阳，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还知道痛啊？”
“去你大爷的！李森！好久不见呐！”
阳阳捂着膝盖说被我刚才撞得膝盖骨疼，缠着我拉着她一起滑。
“阳阳，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呢？”
“我啊，我可忙了，忙着雇水军，忙着抢男人！哈哈哈哈！”
“你不是吧，大姐？”
强子和晓晓分手就是在那时听说的。我又用一根烟换到了阳阳的心事。
同居两个月之后，晓晓就怀孕了，强子既没钱生这个孩子，也没钱打这个孩子，竟然提出了分手，一起租的房子，强子连房租都没交直接就跑了。
“强子去哪了？”
阳阳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
“跟我一起在南宁鬼混呢！”
一直是家里乖乖女的晓晓，第一次向家里人坦白自己在学校都做了哪些荒谬的事情，第一次嚅嗫着开口要很大一笔钱。
晓晓的爸妈着急赶过来，把欠下来的房租交清。晓晓的妈妈扯着晓晓又哭又骂，丢尽了家里人的脸。
晓晓呜呜咽咽地哭，恨不得自己立刻了结，把嘴唇咬出了血，苍白着脸，就差跪下认错了。
从此之后，晓晓就没再回过学校。
“你知道晓晓去哪了吗？”阳阳突然转过头问我。
“我怎么知道？”好像好久没看过晓晓的朋友圈了，试探性发条消息，却发现，早已把我删除。
“肯定把你删了！哈哈哈哈！”阳阳笑得倒是坦荡。
“强子这次，真的过分了。”
“所以，他也从我身边跑了。”
“人渣！”阳阳松开我的手大骂，一个踉跄没站稳，重重磕倒在地上。
“李森，这也将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很认真的说。
“我妈要带我回家啦！我不用去买醉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哈哈哈哈！”
可我分明从阳阳白皙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泪痕。
-4-
有时候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有时候，却需要我们磕磕绊绊好久。
不知不觉三年的光阴走过了，那个渣男强子不知从哪个地方飘摇着回来了。他还是那样高，笑起来依旧坏坏地吸引女孩子的注目。他黑了一些，也更壮硕了。
一起喝酒的时候，不再举着酒杯去数他过往睡过的姑娘，而是一杯杯闷着头喝，一言不发。
我们想逗他开口，他仰起头把那一瓶咕嘟咕嘟喝尽，似乎他想说的话需要鼓足很大的勇气。
“我当年很混账，做了很多错事，睡了很多不该睡的姑娘，直到遇见晓晓，我最对不起的人，我跑了！”
“你们知道吗？那时听到孩子我怕了，跑回老家之后心里憋闷的难受。看见新兵招募，我就直接去了，我这人吧，就是身体素质好，验兵体检什么的顺利通过了！”
“这么说，你消失的这三年当兵去了？”
“当了两年，第三年我在晓晓家乡工作了一年，想把攒下的钱都给她。”
说完，他又叫服务员开了一瓶酒。
“可我打听了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
强子那晚说，他有时候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消失的这么彻底，有些犯下的错，时间过了，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弥补。
“我只希望她现在能好好的，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可一切，再也无法重来了。也没有人会想再重来了。
-5-
说这些话的时候，强子身旁的姑娘不哭也不闹，默默地为强子递上纸巾，我们都知道，这是强子的未婚妻。
在与强子交往之前，强子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一切都告诉她的时候，她心里就暗暗决定，她愿意接受他，包括那些不懂事的曾经。
强子去洗手间的空档，我悄悄问她：“你爱强子什么呢？你不怕一个人本性难移？”
她笑了笑，“我怕，但我相信一个愿意坦诚地面对自己过去的人，也一定会懂得珍惜他来之不易的未来。”
我小心地打量她，忽然想起之前跟强子电话里的对白。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跟她们不一样……也跟我不一样…..”
“她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认真工作，男性朋友没有，懂事，乖巧，会疼我，从不无理取闹。”
“所以，你选择跟她结婚？”
“不是选择!是认真的想和她结婚，踏实过日子。”
-6-
结婚那天，强子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交换戒指的时候，他单膝跪下，拿着话筒对着他的新娘子说：
“我以前是个渣男，可并不妨碍我用余生去爱你。我爱你，不是小打小闹，是想用余生去证明的论题。”
从没见过强子这么认真煽情的样子，搞得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眼睛忽然有些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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