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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武林盟主,泰山派掌门柳云飞发出江湖令,号令江湖的鸳鸯令牌之雄牌被盗,半月之内寻得鸳鸯雄牌者,以女柳如烟妻之。
此令一出,江湖一片哗然。柳如烟,虽养在深闺,美名却早已远播天下。
相传年幼时,有一独眼僧人以手点如烟眉间朱砂痣,语柳云飞曰:“此女美艳似妖,于家不利。不如送入空门,以身侍佛。”
柳云飞只此一女,如掌上明珠,如何舍得,不由大怒,以胡言乱语为由,将独眼僧人赶出了柳府。
为防柳如烟应了那僧人之语,柳云飞禁止柳如烟习武,只请先生教她认字读书,跟绣娘学习针指女红,做一个贤惠温柔女子,将来嫁得好人家,知书达理,不弄拳脚,不惹事端,“于家不利”也就成了无稽之谈。如今,柳如烟年方二八,正值妙龄,江湖各路有头脸有儿子的人家,都梦想与柳家结为秦晋之好,上门提亲者踏断了门槛。无奈柳云飞一概婉言谢绝,正当众人均感无望的时候,却没想柳云飞居然发出江湖令寻找鸳鸯雄牌,并以爱女作为筹码,江湖人士不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鸳鸯雌雄令牌,乃武林盟主身份象征,一旦令牌易主,盟主便再无号令江湖的权力。毕竟,江湖中不一定人人识得盟主真面貌,却都唯鸳鸯令牌是从。此牌一失,江湖必乱。
2
眼看着半月期限将至,鸳鸯雄牌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柳云飞安坐府中,看上去并未急躁,座下一众弟子却焦虑不安,终日在外打探。
这一天,山门前来了一个黄口小儿,手中揣着一封书信,说要面见泰山柳掌门。
柳云飞凤眼一睁:“叫他进来!”
只见这小儿蹦蹦跳跳的进来,见到柳云飞倒也不害怕,上前抬手躬身行礼:“柳掌门,刚才山下有人让我来送书信一封,叮嘱务必要面呈柳掌门。”说着把书信奉上。
柳云飞抖开书信,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几行大字:“柳掌门在上,今已寻获鸳鸯雄牌,将于十日后,在泰山西北鸳鸯镇鸳鸯湖边奉上,请务必携柳如烟小姐赴约。”
“哼!”柳云飞苦思冥想,想不出下书之人是何方神圣,捻须思衬半晌,一声冷笑:“好!鸳鸯镇里现鸳鸯令牌,我倒要会会这个人,看他到底有几个脑袋?”
十日后,柳云飞携小女如烟及众弟子抵达鸳鸯镇。
鸳鸯镇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泰山周边各大门派得到消息都齐聚此地。听说有人寻得了鸳鸯雄牌,将在此镇亲手还与柳掌门,并与柳如烟成就姻缘。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如此好运?能不能一睹柳小姐的绝世芳容?号令江湖的鸳鸯牌,雌雄能否合璧?会不会出什么纰漏?万一鸳鸯牌有个闪失,柳云飞的盟主之位还能坐的稳吗?好奇的、嫉妒的、不甘心的、看热闹的,唯恐江湖不乱的,倒把一个偏僻的小镇搅得繁华起来。
鸳鸯镇的来历,来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上古时期,西王母的昆仑池中,有一对鸳鸯神鸟,因早晚吞食雨露精华,修成男女人形。贪恋人间烟火繁华,于是趁西王母瑶池赴宴时私自下山,躲到一个偏僻小镇,结为夫妻恩爱度日。不料,被赴宴归来的西王母发现,敕令回山。鸳鸯夫妻惧怕西王母神威,又不想重返昆仑山再受清规戒律束缚,于是化身一对头颈交缠的石头鸳鸯,卧在小镇东侧风景优美的湖心相伴相随。从此,此镇就叫鸳鸯镇,此湖改名鸳鸯湖。凡是婚配男女,必到湖边鸳鸯石前许愿,祈求夫妻同心,白头到老。
3
翌日,众英雄不约而同来到鸳鸯湖边,柳云飞与众掌门端坐在湖边锁龙亭内,柳如烟黛眉乌鬓,眉心一点朱砂红痣陡增妖媚,身穿湖绿色长裙,外罩粉绿纱拢小袍,娇美不失端庄,坐在父亲下首,引无数英雄侧目。众弟子围绕一旁。
眼看着湖边雾气散尽,太阳慢慢升到了空中,人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
“你说这事儿真的假的?这个人到底谁呀?送信居然不落款,神神秘秘的?”
“谁知道!这事儿蹊跷,我们这几大门派到处打探,都没探得半点风声,到底什么人,能把鸳鸯令牌搞到手?”
柳云飞手中的茶碗已经换了若干盏茶汤,不悦的神色渐渐替代了唇边的笑纹,他温和的目光开始冷了。
他抬头看看亭外的日头,把手中茶碗往桌上一顿,正要说话,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少年笑吟吟的声音:“好热闹啊,苗青晚来一步,让众位英雄久等了!”
大家精神为之一振,转头看处,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随意的扛在肩头,慢慢从湖边迎风走来。
众掌门交头接耳,然后纷纷摇头,眼中尽显轻蔑之色。
那苗青仰头哈哈一笑:“众位英雄,我苗青无门无派,江湖上也无人认识我。只是机缘巧合,让我无意中得到了柳掌门鸳鸯令牌中的雄牌,实在是苗青的荣幸,不知柳掌门说话可还算数?”
柳云飞脸色很不好看,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你师从何人?无名之辈还如此狂妄?先把令牌拿出来说话!如你敢有半点欺骗本掌门,哼……”
苗青一脸轻松,他潇洒地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并不直接回答柳云飞:“众位英雄,你们可知这鸳鸯镇除了有个美丽的传说,还有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这鸳鸯镇,虽然地处泰山西北偏僻之所,却是朝中权势熏天的瑞王养马之地!”
大家大吃一惊,而柳云飞本就阴沉的面色一下子冷到极点,他双手慢慢攥成了拳头。苗青似乎没受影响,继续口若悬河:“此处叫鸳鸯湖,可是大家知道本地人还叫它什么吗?马场湖!”
话音刚落,崂山派掌门坐不住了:“瑞王向来憎恨我们武林中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位少侠,请问你到底什么来头?如何知道这些事情?你的手中,真的有鸳鸯雄牌吗?”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儿?这里怎么就成了瑞王的养马地?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柳云飞仰天大笑:“这位少侠,老夫真是可惜了,看你一表人才,怎的一派谎言!你说这里是瑞王养马地,可有证据?你把老夫和诸路英雄约到此处,难道就是来听你的胡言乱语吗?你可知道欺骗大家的下场?”
苗青不慌不忙一拱手:“大家莫急,今天约大家到此处的,不是苗青。而是……”他转身对着柳云飞冷冷一笑。
“柳掌门,你说得对,我手中没有鸳鸯令牌。因为,鸳鸯令牌的雌雄双牌都在你的手里!”
他伸手一指柳云飞,大家一片哗然。
柳云飞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故作镇静哈哈大笑:“可笑!我手中若有雌雄双牌,又为何发出江湖令,让众位英雄不辞辛苦的寻找令牌?”
“因为你已经归顺瑞王,成了他的走狗,你自己一手操纵了这件事,发出江湖令寻找令牌也好,让童子送信也罢,无非就这一个目的,遵照瑞王的命令,把江湖英雄齐聚此地,围而歼之!”
“什么?”
锁龙亭中的众掌门一起震惊地站了起来,他们脸色大变的看着柳云飞,身边的弟子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苗青一直笑吟吟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他叹了口气说:“我是听说江湖令后,无意中在泰山察觉异样,才一路跟踪到此,只是等我发现端倪,已经来不及告知大家。”
崂山派掌门对着苗青拱了拱手:“少侠为人仗义,其实今天,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如果今日能侥幸脱身,我崂山派定然会奉苗少侠为座上宾,但凡吩咐,水里火里,无半个不字。”
话音刚落,就听到湖边一阵马蹄声急,尘土飞扬处,一队人马挡在大道上。阳光下,乌压压的骑兵身披黑色铠甲,手中雪亮的长刀刺痛了大家的眼睛。
众人纷纷起身,一边操起武器,一边大骂柳云飞。柳云飞看着骑兵将众人围在湖边,面含愧疚地说:“大家也不要怪我,瑞王乃当今朝廷的擎天玉柱,我对瑞王仰慕已久。今天把大家约到此处,也是为诸位指条明路,在江湖中打打杀杀,毕竟没有什么出息,今日愿意追随瑞王的,可放下武器,到我身边来。如果不愿意……也别怪柳某翻脸不念旧情。”
柳云飞话音刚落,一排弓箭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湖边,手搭弓箭,遥遥对准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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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骑兵往两边分开,一人一骑从队伍中踱了出来,在双方紧张的对峙中,此人看起来非常悠闲,大约四十上下年纪,白净面皮,身穿一袭紫色蟒袍,在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兵中间,显得很不协调。他手挽缰绳,身子放松的向后仰着,马蹄声不紧不慢的敲击着地上的石子。
他慢悠悠的踱到了队伍前边,才勒住缰绳,用手中马鞭轻轻指了一下众人:“各路英雄,久仰久仰。今日大家来此聚会,跟本王也算有缘。奉劝大家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在江湖中打打杀杀,做亡命之徒,不如归顺本王,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快哉!”
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不屑的说:“谁稀罕你的这身官皮?靠着民脂民膏养的肥头大耳,我等深以为耻!吾辈江湖中人,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活的就是自由自在,来去无碍,岂能为了做你的帮凶,而被人唾骂!”
瑞王脸上一阵红红白白,看着众人对自己一脸的不屑,故作可惜:“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强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真英雄也!”他回头对着骑兵一挥手,冷冷的咬着牙说:“杀无赦!”
漫天的箭雨扑面而来,众人纷纷倒在箭下。
柳云飞不敢相信的瞪视着瑞王,而瑞王连正眼都没看他,只是轻轻吩咐了一声:“留下柳如烟。”
柳云飞一边护着女儿,一边挥剑挡着箭雨,苗青一把长刀舞的密不透风,也赶过来保护柳如烟。柳云飞终因寡不敌众,倒在血泊里。柳如烟扑在父亲身上,痛哭不已。柳云飞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断断续续的说:“如烟,父亲保护不了你。没想到瑞王人面兽心,如此歹毒。他命我把你送给他做妾,我不愿意,就逼我以鸳鸯令牌被盗为饵,召集北方中原各路英雄,将反对他的武林中人在此一网打尽。父亲舍不得你,只好答应他。可是,他居然连父亲和你也不放过!”
柳云飞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颤抖着塞进如烟手里,又一手抓住苗青说:“少侠,你是个侠肝义胆之人,我把如烟托付给你,请你一定救她出去,我说话算话,如烟就许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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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庵外,黄叶满地,白马啸西风。
一身白衣的俊逸少年,肩扛长刀,低头俯视着眼前刚刚剃度的女尼。
柳眉凤目的女尼,虽然身穿宽大僧袍,依然遮不住窈窕身段。她双手捧着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奉到少年面前:“少侠,鸳鸯令牌之雌牌在此,请您收好。雄牌在我父亲被害时遗失不知所踪。请你务必寻到它,凭少侠为人武功,定能成为新的武林盟主,重振江湖,万人归心。”
少年留恋的看着女尼的脸庞,眉心中一点朱砂痣,像血一样红。
他接过荷包放进怀里,点头说:“你放心,我必寻得鸳鸯雄牌,雌雄合璧,重聚天下英雄。鸳鸯湖畔初识如烟姑娘,我期待着有一日能象湖中那对石头鸳鸯,与姑娘相守一生一世,到时候,我来接你。”
女尼凄然一笑,微微摇头:“不必了。我已是佛门中人,年幼时有和尚说,我不入空门,于家不利。我是没有家的,余生只愿在佛主身边孤老,无牵无挂。此一去,山高路远,你多保重。”
女尼双手合十对着少年躬身行礼,转身隐入庵中,少年目送女尼渐行渐远,沉默片刻,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身后,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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