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番外之楚风（于风）
于风者，长安人也。越末护国将于恪之子。少寡言，聪敏克勤。善用兵，事燕太祖。魏兴统十九年春，太祖始立国，而风为骁骑将。
是岁，太祖伐魏，风为东南帅，守潼关。风守关二月余，攻梁、魏军，斩首数万。三月，太祖克魏都。风之部下劝风曰：“诸将已亡，吾兵不足，帅可逃之！”
风曰：“尔等皆为吾之兄长亲弟，当以同生共死。”遂扬旗，举刀破敌。时年三月十七，东南军万余人皆阵亡，无一生还。
——《燕书｜列将纪｜烈风将军传》
他从小就是个有母无父的孩子。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都不要有母亲。就只是个孤儿。
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有父亲的时候，也没有了母亲。彻彻底底地成了孤儿。
那是五岁那年，母亲一如往常，悄悄地找到他。对，就是悄悄地，因为他的母亲，其实是长安城里红袖馆的女子。
红袖馆，是长安城里三大青楼之一。
然而那天，他的母亲面容憔悴，向来明艳动人的女子，那时却形容枯槁，嘴角还挂着一丝丝的鲜血。
“风儿，娘以后没办法照顾你了，你跟着于大人走吧！”他的母亲抹抹眼泪，俏丽的身影之后，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那个男人向他缓缓伸手：“孩子，到我这里来。以后，我是你父亲，你是我的儿子。”
他愣了半晌，只是一直看着痛哭流涕的母亲和身前眼眸凌厉的男人，沉默不语。
“于大人，风儿就拜托你了。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只求你保住我的儿子！”
他的母亲哭泣着乞求道。
于恪郑重点头，“顾小姐，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那时他还听不懂他们的话，他只记得，母亲忽然猛地咳嗽，一口一口吐出来的都是鲜血，他当时就吓呆了，他从小因为别人嘲笑他没有爹，常常跟人打架，却也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风儿，过来，让娘最后看看你！”他的母亲倒在那个男人怀里，一声声有气无力地叫着他。
他缓缓地走过去，握住了母亲的手，声音微微涩哑地喊了一声：“娘……”
他永远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笑容，那么灿烂明媚，像他在街头上见过的那些与情郎相会的女子，在见到情郎时的嫣然一笑，温柔而幸福。
“风儿，你要好好听于大人的话……以后，他是你父亲……你的……”
他不知道母亲后面要说什么，只记得她话都没说完，握着他的手就忽然垂下。脸上仍然带着苍白的微笑，欣慰而安详。
“娘……娘……”他慌了，张口叫了叫她，可是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知道，他的母亲死了，从前他没有父亲，如今，没有了母亲，却有了一个父亲，或者准确地说，是一个义父。
他的义父——于恪，是刚刚被皇帝提拔的当朝大将军。手握边镇重兵，与当朝丞相元氏相抗衡。
自古国家最忌将相不和，而元丞相与大将军于恪正势如水火。
元家权倾朝野，嚣张跋扈，还是因为背后有宇文家族的支持。
宇文家历代都出了数名文官武将，因此在朝中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那一年是越朝顺林元年。
越朝至那一年，已经有接近三百年的历史，一百年前东西分裂，掌控全国经济外商交易的纳兰氏家族在东边割据一方，自立为国，称怀宋。而那时当政的是越神宗，越朝那几年的兵力还算雄厚，完全可以收复怀宋，然而神宗却放任自流，并且明令禁止向怀宋出兵。曾经辉煌天下的越朝，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衰落的。
神宗驾崩，英宗即位，在政三十年后，厉宗继位，昏庸无道，专宠柔然送来的和亲公主宝音皇后。然而宝音皇后却一直无子女，厉宗膝下的子嗣竟也在十年间一一死去。
常人只以为是躲不过的生老病死。可是于恪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元家。
泰昌十年，厉宗驾崩，因其无子，朝廷大乱，斗争不止。元氏和宇文氏把控朝政大权，眼看国家就要易主，护国大将军于恪与众多臣子拥立贤亲王登基。
而当时还只是贤亲王的慕容烈，与王妃凌氏育有的一子慕容俊，竟然也在新帝登基后的一年夭折了。
厉宗和顺林帝丧子的事，一直成为越朝历史上最大的迷案。
他原本是跟着母亲姓顾，单名一个风字！后来认了于恪为义父之后，便跟随于恪姓于。
他那时哪里知道，他这辈子还会换好几个姓氏呢！
义父对他很好，他自小跟人打架，十分好斗，由于一直被母亲藏在长安城的街头小巷里养大，所以性子寡淡，不愿意与人亲近。
他的义父是个天生的战神，一生的热血和抱负都洒在了沙场上，他的几个亲生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因此，于恪将一身武艺都教给了他，他也不负所望，习武的天赋极高，跟着义父的那些年，他才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
后来，他终于从义父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的生父是谁，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自己没有生身父亲。
他的母亲是顾家庶出的女儿，即便生得貌美如花却也被人鄙夷。可他的母亲偏偏是那样一个痴心善良的人，在一次宇文家的寿宴上与宇文昊只见了一面，便是沦陷一生。
可是又有谁知道，世间多的是痴情女子负心郎，宇文昊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娶她，甚至于一个妾室的身份都不愿意给。
那年顾家因为朝堂上的争斗，触犯了宇文家，就此沦落。顾家家大业大，从越太祖开国，三品朝臣的位子就一直延续到泰昌年间。奈何国家政权已经落入外戚手中，顾家家里几百号人口，涉罪的男子均被砍头，偶尔有几个年纪小的男子和所有的女子被充为了奴隶。好在当时，宇文昊对他的母亲顾阮清还有一丝情意，便让她逃了。
他的母亲凭着如花容颜，进了青楼，卖艺为生，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有了身孕。
宇文家渐渐在朝中做大，当年他的母亲跟宇文昊在一起时，曾听到过宇文家很多暗地里做的事情，所以于恪找到了他的母亲，而当时他的母亲也被宇文昊发现没有离开长安，那样狠心的一个人，为了一己私利，铁了心要杀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若不是于恪赶到，他母亲当场就死了。
之后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母亲死了，他认了一个义父，跟着义父习武练剑，识字读书。
于风当年发誓，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他一生一世都不会有那样的一个父亲。
然而宇文家和元家的势力越来越大。顺林三年，顺林帝的发妻泠贵妃平安诞下一个小公主，那年长安灾难连连，旱情持续。小公主降生后不久，长安就下起了大雨，顺林帝觉得女儿的降生是个祥瑞之兆，因此不顾朝中人的阻拦，违背祖制，女儿还未满月就把她册封为永宁公主，封地永宁郡。
永宁永宁，顺林帝希望这个女儿一生平安祥宁，让这内乱的国家安定下来。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公主降生后不过三月，元氏便与宇文氏联合造反，声称顺林帝违背祖制，大逆不道。那时候顺林帝还没有完全掌控国家大权，纵然一心为民却也无法力挽狂澜，好在大将军于恪忠心耿耿，陇西的兵力一直都是于家掌管，因此他跟着义父，保护皇帝一家人逃到了陇西。
于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段时光，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在见到她之前，他一直无法理解皇帝为什么偏要为了一个孩子，跟朝臣作对。后来证明是他想得太简单，所谓的违背祖制不过是元氏逼宫造反的一个幌子，无论顺林帝怎么做，终究会被抓到把柄，元氏狼子野心，肯定是要趁着顺林帝权力还不够大的时候把国家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厉宗在位的那几年，不理朝政，剥削无度，国家早已经被元氏和宇文氏等几大家族掌控着，后来的顺林帝，不过是做了一个亡国的替罪羊。
于家先祖当年便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世代忠心耿耿，非慕容氏不效忠。因此，于恪和顺林帝一直在陇西养精蓄锐，与元家新建立起来的大魏抗衡。
于风觉得，这一辈子，他都会记得那一天的。
他的义父把他带到皇帝面前，顺林帝笑得很和蔼，看着他瘦弱的身子似乎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于风？”
他本就少言寡语，更何况面对的是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一旁的贵妃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三岁大，一直哭啊哭啊地，于风当时都听得烦了，觉得这孩子真是矫情啊，怎么哄都哄不乖。
顺林帝见女儿一直哄不好，于是指着于风对女儿厉声说道：“珺儿，你再哭的话，这个大哥哥就不跟你玩了。”
她自小就聪明，一岁多就会说话走路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两岁。当时听了自己父亲的话，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顺林帝指向的他，忽然就不哭了。
顺林帝当时就高兴了起来，喊他道：“于风，还不快过来见过公主？”
他木讷地点点头，走过去给她行了个礼，哪里想到她竟然从顺林帝的怀里挣脱开，扑向他的身前。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还不及他的腰部，站在他身前，昂起头时，两眼弯弯，笑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笑得都要好看，她抓着他的手，声音脆脆甜甜地喊：“风哥哥，你陪我玩！风哥哥陪我玩……风哥哥……风哥哥……”
那一声声甜甜的“风哥哥”啊，真的就像一场春季的暖风，吹过他冰冷多年的心田，在那一瞬间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从此他的世界，暖如三春！
只是她一声的呼唤，便是他一生的沦陷！
于风曾经想，如果她这辈子能够一直那样，该有多好。
后来，顺林帝由于要经常带兵，不放心女儿，于是在军营里十二岁以下的人当中挑选公主的侍卫，一来是陪伴公主，年纪太大肯定不行。二来是保护公主，必须武艺要好。
那时军营里有很多厉害的人，都是从战乱中活下来的孤儿。因为她那一句“风哥哥”，因为她对着他甜甜的一笑。他便拼劲全力打赢了所有人，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身伤痕。向来关系最好的兄弟沈烈都被他那拼命的样子吓到了，事后还一直问他道：“跟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你真的愿意？”
他练兵带兵的天赋异禀，平时演练都是军营里考核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可是如果做了公主的侍卫，那么恐怕没有机会做什么将军了。
可是他不后悔，在他眼里，名利不过是浮云，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力，又有何用？
可是他错了，他后来才知道，没有权力，没有地位，他只能让她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他根本保护不好她。
那年她刚满八岁，顺林帝与大魏景阳王血战数月，最后因为军中消息走漏，顺林帝的计划被敌人得知，所以那场仗注定失败。
顺林帝极为宠爱妻子和女儿，让他的义父带着妻儿逃走，那天她并不害怕，只是一直舍不得她的父皇，抱着他父亲的脖颈不愿放开。顺林帝无奈，只能强行把她送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曾无数次目睹过自己的父亲出征，都没有落泪和不舍，可是那一次，她没想到，她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在陇西那八年，顺林帝简直把她当成储君来培养，从她识字读书起，各种大小军事会议都要带上她，过后还请他的义父给她讲解兵法，战例。还让文臣每日督促她的功课，经常给她讲治国之道，君臣之道。
那个时候他很心疼她，明明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却因为国家灭亡而要担起这样沉重的责任。
如果可以，他愿意代她承受一切，包括所有的责任，使命，痛苦……甚至是命运......
于风还记得，小时候的她心思还很单纯，总觉得顺林帝给她讲的那些东西太阴暗了，她不喜欢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也不喜欢那样步步为营的算计。所以她总是会趁着少傅大人不注意，拉着他和沈烈三人偷跑出去玩。
有一次他们去了安州外面的小灵山，当时正值隆冬寒月，雪花簌簌飘飞，到处一片粉妆玉砌，冰天雪地。他们三个孩子在雪地里遇到了一头小雪狼，她一开始当成了狗，抱着小雪狼在雪地里开心地打滚，还一直吵着要带回去养。后来三人回头时，才看见母狼就在他们身后睁大了绿绿的眼珠子瞪着他们。
雪狼正要攻击他们的时候，一个猎人的冷箭射出，母狼轰然倒地，鲜血浸透了皑皑白雪，她愣愣地看着仍旧在地上呻吟着，呆呆地看着她的母狼，直到怀里的小狼也呜呜地叫了起来，她才知道那狼是在找它的孩子。
她当时把小狼放在母狼身边以后，忽然就大哭了一场，说是回去再也不跟她母妃闹脾气了。
那一次在外面玩得太久，回去后被顺林帝发现，顺林帝没有罚她，反而是罚起了他和沈烈。
整整十五军棍，对于当时还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是能够要命的惩罚了。
她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两人，哭得泣不成声，说是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后来，她真的再也不玩了，安安静静地跟着她的谢少傅读书，跟着他的义父学习兵法，跟着她的母亲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宫廷礼仪，哪怕在战乱的年代，顺林帝也要她时刻记着，她是一国公主，该有公主的样子，更要她记着，她是慕容氏唯一的血脉。
最后一次发兵前的晚上，于风清楚地听到顺林帝跟他的义父交待：“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复国，你们就把珺儿扶为女帝，她这孩子聪明，只要再心狠一些，会是个贤明的君主。”
那时他才知道，顺林帝在逃出长安时被人下了毒，已经无法育有子女。便把慕容氏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
顺林十年，也就是兴统七年，顺林帝兵败被俘至长安。他和他的义父以及好几个逃出来的文臣，带着她和贵妃从葭萌关南下，躲到了南梁。
南梁在越太祖当年打天下时本为蜀国，是后来蜀国内乱之后，萧氏夺位，改国号为粱，萧氏掌控了蜀国之后，于越神宗年间，向东吞并了越朝的楚地，从此横扫南方，无人可挡，若不是南梁水域居多，骑兵力量比不上北越，否则越朝早就被南梁进犯了。
到了南梁之后，他们本来躲在贵妃的表亲穆家，贵妃凌笙是南梁人士，北越与南梁的关系从厉宗年间变好，顺林帝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南梁认识了凌笙，二人结为连理，本以为能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哪里能够想到国家会乱成这个样子。
丢了国，没了家！
元氏能够成功夺位，少不了宇文家和各大门阀的力量。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绞死，头颅悬于城门七天七夜时，哭得泣不成声，狠狠咬牙，眼神里是他从没见过的狠戾与杀气，“我一定会让元氏和宇文氏的人，血债血偿！”
他听着她咬牙切齿的那几个字，心里害怕极了，他怕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不愿承认，可是血缘是斩不断的，他是宇文昊的儿子，身上留着宇文氏的血。
从没有哪一刻像当时，让他希望自己生来就无父无母。
他们的行踪终究是暴露了，楚陌的原配妻子洛清夫人被抛弃之后，便报复自己的丈夫，将他们在南梁藏匿的地方告诉了宇文家。
宇文家自然会上报皇帝，魏帝招募全国高手，刺杀他们。
义父带着她和贵妃一路逃亡，终于遇上前来救援的阎罗谷谷主陆逊。
慕容氏自太祖开国之后，在蜀地便有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就是阎罗谷。
传说第一代谷主与太祖慕容逍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太祖为了江山放弃了所爱。而第一代谷主对太祖深情不移，便立下规矩，阎罗谷弟子必须世代忠于慕容氏，但任何人都不得与慕容氏产生感情羁绊，若有违谷规，便会不得好死。
然而楚风毕竟是一个外人，对于这些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也只是听说，但那谷规却是真的。
所以后来，纵然在陆长羽眼中看得到他对她的脉脉深情，于风亦不担心，因为陆长羽，是阎罗谷谷主选定的下一代谷主。
她十一岁那年，他十九岁，已经是一个清冷俊朗的少年，长出了青涩的胡茬。他刚刚长胡子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趁着他熟睡用狗尾草捉弄他。惹得他一阵麻痒，醒过来之后追着她佯装要教训她，可是从不忍心伤她一分一毫。
所以她十一岁中毒的时候，他看着她瘦骨如柴，嘴唇青紫的模样，比任何一个人都心疼。
那毒是宇文家下的，叫百叶渡。宇文家当时私下豢养着一个制毒高手，那人调制的毒，只有他能解。就连当年那种致使顺林帝不能育有子女的毒，也是出自他手。
百叶渡，度百夜，活不过百日。本是一种慢性毒药。
然而宇文家当时下了狠手，毒的剂量下了双倍，因此毒发很快。
那次中毒，是因为楚国公带着她和贵妃从长安返回的时候，遇上了洛清夫人和宇文昊。
当时他的义父怕他面对宇文昊，便把他派去外面打探消息，可回来后才知道，那些人将毒藏匿于身上，打斗时用内力催发，楚国公、贵妃和她当时都未能幸免于难。
阎罗谷以医术精湛闻名天下，老谷主将他们救回以后，拼命压制毒性，可是楚国公和贵妃仍旧相继死去。
她中毒最浅，但仍旧煎熬了好几个月，谷主为她日日施针，身上的穴位都被扎遍了，可还是没办法解毒。谷主派人去宇文府找解药，也来不及。
当时她日夜承受着毒发的痛苦，整个人脸色惨白，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完全不像是十多岁的少女。
他看着她受苦的样子，藏在广袖中的双拳紧紧握起，恨透了宇文家，却也更恨他这个无法保护她而且还流淌着宇文家血脉的人。
后来老谷主陆逊悉心研究医术，终于帮她解了毒。只是她的心脉都已尽毁，活不了多久。而她虽然不用再承受毒发的痛苦，可是双眼却失明了！
父母离世，亲人尽灭，身体遭难，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她痛不欲生，一度颓废了很久，终日把自己藏在阎罗谷里黑暗的墨云阁中，不愿见任何人。
后来他的义父终于受不了，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说是所有人都为保护她而死，她怎能辜负那些死去的人。
听了义父的话，那晚她抱着他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醒来，她就振作起来了，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以前如花的笑颜，那双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为了帮她解毒，陆逊带着她、陆长羽和他还有几个阎罗谷弟子走遍了各地，终于在她十三岁那年，他们一行到了南疆，遇到了当地的巫族人。当时她性命已经垂危，几乎濒死。陆逊跟巫族做了交易，巫族灵女才在她体内种下了一只续命蛊虫。可是灵女说，那蛊虫的寿命只有十年。
当时陆逊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跟巫族做了交易，于是瞒着她蛊虫的事情，只是告诉她，她现在的身体很弱，只能撑上十年。
陆逊跟巫族做的交易，除了陆长羽，没有人任何人知道。只是回到谷里以后没多久，老谷主就离世了。
身边的人一一离去，她虽然表面不说，却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她而死，她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所以后来，她日夜埋头苦读，与他的义父谈论兵法，战略，当时的阎罗谷内，还有几个越朝的文臣，其中大才子谢麟就是一个，谢麟一直都是她的太傅，教她治国理论，诸子百家之道。
他的义父临死前为了帮她复国，把旧朝势力还有楚国公生前掌控的风云阁聚集起来，暗中建立了天机楼，为了让这个势力在江湖上存留下去，他让陆长羽带着她出去历练。
兵法不可纸上谈兵，唯有实战才能掌握其真正要领。而谋略在兵法里，是最为重要的。
她十五岁及笄那年，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从一个少年长成了青年。
义父死的时候，跟他说了与顺林帝一样的话：“你要保护好公主，保护公主一辈子！
聪明如他义父，早已看清他的心思，临终前还说：“风儿，我知道你对公主是什么心思。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上始终有宇文家的血脉，虽然我知道你也恨宇文家，但毕竟血缘无法斩断。先帝恨宇文家入骨，若是先帝知道慕容氏有了宇文氏的血脉，恐怕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他当时含泪点了点头，“父亲，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生的职责，活着的使命，就只是为了保护公主。不敢有非分之想，我会让她一生平安幸福。”
也许，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注定不能跟她在一起。而她，大概对他也并没有男女之情，从前她叫他风哥哥，后来父亲走后，他跟她说：“公主已经决定要为先帝平反，光复大越。那么属下，就该谨遵君臣之礼，风哥哥三字，属下担不起。”
他记得她那天猛然间晦暗的眼神，愣愣地看了他许久，眼眶通红，终究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好！”
为了隐蔽身份，他又改了姓氏，跟楚国公的小女儿假扮成兄妹，楚风，楚云，听起来还真的像是一对兄妹。
她从此也只叫他：“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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