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道道老
从大年初二开始，农村的村民开始挨家走亲戚。今天是大年初四。这个地方的风俗，初四或者初六是闺女、女婿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媳妇娘家兄弟姐妹来婆家拜年的日期。当然一切根据情况灵活安排，但人们都习惯了循规蹈矩地过生活，什么日子走什么亲戚，变动的不多。
早早地吃了早饭，李四就骑着自行车上了走亲戚的路。他四十岁左右，脸上是饱经风霜染成的健康的红色，一双单凤眼，炯炯有神。上身穿了一件薄的黑棉袄，配上黑色的涤卡裤子，脚上穿着媳妇做的舒服的黑色棉布鞋。都不是十成新，但穿在身上，干干净净，利利索索，齐齐整整，配上他那瘦长的体形，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精精神神。他这个子，骑上一个老式的二八大闸的车子，却也看起来很适合。
他今天准备去妹子家给她公婆拜年。本来自己的孩子大了的话，可以让孩子代替自己，无奈自己的孩子们还小，只好自己亲自去。他一边骑着自行车向前赶路，一边想道，妹子也算命运不好，读了多年的书，最后上了医学专业，没想到临近毕业正赶上全果性地上*山*和下*乡，给下放回到村里，好在找到了个吃工资上班的丈夫。妹子是个实心眼，从来不会耍什么花花肠子，希望妹子在婆家不要受气。兄妹两个的感情从小一直很好，妹子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父母当时年纪大了，实际上都是当哥的宠着自己的妹妹，照顾她，上学的时候住校时给送吃的。妹妹对哥嫂也一直很好，从来都不说哥嫂的一句不好的话。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叛逆，特别不想活了，老想找个井跳进去，是妹妹看出了苗头，一步不离地，哥哥走到哪跟到哪，最后没跳成，救了自己的命。所以兄妹俩的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现在自己的父母不在了，自己也算老兄如父，趁过年来探探妹子，正好给老的拜年。给妹妹买个面子。
妹子他们家在这个村的后面，和公婆在一个胡同里面。妹夫在单位上班，妹子和孩子们在前面的小宅子，公婆一大家子在后面宅子住，为了表示对二老的尊敬，他直接先去了后面的宅子。准备下午临走前再去看望妹子和她的孩子们。
今天来了妹子的结了婚的小姑子和小姑子女婿各三个。按农村的风俗，女人们在一边去厨房做饭，伺候客人，男人们在一个席上喝酒、吃菜。妹子的公公对李四很客气，让他和三个女婿坐一起，他也陪着大家坐在桌旁。
大家在一起客客气气地说一些场面话，或者说一些听来的花边新闻，不外乎东家长西家短和一切亲戚家的情况之类，期间也互相敬敬酒，倒也相安无事。
酒越喝越多，妹子的公公说话开始不着调了。他以为李四不介意，竟然当着几个女婿的面，跟李四说起他的妹子的坏话来，说她不长眼色，不爱说话；又说她不知道对公婆好……
李四听到这话双眼就瞪圆了，他站了起来，弯下腰，一只手放在八仙桌的一侧，怒目盯着妹妹的公公，吼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就给你把桌子给你掀翻了！”
几个女婿都论辈分比较小，都不敢吭声。妹妹的公公就是一愣，他停住了。只听李四接着说，“俺妹子从小念书，知书达理。后来学医，虽然给下放回村种地，可在我们那里，她上敬老，下爱小，从来不跟人计较。村里谁家人有个头痛脑热的，找到跟前，从来不耍态度，都是很热情地帮人家。方圆多少里，没有人不说她好的。在我们家里，她虽为小姑子，从来不干嚼舌头的事，跟她嫂子的关系和侄女、侄子的关系都很好。跑到你们家里来成了坏人，是你有问题，还是这村风水不好？！啊……！！！你再说别怪我掀翻了桌子。我是看妹子的面子来给你拜年，是为了尊敬你，实指望大家把关系搞好。看这样子，你这样不实抬举，为老不尊，那我以后也不需要来给你拜年了！”
说得妹子的公公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上话来。又担心他真的翻了桌子，那可是花不少钱买的待客的东西。只好低声下气地，“对不起，是我不对。”赶紧用手拿起一个白馍，递了上来，“说孩子他舅，吃馍吧。”李四气哼哼地，“我是要吃，但你拿的我就不细吃！”一时凉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正好这时妹子的小儿子来玩，被他爷爷递了一个馒头。那年头大家平时是吃玉米窝头的，吃不上馒头。平时爷爷不舍得给孙子吃馒头，冷不丁给了一个馒头高兴坏了，赶紧接住，也正好给爷爷解了围。
吃饱饭大家走的时候，妹子的公公赶紧殷勤地给李四开院门，李四也没答理他。
出了院门，本想去前院看看妹子，想到自己这一脸怒气，怕让妹子发现，即使能将怒容藏住，还是怕说话不小心漏了口风，引起妹子担心和难过，因而也就决定不去看妹子了，骑上车回家去了。
一路上生气地想着，“这样的老的，以后我才不会再去拜年！”一边担心妹子，“怎么运气这么不好，碰到这样的人家。哼，以后他们要敢对我妹子怎么样，别让我知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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