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了过来,环顾周围,满腹疑惑,自己偶尔风餐露宿,也不至于睡到这脏乱的桥洞里与老鼠作伴,我急忙站了起来,看到背包和画板一应物品俱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此地。
路面尘土飞扬,四处没有习以为常的高楼大厦林立,没有鳞次栉比的店面,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我越走心里越困惑,这里有点似曾相识,但给人一种很落后的感觉。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和景,无一是她。在她的忌日时,我会去有她的城市,每次都会在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寻找着她留下的痕迹,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一拍脑门,是了,这里是阳城,却不是我所熟悉的阳城,一路晃晃悠悠,找到人询问才知,这是一不小心回到二十年前了,上天还真是眷顾我。
我还在苦笑自嘲时,一个念头呼啸而过,猛然惊醒,我的心跳陡然加速,顾不上别人的诧异,狂奔起来,心里不断地默默祈祷,一定要来得及!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纷纷涌现。
在我因为突入其来的车祸失明,坠入黑暗世界而濒临崩溃的时候,她出现了,在面对病痛折磨依然乐观,似一道光驱散了我的恐惧,她就这样不期然地走进了我的生活,如烟花般绚烂绽放,转瞬消失,却深深扎根于我的心间。
她从不避讳所经历过的苦难,童年在养父母家做牛做马,好不容易逃离了那落后偏僻的山村,在城市里沉浮,终于得见一缕曙光,最后又得了绝症,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放弃直到病魔夺走了她的生命,我想挽留她,我说想看看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她却说你代我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说不定下次遇到的女孩就是我。
“而现在妈妈来接我了!”
我摩挲着她冰凉的手,含泪想象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渴望。
我收到了一位好心人眼角膜的捐赠得以重见光明。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肖乐淇。
气喘吁吁的我终于遥遥地望见了一座簇新的桥,下面是缓缓流淌的江水,而桥栏杆上正坐着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一双长腿悬挂在半空,正凝视着远方。
我不由停下脚步,慢慢靠近,她无动于衷,直到我近距离轻唤了一声:“齐阿姨!”
“你是谁呀?还有你叫谁阿姨。看着你的年纪比我还大吧!”我看着她转过头来两手胡乱地抹掉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质问。
“呃,上面危险,你先下来,我再告诉你!”我一时语塞,忘记这是二十年前了。
“你不说算了,反正我在这世界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她说完便要纵身一跃。
“乐淇呢?”我大喊了声,在她迟疑片刻时,眼疾手快,把她拽住拖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乐淇的?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我只想说你不能丢下乐淇,你不能......”我一想到那个躺在冰冷坟墓里的坎坷女孩,就心如刀割,此刻只想宣泄出来。
“我把乐淇托付给了一户人家,他们会抚养她的,她会好好长大的。”或许是我的话把她唬住了,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你见到乐淇就知道了。”
我循着记忆中她的描述,四处打听,总算是到了目的地,我们站在山坡上,便看见了低矮院子里的一个小女孩正费力地洗着一大盆脏衣服,旁边的一个女人正在大声喝骂,还时不时用手里的树枝抽打小女孩。
在我旁边的齐女士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推开女人,抱住小女孩。
“你们是谁呀,我打自己的娃管你们什么事?”女人破口大骂。
“她不是你的孩子。她才是乐淇的妈妈。你再闹,我报警来抓你,告你虐待儿童。”我看到了乐淇瘦弱的身子,以及漂亮双眼里盛满了胆怯,更是愤恨不已。
最后我们还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带走了乐淇。看着齐女士那心疼与自责的模样,我是真的相信她以为乐淇过得很好,才会那样了无牵挂地寻求解脱,又因为真的担心乐淇,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这个陌生人吧!
我不知道乐淇妈妈与她爸爸有着怎样的故事,此时只想表示:“幸好!”
“叔叔!谢谢你!你的眼睛真好看。”小乐淇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我的臆想,也让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不用谢。”我看着她依恋地靠在齐女士的怀里,摸摸她头上的小辫子,然后我从画夹里取出两幅画送给了她。
“这画里面的人是我呀!真好看!”
我颔首,终于不用凭空想象她的样子,我目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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