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宪历六十七年的九月,是陈亦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时候略皱的白衬衫刚从一家店里飘出来。直到很久以后,陈亦才知道那是一家让人消愁的小店。
在每个城市,都有独行者。
陈亦踏进校园里的那刻就感觉到了,因为她就是。
西州联大里的桃树和无花果树居多,一刮起风来落得到处是。偶尔会有人在桃树下望着桃李苑宿舍楼方位出神,或是撞树。陈亦第一天便碰到了一个想撞树的,菲欧娜。
同样作为新生,比起相貌平平的陈亦,菲欧娜的一头金发下的甜美笑容令许多师兄上心。菲欧娜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抓狂,但身边不知好歹的汉子似乎都没看见,直到宿管阿姨把他们喝住,不然他们还真有可能帮着送上几层楼高的宿舍房间。
夏末而秋初未至的这一天,学校里人很多,似乎只有在毕业季可比。季行时胡思乱想着,着一身黑色,瘦瘦的身形活像一把插在鞘中的剑。他穿过人群,打算去接一个人。
布鲁斯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转身,却只看到一条黑影在快速移动,刚到嘴边的问语不得不移送到别人身上,“同学你好,请问报到处在哪?”
这时,雷蒙正在和一旁刚回校的傅秽交谈,看着很是兴奋。
“嘿,‘游荡者’又发声了!”
“在地铁上就看见了,论坛上跟贴的已经很多了。”
“咦,她是?”雷蒙看着傅身边的女孩。
“我妹妹傅斯咏,就是因为她我才晚回校的。”
“师兄好!”傅斯咏微笑。
“荣升师兄的感觉不赖,哈哈。兄妹入学同一间大学可是少见啊。”
寒暄之间,听得一声同学,三人都看向了布鲁斯。
“请问报到处在哪?”
“正好也要帮我妹妹办入学手续,我带你去吧,和校务处在同一栋楼。”傅秽示意,“雷蒙,回见。”
布鲁斯点点头。
“OK。”雷蒙笑着走去,“我去实验室找赫克托要点洗发露,回头给你们带点!”
赫克托是个胖子,也是化学系绝对的顶尖好手,很多人都知道他能做东西,只要知道成份。作为今年的大四考研生,他此刻无疑在实验室里。
钟塔高耸的身体在颤抖,巨大而短的时针指在9的位置。响声将易芸从太虚中被拉回现实,可她却恍惚看见一道朝霞穿过但去亭落在冰泪湖上然后散射入眼。
退下窗边,她打开桌上的黑色笔记本电脑,拢了拢铺在粉色外套上的长发,接着又翻开放在一旁的书。
一张白纸,有黑字。
“你很漂亮,我无心打扰,只想真诚地赞美一下。”
易芸瞪大了眼睛。
只听得风蹑手蹑脚地运送起图书馆周围的花香,围绕着门前那句‘没有读过的书永远比你已经读过的重要。’
......
李瀑出了地铁口,除了明显的军绿背包外,手里还有一本书。
季行时看着他很是吃惊。
“干什么呢?当了两年兵居然看起书来了?”季行时拍了拍李瀑壮实的手臂。
李瀑笑了笑,“地铁上捡到的,貌似是什么人发起的活动。”
季行时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啊?”
“信不信由你,回校咯!”李瀑迈步就走,龙行虎步。
老子又回来了!
太阳正盛,却没有照进房间里。陈潇摘下黑框眼镜,略微按摩了一下充满血丝的眼睛,又起身冲了杯速溶咖啡。
洗完脸后,他靠在窗边,看着新生们满上忙下,也看看远方的云如何变幻,思绪不知不觉便飘了。
只听得他低语,“这是个问题。”
楼下叽叽喳喳的话语声并没能让他回神。
他想,时光如指尖水,难以掌握,又是一年开学季,吹的风打在脸上,不同的人感觉会或轻或重,有的甚至会直入心扉,所谓少年初识愁滋味大概就是后一种吧。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或许。
范欣然拜别班主任,走在西大的课室走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时扶一下近圆琥珀色镜框,右肩上灰白色帆布袋岿然不动。
“《此间》更新了!”
范欣然看着室友简雨发来的信息瞬间喜上眉梢,连消息都没回,直接登录网站低头看起文来。
突然,撞了一下。
黎舜晞右手摸向后背稳住吉他的那刻抬头一望。
“不好意思。”范欣然脸有点红,毕竟是自己顾着看手机了。但她在未冷静的情况下,却是没想到要不是对方也低着头又怎么会相撞?
黎舜晞却忽然心跳加速,有点慌乱。
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范欣然也看出了问题,“同学,你......”
黎舜晞是复读了两年才考进西大的,他有时也说:“生活啊,你干嘛老对我咄咄逼人?你不内疚吗?我这么好一人。”
谁知黎舜晞却跑开了。
范欣然扶了一下眼镜,有点疑惑,但片刻后脑里的专业知识告诉了她可能性。
社交恐惧?
沿冰泪湖走,是个极大的圈,除了唯一的但去亭,就只有湖边的柳树下可供停歇。纵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或者直接挑明地说就是情侣——会选择在此地出没,可时间一久,很多东西就会变味,空间也是如此。
从宿舍楼出来,王弗思推着单车走着,没有回头。
舍友们早就搬走了,一个一个走的。记得当时最后一个舍友搬走时,他在屋角呆了好一会,看空气中飞舞的点点白色,想着不知道那是不是灰尘。现在,轮到他走了。四年了,都没拿到超人基金的奖学金。
他给自己的大学结语是,无社团更无女友,半个红颜无知己,若干兄弟同学,可说是十分落寞。
走吧,走吧。
这代人颇成气象,他们将来一定会踩着我的背脊前进。
夏雨了,也可能是秋雨。
王弗思忽然记起曾有师姐云,急景之为雨,别是一江湖。现在他才明白。
雨之为物,能令昼短,能令夜长。
他就这样消失在黑色中。
突然地变故,维少艾苦笑地在论坛上发了这么一句,羽毛球馆求伞友。
维少艾是个南方的姑娘,报志愿时她说想去看雪,想去看自己的理想。
她一般都是把长发扎成马尾,蹦跳起来一甩一甩的,堪称球场杀胚。但这还不是她成为西大一时风云人物的原因。原因是,她大冬天能够穿着一件短袖半开玩笑地说太热,夏天有时不小心感冒能裹成一个移动的粽子。
“一楼是傻逼。”
随后似乎有人觉得此行为不屑,在论坛上吱声。
后来,是路过的威廉助教接走了维少艾。
苦笑不得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那句话在西大历史上之气象后无来者,成一时风云,堪比陌生的游荡者。点赞人数慢慢地多起来,让那句话被顶上了最高的位置。
简雨刚要走出桃李苑6幢211寝室,就折了回来。她往窗下放了一张椅子,静静坐着听,手指悬空仿佛在触碰裂开的清新雨馨。
......
进了正校门往丰功街直走,会看到“随物赋形,怀疑一切。”八个字。而作为和西大在同一城区的对手,不远处的沐花理工学院其实对这八字校训却是一向认同。
两校之间有很多故事。其一是,两座高等院校有一桥相通,分别通向西大的东校门和沐花理工的南校门。桥建成极久,直到今年不得已西海政府才拨了笔款子维修一下。据说修桥时沐花理工还没搬来西海州,所以桥就叫了西大桥。本来也没什么,但沐花理工的人也经常在桥上过,这样就很不舒服了。那怎么办呢?
沐花理工的一个学生以身为尺,往桥上一躺,就像磕长头似的,整个从桥磕一下就是量一下,磕一下就量一下,一直把桥全磕完,到最后剩下一点儿距离,刚好就剩他耳朵的距离,所以桥长若干沐花尺加xxx一耳。现在桥上还标有那个尺寸,所以尽管桥叫西大桥,但桥的长度确实属于沐花。
西大一教是唯一到12点才关灯的地方,而图书馆自习室在牛逼的前代师兄师姐的努力下,数千名学生联名签署了24小时不闭馆的申请书。校长艾轲感动之下便大笔一挥许了。但艾轲不知道的其中之一的内情却是,每到夜幕降临,图书馆就会半数客满而没有两个并座,很多人因此不得不去一教。按照西大的传统,最好谁也不要打扰谁,所以两个人之间必然要空一个座位。哪怕是同一个宿舍或是好友,也基本上分开坐。当然,有的时候如果是白天没课,若不是建筑系的学生,那在图书馆猫一天也是大有人在。
说起建筑系的学生,苦逼是出了名的,每个学期都得通宵赶图,一到赶图周就找不到人。据说最严重的大概是连续13天每天趴在桌子上睡1或2个小时,不出宿舍门,全叫外卖的日子。
有传闻说,也是一个雨天,一个师兄对在食堂的宿友说,雨天不想穿鞋出去,又怕宿管记名不让出去怎么办?
“怕什么,就说鞋湿了。不然就拿拖鞋砸他呀。”
师兄摇了摇头,网上叫了外卖,结果外卖迟到还没有套餐里的可乐。电话商家却说那按优惠套餐里的可乐钱1.5元退还咯。师兄顿时大火,差点把图给撕了。冷静下来后找外卖平台的投诉电话,平台说那退9毛钱吧。师兄只能表示对这个社会看到惊惧,当下便冷冷回复,那我9毛钱可以买一瓶可乐吗?我就是想喝可乐。“那先生我们可以用一张无门槛麻辣烫5元券抵吗?”客服似乎看到了生猛师兄磨刀的样子。师兄沉默了,心中计算着这样一来这顿饭便只花了3元,人才啊......即刻应承,待收了券后在商家评价下给了差评,还求一群道友顶了上去。
“1.5元就想侮辱我?可是怎么好想再买一次再骂一次?”
“结果他用5元侮辱了你”宿友回来后捂脸,“我来试试。”
后来,评价楼下面一群神秘道友军团和商家展开论战。
终于,在联邦宪历五十八年的六月六日,一家名为小马蜂的十年老店离开了沐花理工后面的吃街。
据说沐花理工的第一杀手罗老得知消息后很惆怅,而西大的第一杀手欧文教授则是折断了一个三角板,那一年,两家院校有过一半的学子补考,甚至应届毕业生清考没过。
联邦有这么一句谚语,不能相信一个没去过西海的美食家。而对于那些初临西海的新生来说,西大和沐花理工后门的吃街便是天堂,以至于第一代学生食堂里的大师傅一年换一次,终于导致了现在的大师傅不得不精心调配,小心应对。而今小马蜂老将落马,再次验证了古谚语的正确,西海的餐饮行业竞争性可见一斑。
......
雨停了,边看着校园里学生家长充斥的人流,简雨打开手机,看见论坛上‘游荡者’的留言:
大学之大不在于大楼。
二
凌晨5点多,菲欧娜抬着三脚架来到了昨天选好的楼顶,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左摇右摆,似乎有些吃力。
校园里一片寂静,高楼座座休憩,大概只有几个食堂的师傅们在忙碌着。
菲欧娜笑了笑,翻起手表看了一下,接着便安装起相机来。她准备拍日出。
......
陈潇合上书,摘了眼镜,尽力让脑子放空,就靠在椅子上,一个背影却跳上心头。
“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糖。”
“挺甜。”
手机突然响了,陈潇轻轻划开光屏。
“杯山剑会我打算交给你。”陈潇面无表情地看着。
......
易芸洗了个脸,然后敲起了键盘。
昨天晚上她看了一句诗,做了一个梦。
“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虽然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寝室门被敲响。
易芸拖着拖鞋靠近手柄位置,“春眠不觉晓?”
“处处蚊子咬。”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易芸咯咯笑了笑,开了门。
一个人抱住了她,嘴里念念有词,“漂亮的芸妈早哇...”
苏菲亚整个人简直是扑在易芸身上。
易芸打了一下苏菲亚的屁股,“又是现在才回来,找打!”
苏菲亚一下子醒了酒,逃也似的,“芸妈杀人啦......”
......
每个人的世界都是漂流瓶,有限制,有写满纸的运命,在界海中沉浮,直到一个人像打开门一样将它打开。
日生了,月未没。
黎舜晞哼着歌打开了门。
吱呀!
两对的眼睛在电光火石的刹那碰在一起。
后来很久,黎舜晞才记起当时哼的歌词:“在心中,像雨像风像云,像空气,像我想你,所以窒息。”
菲欧娜的回头导致完美的日出照出了差错,光线把控得不好。
......
从前,肖克在自习室看见一个老者在看高数,心中疑惑大起,“什么情况?如果是教授肯定不会看,也肯定不是新生啊......”
于是他静静看着,直到老者离开,但他没有上去追问,只是看着。
自习室的墙上有这么一句,“视通万里,思接千载。观古今于一瞬,抚四海于须臾。”
肖克认真地想了想,之后他申请休学一年,跑遍了整个联邦。
而今,他回来了,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大胖子法学教授何昊带着头盔骑着一辆很拉风的摩托停在他身边,明显也是认出他来了。
“人是不能把外在条件和自我完全割裂的。外在的条件制造了经历,经历塑造了人格。肖克,你说呢?”何昊说。
......
“又不是见到漂亮姑娘就都得交个朋友,默默赞美不行?你以为像你?”
“确实没多少人像我一样万花丛中过而片泥不沾。”
“昨天又是搬行李又是搬教科书,现在还很累啊!”
“师兄不好当。”
雷蒙宿舍中几个人躺在床上说着话。
“一二节平哥的课去不?”
“好累啊!”
“有时我在想,平哥是不是不适合西大,他太学术了,理论性太重,年纪轻轻就白头发......”
“废老。”
......
大四生杜谌在和大二生艾薇儿讲着题目时,高度近视的眼睛看见一件白衬衫飘过。
而风和日丽的下午,高等科楼上大教堂里坐满了听众,随后走进了一位短小精悍秃顶宽下巴的人物,步履稳健,风神潇洒,这就是梁牧先生,他同时在沐花和西大授课。
他走上讲台,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两句,头一句:“某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
渡边在下面听着,作为经常混进学校的偷课者他或许有资格这样评论,“这样谦逊又自负的话现在很难听到。”
“要警惕预言家和那些准备为真理献身的人,因为他们通常会拉上众多的人与他们同归于尽,经常是先于他们,有时则是替他们去死。”
“不久后就是总统换届选举,希望诸位认真考虑。”
梁任看着满座学子说道。
“先生,”傅秽突然举手,像举刀,“这个世界有公理吗?”
“这个世界有正义吗?”去年的大一留级生夏唯为追问。
后来,梁牧在一次监考中据此写了一首诗。
......
易芸帮赫尔博整理完图书,回到了常驻位置。
窗外流苏般轻盈的一大片阳光透进来,照在纸上。只见多了几个字: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名字。
上次易芸写道:你是谁?
“好气啊,到底是谁?”易芸提笔,又想到自己的小说,便写上: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当我们在谈论爱情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几天后,易芸看见了下面这些字:
通常来讲,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我们总是先陷于眉目容颜,第一感觉觉得对方漂不漂亮,帅不帅。映像进入脑中后,就波涛汹涌了,造成了上述现象,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对方,又怕自己搞错了,不了解真正的自己的想法,陷入一种怀疑自我,最终凌乱。有一些勇敢的人也就是这样忽然有了另一半,幸运的话,两人合得来,恋情成真;反之,只能是惨淡收场。我觉得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另一半什么,他们只是恍恍惚惚地相恋,然后热恋,最后幸运地相合,或是悲剧。我相信理想中的爱情肯定是建立在沟通内心,感觉和人生的,如果只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起码是比较低级的易碎的。我单着,也只能说爱情比宇宙更难懂。另外,据说没对过眼的男女恋情是不稳固的。
下面是后来纸上的一些话语:
好深奥。第一次听人家用宇宙来比喻,有趣。我在写小说,有时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做笔友不?
...
完全同意,或许我内心深处也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我先说说吧,听听你的看法。
一个人的决定有时候也会影响其他人,甚至是人生轨迹,纵使是无心之举,但是那种坏的责任又该怎么分配划分?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会知道那人接下来的故事,或喜或悲。我举个例子,我从前有个老师。一个成绩不错的同学屡次迟到,原因我自是不知道,那个老师也提醒过数次。但结果是同学被搬去桌椅,然后辍学了。我指的就是这种类似责任的划分,我始终觉得那个脾气暴躁,有点大男人主义的老师错了,过分了。诚然,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形容是客观多于主观还是反者,但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判断。
...
首先一点,人是群体性动物,在社会中我们总是得寻找“组织”,然后深入其中。正因为如此,每个人的决定都会对他人造成影响,你问我坏的影响的责任怎么划分,那我是否能问一句,好的影响我如何取得“报酬”?这么说当然不是说我认同这时候的所谓“实用”。可是往这个方向上说明,道德社会很多事情是不可量化的,它不是一个个数据,是情感,是精神方面的。坏的影响,可能谁都不想,但若是无心,我个人觉得可以原谅。而搬掉桌椅,照你的描述,我觉得倒是和“师德”有点相关了。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现在的许多师者根本不够格,不称职,他们把这当做一种职业,而不是志业。任何人都不能将自己的好恶凌驾于他人之上,就算你有自己生活上的不顺意。反过来说你的同学,成绩不错最终却辍学,是很可惜。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也得说明,那就是这件事情中他的个人责任,由于幕后情形不明,所以我也无法做出更多判断。以上皆是个人看法,想要接近客观真实,持平之论是有很大难度的,世界如此复杂,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近它,然后选择理解和宽容,这不仅是对世界的,也是对自己的。
...
你说起“师德”的话题,我就想起来之前的学生被性侵的事件。全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情况,我倒是丝毫不震惊,因为人性都是一样的。可是有一点,什么时候起,连师德也得拿出来讨论?我们以前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师者就得好好育人,这是一种共识,是一种社会契约吧?这事的露馅就和联邦雨露奶粉公司往奶粉中加料一样让人惊讶,原先没有检测标准,因为我们不会想到居然连这种基本良知都被淹没,将牙牙学语的孩子这样对付。是金钱真的诱惑如此之大,还是人心沦丧?在欲望和良知之间,难道真的是指尖流水,难以掌握?
再说形式,套话,不作为,我觉得这是当今联邦的一个大问题,我不仅指政治,而是指各行各业。有一次,有所谓“领导”来我们学校视察检查,我把他拦住了,然后质问,还有戳学校的轮胎。事后,我们班主任找我谈话,我也顶了回去。同学中有一些人佩服我,也有为我担心,更有说我鲁莽了。可是我要说,就是讨厌那些口号,空话,完全就是废话,还有一些完全浪费时间的会议,什么领导讲话,全是废的,说来说去都是大道理,却没有一丁点建设性。我就是要问一句,然后呢?你或真心或形式地吼完那几千字的词语,然后呢?然后呢?怎么好像不讲话就不能表明你的地位似的,会前会尾地讲,还没讲就说是什么重要讲话,是内容重要还是地位重要,不听不行?诚然,这和我们历史中那种阶层关系有关。地位的差距是发挥语言的有力辅助。但就我个人而言,如果没建设性,那你就别浪费我的时间,只有批评的批评,没用,最后只会沦为一曲散场,各回各家,日子照过。
...
不久之后就是联邦总统选举,几个政党又要抢来抢去了。
...
党性谈得多于人性的政治是我反感的,我敬佩在自己岗位好好创造价值的人,而不是“我升迁后,管他洪水滔天”的各种形象工程。嗯,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
有啊,写一本属于自己的小说,不瞒你说,已经有好多残稿了,填不了坑。你呢?
...
坑还是要填的,不然对不起读者啊。我的梦想啊,赚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书,认识很多有趣的人和目睹有趣的风景。你写的小说叫什么?
...
《此间》。其实一方面是懒,一方面是以前都没人看我的小说的。我是越来越好奇你是谁了,你认得出我,我却不认得你,这样不公平嘛!
...
“你的小说我看了。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在论坛上加个好友,以后聊起来也方便。我的ID是‘似辰’。”确实不公平,但你就不怕我居心不良么?
...
三
乔姆诺斯又想起好多年前那个工厂主的话,“记者?调查采访?你们有义务但没这权力。”
“现在的联邦,大案子看政治,中案子看关系,小案子看人情。什么时候看法律?法学生期末考试的时候。”何昊点了点烟灰,“这就是现实。我从开第一堂课就对我的学生讲,要么造福,要么祸害,要生活还是要理想你们得想清楚,别到时两样都没有。”
乔姆诺斯此次来西大是为了一个讲座,顺道便来法学系看看老友。
“‘遗弃之地’现在是活人的死亡地,之前的核反应堆爆炸谁该负责?联邦政府吗?”
“这里面问题很复杂。”
“复杂吗?”
“或许你可以去找历史系的许悼。”
之后,乔姆诺斯便第一次见到了陈潇,当时陈潇正在和许悼谈话。
进去的那刻,乔姆诺斯忽然想起好久以前自己“追随”过的那件白衬衫。
文远,你走上了一条新路,可旧伤痕却把你打倒了。记得你曾向衮衮诸公诘问,活着或死了,应该站在哪里?可现在似乎没有答案。
......
许悼神情有些激动:“那是京大法学院教师团体办的座谈:京大与殖民政策——反省百年京大犯过的错误。当时和“京大百年”主题相关的讯息,一半以上都是批判性、反省性的议题。我当时问自己,这是什么样的学校?或者该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学校?”换做任何其他学校,百年的特殊日子,一定是努力去创造出光荣与炫耀的气氛:“看啊,多么了不起,我们这样一所学校在一世纪间有那么大的成就!”一定想办法凸显学校最光彩的一面,将学校的历史形象涂抹得越漂亮越好。可京大却用这种冷静、忧虑、近乎愤怒的方式来“庆祝”学校百年?这所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在想什么?这所学校的领导在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法学院教师团体的活动竟然不是特例,京大的老师、学生,他们用批判学校、批判校史,而不是张扬学校成就,来表达对于学校的骄傲与敬意。”(注:杨照之文)
陈潇沉默了一会儿,“确实很受震撼,只怕西大也做不到。我们都太爱惜羽翼,面子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身份地位越大,更要面子或者说尊严。联邦腐朽吗?”
......
作为一个受过充分良好知识训练和拥有非常清晰价值观的记者,乔姆诺斯在独立笔会里ID是“深河冰火”,原本的签名是“既然我已经踏上了这条道路,那么,任何东西都不应妨碍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乔姆诺斯将它删掉,重新打上:在这样一个金钱时代,小人物可能连做个好人的资格都没有。青年的膝盖越跪越软,唯一标榜的可能就只有“年轻”。
同时,他打开专栏文档,继续写文章:
当我们越来越依赖于电脑作为理解世界的媒介,我们自身的智力将被摊平成为人造电脑。当我们“内在深厚的文化遗产”被抽干,当我们点击鼠标与网络上海量的信息相连接,我们有可能变成“薄饼人”——广阔而浅薄。接受了大量信息却没有得到适当的引导,却认为自己知识丰富,实际上非常无知。我们会自负智慧,却不再拥有真正的智慧。(注:单向街1)
......
艾轲碰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总会往后一靠,抬头仰望校长办公室墙上的蔡校长画像问自己:“如果处在我的困境中,他会怎么办?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联邦总统选举在即,有人找上门来。
数年的抢救运动中死于非命的学者和自由人士,数字是惊骇的,是骇人听闻的,在星球历史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他们大多数不堪受辱,为维护风骨与尊严而殉道,蔡校长就是其中的一位。艾轲记得,当时是他们行军礼便草草结束,也是他们,把死这件事情变成一个可供细细品味、慢慢咀嚼的漫长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组成人的一切器官和肌肤全部成了痛苦的由头,因此受刑者只能怨恨自己竟然是个人。(注:文化苦旅)
“大学者,真理与谬误的见证之处。”艾轲又想起梅老师。
艾轲做出决定,一日选择,一生念兹在兹!
......
夏唯为当初觉得图书馆的书看不完,便决定弃考再留一年,谁知一留就是两年,不然现在便是大三,所以他是社团唯一的‘大一级’大佬,“师姐你们忙,我看着就行。”(注:一起同过窗)
大二师妹表示受宠若惊,“别闹了师兄,去年还是你招我进来的呢!”
社团招新如火如荼,夏唯为却想起一个对手,陈潇。
听说何弈辰要把剑会交给你?呵,这下可有趣了。
杯山剑会会长何弈辰面对众人,把陈潇从人群里叫了出来,“他就是下任会长。”
社团成员或吃惊,或不解,或不爽。
特普便是不爽的其中一个。
杯山剑会修剑道,和西大里的格斗,拳道等并列,但实际上其他修身性质的社团都有点看不起杯山,打架嘛,要么赤手空拳地干,要么就用,可是杯山用剑,很多人一提到甚至会想不起有这么一种‘武器’,现在可是联邦科技时代,剑可能已经没落数千年了,居然还有人练这种东西?随便一枪就能撂倒,实用性太弱。
但还是有人就是喜欢用,耍酷也罢,学风骚求不同也行,个人价值观不同而已。
特普站了出来,要求挑战。
陈潇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不待何弈辰询问便穿上了护具,挑选合适的木剑。特普见状,也不停留。场上其余人赶紧挪出位置,准备好东西。
何弈辰看着特普说:“你当然有这个权利。”
特普感到莫名其妙,不加思索地站到了场上。
双方都穿好了护具,木剑是统一制式。
陈潇看着特普的手。
“开始!”何弈辰手一扬。
特普看向陈潇,注意到眼睛。
好大的杀气!
陈潇三步作两步,率先出击,踏步而来!
好快!
特普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巨大身影瞬间横亘在眼前!特普来不及多想,一剑上扬,却是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他发现陈潇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气味,也不是热量,而是一种气息,毛骨悚然的气息。就像前几天物理课上讲的‘场’,生死场!
陈潇鬼魅一般后退,步伐很奇怪。随后他右脚抵住,又弹回来,木剑高举仿佛要把天空劈碎。
呼!
木剑快速下落,声音干脆。
击中特普右肩护具!
特普右手一震,感觉要散掉,居然有几秒蓄不了力。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道!
特普双手死死握住剑,从左右不同方向斩去,陈潇左一格,右一挡,在电光火石之中脚步却一进,身形一晃,从特普左边划过,同时手不留情,直刺侧肋!
特普哎哟一声,差点没稳住平衡。
陈潇一剑横扫,大开大合,十分霸道。
特普眉头一皱,竖剑挡住。
啪!
陈潇一喝,气势倍增。
特普旋转剑柄,反身,加上腰力一刺,颇见破风。
蓦地,一剑垂直而下。
特普的木剑两断。
“我还有事,你们玩吧,回见。”陈潇脱下护具,头也不回,让人觉得有些失礼。
......
在汕州同乡会上,陈亦再次看见了那件白衬衫的主人。
陈潇师兄。
他很普通,长得很普通,志向可能也很普通,或许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贫穷落后的家乡,在大城市找一份还可以的工作,过收入不错的中产阶级生活。也可能有点好为人师?记得会上,陈潇说,“只能感动自己的努力毫无意义。”
陈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觉得,明明陈潇刚才也没说多少话。但她也觉得,陈潇有某种和他们同乡之间不同的东西。
可能他...有点孤独。这不是说纯粹意义上的或平常所说的那种“孤独”,实际上很多人的孤独都是故作,真正的人......孤独的人会有同一种味道,但大多数时候并不能混合。
相对地,陈潇并没有注意到陈亦,更不知道她在思考着他,有时他也会感慨,就像大人们一样感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
老陈啊,你怎么看待,大城市容不下身体,小城市容不下灵魂?
...
都说灵魂丰富才是重点,但现实也是很多种因素交杂,两分法即是两难,有挣扎才为人。能一眼望到头的人,基本没有。
...
陈,我觉得婚姻作为一种社会制度,并非是一个那么稳定、必然的事情。至少我没看出,存在着人们不能不结婚的理由。这就如同家庭的形式也在不断变化。现在世界上越来越多单亲家庭,以前我们一样很难想象。(注:道长语)
...
人类的婚姻可能是一个有问题的制度,但也像民主一样,虽然存在着问题,仍是目前较好的一种制度了。
...
看过一部电影,音乐有句台词。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注:《怦然心动》)
...
也分享一句看过的话给你。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无可遏止的同情心,这三种简单而又强烈的感情支配了我的一生。(注:罗素)
...
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有周期性地陷入一种自我失常中,怀疑自己和一切。
...
任何事情想太明白了往往就会无趣、无意义。可是另一方面,现在愚蠢的不是忘却思考和发笑,而却是对思考的人发笑。
...
有时候会认为自己好不成熟,烦。
...
成熟稳重,它真的需要岁月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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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每一个男人的心中是不是可能都会有这样一个女性,或称之为女神吧,她并非妻子。她会让人觉得不容伤害,且你对其是低到尘埃的喜爱,而非爱情,感觉和她在一起,只言片语都是那么靓丽,每道风景都是闪亮的。你或欣赏她的人格,或性情,或才艺,或其他的什么,但总之,她美好,所以你不论是谁,包括你自己,都不会容忍使她受伤,就像谁伤害你的亲人和好友一样。这绝对不是盲目的崇拜,而可能是真诚的对美对善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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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答案。或许对自己极限压榨,才能看到自身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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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好像是你。我想,梦总是迷幻的,一个场景转换到另一个场景,毫无逻辑。一念而已,看着路就走,遇着人便谈,只是分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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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明啊,我可不帅。我觉得你对生活也是蛮有想法的,对生活没激情没想法,是不会对它有什么真实的感悟的。少年心性的无端爱恨,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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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去看碧薇的演唱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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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响,有一条匿名信息,“应无恙。”
陈潇发过去一条回复,“孤星出岫,”
孤星出岫应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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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
陈潇打开一本作者署名‘文远’的书,心里想着:
我们不能空怀着同情和愤怒,等待着糟糕的事情发生,更不能因此闭上眼睛;人们需要以主动的姿态应对这个世界流血的真相,让曾经沉默的大多数,面对虚伪的自由与正义,发出反抗的怒吼!(注:《制造共识》)
四
这天忽然早雪。沉雪,化作冰泥。
不远处有一辆教师专用公车。
肖克和李瀑相互挤眼,分开向公车走去。
然后他们彼此生出一种错愕感。
“这不是老肖吗?”
“哟,老李。今天也有课?”
两人说说笑笑,愣是冒充年轻教师坐到了车的最后面。
俗话说,健康的秘诀在早上,成功的秘诀在晚上。大一生们有早课,晚上自修。但这场风雪意外着什么呢?
晚上,陈潇简单披了一件及膝的黑色大外套,出来后看见易芸白衣胜雪,红缎轻系的黑发在飘舞,风以神话的姿态掀撩绣花的裙角。
陈潇感觉她静静的,但又有种神采飞扬的,发光耀眼的感觉。不是那么准确的形容,但确实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
楚君意挽着何弈辰的手,说:“昨天电台公号后台收到留言。一个大一的师妹说,宿舍里有人怀疑她偷了东西,后来差点打起来。”
“她说,我什么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践踏我的人格。”
“于是我便让她冷静一下,别一时意气,说朋友间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讲清楚。谁知道她说,对不起,她不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宿舍,更遑论是被学校分配的。”
楚君意抬头看着男友说:“你知道的,我很庆幸,在大学遇到了值得我一辈子珍惜的室友。而对于她的情况我可能不是很能体会。作息,生活习惯,个人卫生等方面有差异我明白,可是如果彼此注定做不成朋友,也别把对方当敌人不是吗?我忽然发现我安慰不了她。”
“你说得对,彼此留点界限是最好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毕竟要一起相处好几年,别反过来给自己添堵,别反让自己成了格格不入的异类。可能你很在意,但对方却觉得没什么,甚至就没想过这些问题。事实上我也经历过一些奇葩舍友,但现在我想,是自私。可能有自私的成份吧,也有不加思索,换位思考。当然了,其中也有大多数人已经不懂得思考了的原因,只凭一时意气,忘掉了宽容理解,只会宣言自己的主张和权利。留一点看不顺眼的在眼里,因为它确实客观存在,同时也能让我们习惯并最终超脱于它。”
“以前如果是和别人不和,大不了不见就是,但在大学,人际关系却成为很多人最大的障碍,最关键的是,这个障碍还是横亘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室友之间。结果弄得彼此像洗不净的烧焦塑胶,黑漆漆地粘在一起,强行分开又或多或少会还会有交集。”
“嘿,两人这是要去哪呀?”薛皓夜抱着几本书看着雪中的恋人说道。
楚君意笑了笑,“散散步。”
“这么冷的天,何弈辰这家伙不怀好意啊!”薛皓夜挤眼,“先走了。”
何弈辰摇摇头没说什么。
楚君意边走边看何弈辰干燥的脸奸笑着说:“怎么,你要干嘛?”
薛皓夜搂紧了书本,忽然回头,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活着的印记。他踩着被雪粒冻得僵脆的草枝,往不远处的铁门走去。
只听得雪原的钟鼓不停地喧躁,树杈上受伤的鸟在低鸣。
......
陈潇和易芸看着人山人海。
........
灯被打爆。
一个黑影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潜伏至那名保镖身侧,他丝毫没有察觉。
保镖举着枪,突然的混乱在其专业水准面前似乎是催化剂。墨镜下的眼光铺散开去,盯着一些不变的东西。
可是,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道漆黑的光亮一闪而过。
紧接着,那身影贴靠逐渐倒下去的失温肉体,往对面的保镖扑去。
中年人忽然感到右手边的挣扎失去了力度,一时有点失神恍惚,却有一道光射进眼里。
那黑影原来拿着一把...剑!
电光火石间,光芒捅进下肋斜刺入肺叶!
三十度角的一脚踹中没死透的保镖膝盖背面软肋。
黑红液体里的细胞质“唰”的一下顺着剑锋泄在体育馆的水泥地面上被砸个稀烂。
剑上铁片回退,只剩剑柄。
他不由分说握紧中年人的手,“走!”
啪!
装消音器的狙击枪被扣响,射破大衣边角。可是人群太大太混乱,就算是军方狙击手也难以一举得手,这时需要很好的动态视力。
黑影在人群游晃,找的居然都是原来的射击死角。
啪!
又一声淹没在嚷叫声中的轻响在某处响起。
还有狙击手!
黑影摸出一把手枪,向自己的左手边偏右十五度角连发几枪,耳鸣在中年人双耳内骤生。
啪!
啪!
啪!
另一处黑暗中,布拉德福双手枪开道,打中几个靠近的黑衣人。他狂奔起来,但却没向门口,反而往一开始的工作人员后台通道而去。
易芸此时在后门看着滚滚人流,却没等到陈潇。
她无法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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