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洞

穆亦明和鸡毛、陈忱约好下午考完生物去西塬钻山洞。

下午三点生物考试开始，半小时后三人就交卷离开教室。陈忱给大家分了带的蒸馍，在小店买了五包冰冻果汁，作为路上的干粮。出了学校后门，走过后操场，穿过一片菜地，就来到西河滩边。因上游桃曲坡水库蓄水，西河几乎干涸，只有一小股溪水在鹅卵石下缓缓流淌。三人顺着河堤向南走到西街口，踩着河里的石头来到对岸，上了一个弯坡，就能看到铁道。站在铁道边回望，整个耀城尽收眼底，能看到城东郁郁葱葱的药王山和城北土黄色的千年宋塔。

跨过铁道，就能看到路边有条深又长的沟。沟两边是土塬，沟里都是荒草杂树，一眼望不到头。三人沿着路边的羊肠小道朝下走去，沟里的树很密，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地上，形成细碎的星星点点。许多鸟儿在树上“啧啧喳喳”欢快地叫着，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它们，一群鸟儿扇动着翅膀朝沟的深处飞去。沟里的小路很少有人走，长满了杂草。陈忱在前面带路，双手掰开枯枝，同时用脚踩倒前面的高草，对两人说：“上次来还没有这么多杂草，这家伙长得还真快！”“这里的草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当然长得快啦！”后面的亦明应声道。

亦明看到小路旁有个废弃的房子，门窗全无，只有三面墙，里面长着一人高的杂草。他想如果让他一个人来这里，他还真不敢来。这沟里面太安静了，虽是大白天，也让人感到恐惧。他每次钻山洞都是结伴而行，人太多意见难统一，人太少又不安全，以三、四人为宜。受电影《地道战》影响和男孩天生自带的冒险精神，亦明很喜欢钻山洞。上初中后，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经常趁着周末到耀城周边的沟涧寻奇探幽。耀城是个盆地，四周都是土塬，其中有很多沟壑。初中这几年，他走遍了耀城周边的沟沟坎坎，发现了很多山洞，这些山洞都在半山腰，黄土的直立性和位置隐蔽，让这些山洞大多保存完好。不知道山洞开凿于何时、作何用处，从洞壁整齐排列的凿痕看，像是用铁镐一点点挖出来的。亦明个人推测，这些山洞建于本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国家提出“深挖洞、广积粮”的口号，挖洞也是当时国防的需要。从山洞的规模看，不是几个人能够轻松完成的，应该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大工程。八十年代后逐渐废弃，堙没在沟底，不为人知。

三人在沟底走了十多分钟，就来到四连洞口。洞口离地面有两米多高，土壁上有专门为攀爬凿出的凹槽，可供人手抓脚蹬。亦明先被托住屁股爬上洞口，然后他再回头伸手把下面的人拉上来。洞口有一群苍蝇嗡嗡乱叫，惹人心烦，亦明扇了几下也没轰走，更加围着他们乱转。这时陈忱从书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洋火洋蜡，点着一根洋蜡朝着洞口深处走去，亦明、鸡毛鱼贯而入，后面的抓着前面人的肩膀。相比洞外的炎热天气，洞内就显得凉快多了。靠着微弱的烛光，三人摸着洞壁慢慢前行，转过两个弯，看到前面有一束光从洞顶照射下来，他们走近细瞧，许多尘土颗粒在光柱里飞舞漂浮，原来是他们踩在地面上荡起来的细土微尘。天窗距离洞中地面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三人继续摸索着朝前走，拐个弯后突然发现很刺眼的亮光。原来前方还有个洞口。这个洞口像窑洞一样上部成半圆形，旁边有一通道连着一个小洞口，人只能蹲着来到小洞口边上。这两个洞口都位于半山腰，距沟底有四五米高，在地面很难被发现。

从四连洞出来，三人沿着沟底继续向深处走去，来到一处窑洞，里面通着一处院子，已经废弃很久，院旁有棵柏树，树上面有条小路，三人爬上树来到小路，朝着铁道方向往回走。没多久就看到刚才钻过的四连洞，两大一小三个洞口，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亦明问道：“四连洞为什么只有三个洞口，应该叫三连洞才对啊。”鸡毛说：“加上那个天窗不就是四个洞口，所以叫四连洞没错！”亦明又道：“不知是谁起的这名字，这个人肯定跟这个洞有关系。”“有啥关系呢？”鸡毛疑惑地问。陈忱听着两人对话，微笑不语，一直在前面走路，突然他指着对面四连洞的上方喊道：“快看，那有只猫头鹰！”两人顺着所指方向快速搜寻，只见那只猫头鹰搧动翅膀慢悠悠地朝远去飞去。

三人顺着铁道往南走去，没走多远就发现不远处的崖畔上一大片都是红红的酸枣。他们急忙跑过去，高处用土块打，低处直接上手摘。三人边吃边摘，每人都摘满了两裤兜。酸枣枝上刺多，稍不留神就会被刺到，每个人手背上都是一道道血口子，衣服裤子也挂出好多线头。酸枣味道很酸，但三人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夕阳西斜，三人沿着铁道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