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生涯

作者: 范丹霞 | 来源:发表于2017-12-27 16:57 被阅读434次

       

    我的小学生涯

    往事如烟, 回忆深深浅浅。有些人,有些事已随时光渐行渐远,然而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如洪水决堤,过往的某些情景依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一)父母亲情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汤溪工具厂和汤溪齿轮厂在汤溪镇方圆百里是远近闻名的。当时能进国营企业当工人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比起田间劳作,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工人的待遇要好很多。不用风吹雨打太阳晒,每月还有工资领。所以能进厂上班是件挺令人羡慕的事。

          规模宏大的厂房,机器声隆隆的车间,环境优美的职工宿舍,还有食堂,澡堂,鱼塘,蓝球场,棒冰室,幼儿园,医务室,等完善的配套设施。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向往。

            我五岁那年,原本知青下放,在乡下小学当老师的母亲被调去汤溪工具厂上班。于是到了七岁那年,我也跟着母亲到汤齿子弟学校上小学。从家里到学校有十几里路,走大路要走将近一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母亲就领着我走小路。从汤塘到塘下李经过上李,再穿过禾边程。沿着峙垅水库走很长一段乡间小路才到我们就读的学校。我们村到汤塘隔着一条河,叫越溪。相传春秋时期,汤溪是一个叫姑蔑的小国家,后来毁于战乱。在吴越争霸时我们这里属越国边境,可能因此而取名越溪。记得小时候越溪里的水非常清澈,河里有鱼,有虾,有螃蟹。岸边有野花,青草,有芦苇。溪滩上是大片干净的鹅卵石。夏天过溪是最开心的事了,特别是放学回来,可以在溪里游泳,玩尽兴了再回家。冬天可就惨了,冰冷刺骨的溪水常常让我恐惧,不敢下水,要母亲背着我过溪。

            不管严寒酷暑,每日清晨五点母亲就要起床烧好早餐,料理好家务,就带着我出门了。有时候天还蒙蒙亮,我们就已经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一路上,母亲常常会给我讲故事,或是让我背几首古诗,有时也会教我唱几首好听的儿歌。边走边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放学回来时,我也会叽叽喳喳地把学校里的一些事向母亲汇报。因为不用急着赶时间,一路上还可以去采采路边的野花,捉蝴蝶,抓蜻蜓,或观察水田里的小蝌蚪。听母亲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种着庄稼和各种蔬菜瓜果。有时抬头看蓝天白云,有成排的大雁飞过。我艰苦漫长的求学之路因了这些动人的风景并不觉得枯燥。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有趣。

          当时父亲在东祝砖瓦厂上班,是厂里的烧窑师傅,每天早出晚归。厂在峙垅水库后面的山背上,风景很美。但父亲很少带我去他上班的地方去玩。怕贪玩调皮的我掉进窑洞去。父亲烧窑的地面上布满了一个个圆圆的窑洞,大概有十几米深的样子。我曾偷偷掀开洞眼上的铁盖子,观看窑洞底部燃烧着的雄雄烈火。感觉非常壮观。压制好的黄泥坯就放在这些窑洞里烧。经过几道工序的烧制,就变成了坚实耐用的红砖。但烧窑却是一件辛苦的技术活。要撑握好窑火的温度和时间,稍有差池,烧出来的红砖质量就有差别。而且工作环境常年高温,每天上班就象汗蒸一样,一年四季都汗流浃背。要经常喝一些盐水来补充体能。儿时的我却不能完全体会父亲的辛苦和劳累。

            由于父母的勤劳和努力,我和妹妹的童年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从没感受到贫困的压力。父母的爱最无私,父母亲平时生活节俭,却总是把他们认为最好的留给儿女。长大以后才明白:如果你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定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父母用羸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为我们遮风挡雨。而我总是后知后觉,悔悟太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有出息,生活得更好。但儿时的我却生性玩劣,不思上进,一次又一次让他们失望。由于恨铁不成钢,也曾对我棍棒交加。每次做了错事,平时一向温和的父亲也会挥舞手中的牛棒丝丝,抽得我抱头鼠窜。当时也曾因为挨打而心里愤愤不平,不能释怀。多年以后才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养不教,父之过。

          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妹妹也上一年级了。家里终于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当时这辆二八大杠可为我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终于可以免去每日徒步上学的辛苦了。车龙头的横杠是我的宝座,父亲骑车,母亲则要抱着妹妹一路小跑着跳上车的后座。坐前排是不能乱动的,有时我随意扭动一下身子,车龙头就会左右摇动。父亲就大声训斥,叫我别乱动。否则一家人可都要摔跤了。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地伏着。虽然父亲的车技很好,但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有一年正月,到下伊的舅公家拜年,他喝了点酒,回家的路上车骑得飞快,结果带着我和妹妹一头栽进了机耕路边的水渠里。当时天气很冷,水面都结着薄冰。我们的棉衣棉裤都湿透了。我和妹妹差点冻成了冰棍。虽然有些害怕,但此后还是照坐不误。那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一家四口出行全靠这辆自行车了。父亲对这辆自行车有着深厚的感情,过了几年,家里买了电瓶车,我们也买了汽车,他仍舍不得把这二八大杠扔了。擦得干干净净,放在阁楼上。

          后来我们俩姐妹离开父母,去了外地读书,工作。再后来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和父母相聚的时间也少了。但每逢周末,过年过节回老家看望父母仍是最开心的事。不管我们长多大,在父母眼里仍然是孩子。也只有在父母亲面前,可以亲昵撒娇,敞开心扉做真实的自己。父母亲情,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二) 校园印象

            汤齿子弟学校是我就读的第一所学校,可以称之为我的母校。

            当年的汤溪齿轮厂和汤溪工具厂还有电厂三个厂的工人总共有好几千人。而这三个厂的职工子女入学也是件大问题。因为厂区离汤溪镇较远,每天接送也不方便。于是就集资建造了一所汤齿子弟学校,解决了职工子女的就学问题。

          学校坐落在峙垅水库边上的山坡上,离汤溪火车站很近。站在水库边的大坝上有时可以看见冒着浓烟的火车龙头伴着刺耳汽笛声快速驶过。有时也有长长的绿皮火车不急不徐地穿越视线,驶向未知的远方。

          学校的四周是田野和山坡。校门口是一条通向齿轮厂的机耕路。道路两边种满了绿油油的麦苗和蔬菜。校门口的左侧有一条战壕,有几十米长。不知道是哪个时期打仗遗留下来的。我们有一次在劳动课时还还战壕边上的泥土里挖出几截白骨。当时觉得阴森森的好吓人。

          学校后面是山坡,长满了松树和杂草。有一次陈俊杰带着我们几个同学去山坡的松树下捡松球。掰开松球,有些中间还有一粒粒小小的松子,吃起来居然很香。

          学校左边是一条通往电厂和工具厂的小路。经过峙垅水库的大坝,右边是一大片桔子林。桔子林中矗立着一座圆柱形高大的水塔。那座水塔有好几层楼房高,记得有一次有个胆大妄为的男生爬到塔顶,结果爬不下来,还好有人找人求救,才把他给弄下来。所以对这个水塔,我是充满了好奇又望而却步的。

          学校边上的水库是记忆中最美的风景。沿着大坝往下走,是一片松软的泥土,还有细细的沙子。水库的水澄蓝清澈,有风吹过时层层的水浪拍打岸边。小时候的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海的模样。水库里的鱼非常多。大多是象柳叶状的小鱼,有些人管它叫翘嘴鱼。我很喜欢看这些鱼在水中自在游戈的样子。有时候会把早餐的馒头、油条偷偷地省下来一半,藏在书包里,放学的时候拿去喂鱼。看到那些鱼争先恐后抢吃的样子就开心得不得了。

            沿着学校的大门口进入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大花坛。里面种了一些花卉,但最多的是剑麻。长长的叶子尖尖的刺,开的花也不好看。花坛左边就是我们的教学楼。这是一幢两层苏式风格的教学楼。红砖灰瓦,古朴典雅。一楼是小学部,二楼是初中部。一间间宽敞明亮的教室,还有老师办公室,排列整齐。每间教室有块长方形的大黑板,讲台上放着黑板擦和教鞭。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课桌椅。后面的小黑板是学习园地,老师会派班长或学习委员将一些诗歌写在上面,边上配上美丽的图画。当时我们每个班四五十个学生就在一间间大教室里一起学习,琅琅的读书声,欢乐的歌声,笑声时常飘出校园。

          教学楼的尽头是一个大操场。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每天清晨早自修后,小学部和初中部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做早操。司令台上有旗杆,学校有活动都要举行升旗仪式。那时候我们没有统一的校服。逢节日活动或运动会大家统一穿上白衬衫、蓝裤子、胸前挂红领巾,看上去也是整整齐齐。

          操场的另一端是体育训练处。有单杠,双杠,高低杠,爬杆,有水泥台的乒乓球桌。边上还有跳高跳远用的沙坑。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下课的十分钟,这里是最热闹的场所。只要上课铃声一响,大家就又一蜂窝似的回到自己的班级,自已的位置就坐。

          这就是我们的校园,童年时代的乐园。虽然过去很多年,当初的一景一物依然清晰如昨。

    我的小学生涯

         

    (三)师生情浓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念起王安石的这首梅花诗,总会让我想起我的启蒙老师张梅林。

          梅花品性高洁,傲雪凌霜,不畏严寒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宋代诗人林逋爱梅至深,隐居杭州孤山,植梅养鹤终身未娶。梅妻鹤子,清高自适,传为佳话。

          老师一生爱梅,名字中也有一个梅字。连微信网名也和梅有关。“槑”是梅字的异体字写法。可见老师对梅的喜爱和执着。我总觉得她就是那一枝傲雪寒梅,不与百花争艳色,只留清誉满人间。

          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跨进小学的校门。张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兼音乐老师。她个子不高,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气质高雅,和蔼可亲。她声音温柔甜美,说话办事优雅得体。所以总让人感觉身上有浓浓的书香味。后来得知她出身书香门第,哥哥是西安交大的著名教授。由于当年大伯伯单位响应国家支援小三线城市建设,张老师也就跟随大伯伯从省城杭州来到汤溪这个偏僻的小镇。一呆就是二十几年,人生中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汤溪度过了,所以后来老师常说汤溪是她的第二故乡。

          当时汤溪齿轮厂和汤溪工具厂还有电厂是国营企业,特别是齿轮厂是有着上千工人的大厂。工人大都是来自各大城市的有文化有技术的人才。所以我的同学中有的来自杭州,上海,有的来自宁波,绍兴。我们汤溪本地的同学倒没几个。当时我们一个班里就有将近五十个学生。有几个还是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可想而知当班主任是多么的操心劳累。每节语文课还要备课,批改作业,试卷。每学期期末的成绩单,品德评语都结合每个人的不同情况写很非常详细中肯。张老师对待每个学生都象自己的孩子一样。循循善诱,谆谆教导。换成现在的老师恐怕难以做到。

          我最喜欢上的就是语文课。从小在田野疯跑的我,原本是屁股擦油座不住的。慢慢地,在上语文课时能静下心来随着老师悦耳动听的声音,从简单的拼音,字词句,诗歌,散文,渐渐的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是启蒙老师引领我们进入知识的海洋。

            记得三年级时调皮的我在操场的双杠上练习翻跟斗。由于人矮够不着,就搬了两块砖头垫脚。上了双杠在翻跟斗时由于手没抓牢杠杆,一头从杠杆上摔下来。下巴嗑在砖头角上,下嘴唇砸穿了一个洞。顿时血流不止,当时我也昏过去了。等我醒来已躺在厂医务室里。医生帮我缝了十几针,将伤口包扎好了。而张老师的衣服上全是血,是她抱着我一路跑着将我送进医务室。看到我苏醒过来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在家休息了几天后去上学,她又单独讲解,将我落下的课都补上。教学上的严谨,生活上的关心令我深深感动。

          学校的外面是峙垅水库,水库里有很多鱼。记得有一次大雨过后,好多鱼都游到附近的沟渠里。我和几个同学午休时间就跑去抓鱼。结果连上课时间也忘了。只顾着抓鱼玩乐,干脆整个下午都不去上课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逃课。结果焦急万分的张老师找来了,将我们几个带回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写下了平生第一张检讨书。事隔多年,每次想到这些往事,我的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由于少时贪玩不懂事,让老师操碎了心。

          张老师退休后回到了杭州。去年我曾和好友晓蕙,美娟,一起去看望她。家中收拾得整洁雅致,小院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张老师依然时尚优雅,感觉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头发比以前白了些,看起来精神很好,开朗乐观,幽默风趣。还教我们做杭州菜白斩鸡,素烧鹅。师生聚会,情谊浓浓。

    我的小学生涯

    (四)友情难忘

            我喜欢那么一种友情,不是那么多,不是那么浓烈,不是那么甘甜,也不是那么时时刻刻。甚至有时候会用年,十年,半个世纪去给它倒计时。它是那么少,那么真,那么久长,很多年后我一回头你还在……

          相遇,相识,相知,别离……人的一生总在重复经历着这些事。在五年的小学生涯中,同学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王晓蕙,胡再影,胡亚玲,胡亚兵,柳枝青,陈俊杰,戴林雪,徐越峰,胡俊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总令我回想起当年我们天真无邪的模样。

            戴林雪是有名的淘气包,捣蛋鬼,而徐越峰却扭扭捏捏的象个大姑娘。柳枝青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那时候班上的女生大多都长得漂亮,乖巧可爱。衣着也很时尚。而男生却是以淘气居多。

          晓蕙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我们从上幼儿园起就成了最亲密的伙伴。她老家是绍兴的。声音脆脆的,说起话来象唱歌,我很喜欢听她说一口吴侬软语的绍兴话。听她讲鲁迅故里的三味书屋,百草园,讲沈园,兰亭……

          最开心的是她每次回老家总会带一些好吃的与我分享。那些琳琅满目的零食是我在乡下农村从未见过的。奶油饼干,巧克力,果汁糖……我至今仍念念不忘绍兴霉干菜烧肉的浓香与茴香豆的味道。茴香豆也成了我童年记忆中最喜欢的零食,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儿时的友情最纯真,只知道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

          胡再影是个漂亮文静的女孩子。说话轻声细语,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当时我们班当班干部的同学手臂上都挂一块红杠杠的牌子,三条杠是班长,副班长,都是三好学生。二条杠的是中队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小组长是一条杠。胡再影都是挂二三杠的牌子。晓蕙是一条杠。而我是除了挂红领巾,从来没挂过杠。好在她们从来没有因为我资质平庸学习差而嫌弃我。我们在一起也从未吵架打架过,一直相处得很愉快。

          我的同桌郑军,是个顽皮的男同学,当时他父亲是工具厂的保卫科长,对他比较宠爱。所以他有些骄纵,我和他之间经常吵吵闹闹。他有时候会在老师喊上课,大家齐立的时候偷偷用脚勾走我的凳子,让我一屁股坐空。也会在下课后跑去校园角落摘几颗苍耳往我头发上一阵乱搓。我只能很费劲地一颗颗扯下来。我有时也会在上完书法课时用毛笔故意在他凳子上涂一笔墨汁,让他变成黑屁股。后来他在桌子中间划一条三八线。只要谁超越了界线就用铅笔圆规互扎。但有时候我带了好看的连环画去学校,或是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他就会主动和我合好,然而过不了多久就又开始恶作剧。小学那几年我和他同桌的时间最久,几乎都是在吵吵闹闹又合好中渡过。

          多年以后,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我的同桌郑军同学当了出租车老板,在一次车祸中不幸罹难。听了这个消息,我心里很难过。为世事无常,为英年早逝的同学潸然泪下……

          回想那些年我们戴着红领巾,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欢乐闹腾,童年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又短暂。毕业之后,大家都各奔前程,天各一方。有的在北京,有的在上海,有的在杭州,还有的同学去了韩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昔日的小萝莉,小毛孩,而今都已人到中年。叹时光匆匆,岁月如流,心中无限感概……

          近日悉闻汤溪齿轮厂已和横店影视城签约。大片保存完好的空置厂房已经成为影视基地。甚是欣慰!当年曾在汤工汤齿工作学习生活过的人们有了可回忆的载体。走近那些厂房,望着那些岁月的痕迹留下的斑驳苔痕,有种错觉,仿佛穿越时光,重新回到了八十年代的流金岁月。

            时光流逝,岁月更迭。遗憾的是我们当年就读的学校已被拆除。边上造了九峰水上乐园。一切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可是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却永远无法抹去。总会在夜深人静时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仿佛就在昨日,未曾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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