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放猪

儿时放猪

我每每回忆起小时放猪的事，那谐趣的场景，现在还乐个半死。

人们知道，家畜家禽，好训养的有牛马驴羊，鸡鸭鹅，最难训养的是猪，这都是农户的尽人皆知的常识。但是，我们几个小伙伴，还真挑战了人们的固有观念——玩猪逗趣。

那年深秋，粮食紧张，社员们都舍不得把粮食喂猪的，都想出了让猪增肥放猪的法子：大部分的农户，用一指多宽的牛皮，或粗线绳、布条，给猪脖子扎个脖圈，再拴上一根粗麻绳，便于日常放养。

大人下了工，小孩子放学或星期天，可以牵上猪，拿鞭子赶着，去红薯的茬闲地，让它满地跑，边边拱吃漏在土中的红薯。当时的地正值没种小麦前的空闲时间，是猪吃喝玩的好曰子。

当时我有八、九岁，正上小学二年级。当时的学生，家庭作业少，放学大部分时间都是帮家里干些杂活或者与伙伴们疯玩。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和伙伴坤生和小胖三人约定，早点吃饭，一同去村东三队的红薯地放猪。

我就着萝卜菜，吃了一个豆掺红薯干面的窝头，又吃了几块红薯，喝了一碗红薯茶，把碗筷放灶台，抹嘴匆匆出了厨房。

我来到陪房南山的猪圈，在山墙上取下赶猪的短把鞭子，给母猪拴上常用的油腻麻绳，牵着绳子要出去。

白母猪看我是小孩，又加上早晨没喂，它不听我的话，拉住我在小小的圈了转了三圈，我随着猪跑，喘着粗气。它跑累了，才放缓速度。

我为了让它训服，趁机操鞭，照它头上狠狠地“啪啪”抽了它两下。

猪猛挣两下，我照猪头又抽两鞭，它痛苦地嗷嗷叫了几声，扭头看了看我，摆了几下头，老实不动了。

这时，我对它说：“我牵你去红薯地，，是让你享福，又能吃饱，又能看风景，又能和你们猪伴玩，多好的事啊！你要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有你吃的鞭子！”

猪好象听懂了我的警告，哼了两声，抖了抖耳朵，甩甩尾巴。

我牵住它出了猪圈。我路过门口，见父亲和母亲正吃饭。

父亲边吃边交代我：“去地里，要一心一意，多操心，一直牵着绳头，别松手！别光顾着玩，把猪弄丢了！——它是咱家的小银行。过年买年货，给你交书学费，日常花消，全靠它产的猪娃卖钱花呢！”

“我知道，让它吃个肚圆，中午饭前，保证赶它平安回来！”边说边赶猪走向胡同。我和坤生和小胖同住一条胡同，他两家前后邻居，在我家北面。

猪拉着我嗒嗒嗒一路小跑，很快来到坤生家门口，我大声唤：“坤生，吃过饭没有？”

坤生应道：“我在解猪绳！”

我在门口等，猪在喘气，立尾挣着想走。

转眼间，只见坤生被猪拖着出来，他高声吆喝后院：“小胖，快出来，俺俩等着你呢！”

坤生话言刚落，小胖已被猪拖到他家门口，笑应：“还是我速度快吧！等你俩好久啦！”

“啪”、“啪”两声脆响，是坤生和我抽猪的鞭声。

“哒哒哒”我俩赶猪撵上小胖。

三只猪乱打招呼，咴咴乱叫。它们颜色各异：坤生家的猪是骟过的半大黑公猪，小胖家的是白底黑花老母猪。

几只猪不咬，相互哼哼打过招呼，就迫不及待，拖着三个小主人，前边小跑。

路上看到我们的街坊邻居，纷纷靠边躲让，还夸我们人小，有能耐。

很快，我们仨就被各家的猪拉开了距离。黑猪小，它利索跑在前，小胖满头汗直流，喘着粗气，被动地跟着猪快跑。

花猪较文静，四平八稳，走走停停，望望路边庄稼，想下路，被坤生用鞭子抽回，继续走。

白猪可能被我的下马威镇住了，动作慢，规规矩矩在花猪后边跟。

十多分钟后，我们仨就来到长方形的，有一百多亩的红薯茬地。白白的暖阳下，好一幕动态图。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人，他们乱跑狂耍，用大小抓钩翻地找红薯。

我对他俩说：“咱们把猪赶到人少的地方，那样猪就好找红薯，饱得快，腾出时间，我们还能玩会！”

我们仨把猪赶到一大片空地，开始，都牵着猪绳，任由几只猪低头拱地找红薯，边寻边咔嚓咔嚓吃得香，每头猪都拱暄一大片地。我们看猪老实，都先后松开绳子，随猪们的意，想拱就拱，想吃就吃，想观风景就观几眼风景。

我们仨在猪周围，成三角散开，半躺虚土，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操鞭看着猪，高声闲扯着。

半晌时，几只猪都把肚子吃圆了，我提议，让几只猪相互咬架逗乐。坤生和小伴热烈响应。

说干就干，小胖牵住花猪，坤生牵住黑猪，把两只猪拉到一块，它们哼哼互相拱头打招呼。我找了一块大红薯，扔到两只猪中间。我把白猪拉一边，免得打扰黑猪和花猪打架。

花猪先看到，叼起红薯就吃，嘴外余半截。

黑猪也不示弱，凑近花猪嘴，抢夺嘴外半截红薯，咔嚓咬断，吞进嘴里，嘴巴一张一合嚼着，嘴叉周围流着白沫，吃得正香。

两只猪都吃完，吧唧着嘴，相互看着。

坤生牵住黑猪，又凑近花猪。

花猪体魄大，用长嘴照黑猪肚子上用力拱了两下。

黑猪发了怒，调头冲花猪头上呲牙咬去，叼住花猪右耳。

花猪一痛，猛向后退，又飞速冲向黑猪头部，咬住脖子，狠甩了几下，

黑猪发出凄厉的长唧声。

小胖和坤生怕自己的猪被咬伤，急忙把各自的猪拉开。

我说：“这不好玩，太恐怖，咱们玩点文明的！各骑各家的猪，看谁家的猪听话！”

他俩都听我的，齐声说好，都开始行动。

坤生说：“我先骑！”坤生心急，边说边跳上黑猪背，手牵猪绳，坐稳见猪不动，用鞭猛打了一下猪屁股。

黑猪猛一窜，把坤生甩到地上，弄了个嘴啃泥，满身土，他手死拽绳子，没敢撒手，硬拉了他十多米。

小胖和我哈哈大笑，赶紧上前拦住黑猪。

小胖说：“我胆小，不敢骑！”

我心想，不能鲁莽，猫狗适温存，得试着来。我先轻拍白猪头两下，接着又挠它的肚子，它很配合，勾头看着我，好象很享受的样子。挠了一阵，我对它说，我让你舒服，你得驼我走几步，这样才公平。

我轻上猪被，它真的走了十多步，我怕它没耐性，发了兽心，我跳下猪背，拍拍手，做鬼脸向他俩炫耀。

小胖和坤生，都很羡慕，夸白猪通人性。

玩了个把小时，见炊烟如带围村而轻飘。我们知道，到吃饭时辰了。

仨人赶着快意的猪，头顶蓝天，身沐阳光，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