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者的爱

作者: 风醉归人路 | 来源:发表于2018-03-11 02:04 被阅读0次

    我想知道两个灵魂缺失的人能否互救,就得把自己完全掏空写下这篇文。它一气呵成,没有暧昧不清的表达,必须是最平凡、最粗粝的,好似一把手术刀深深地插在我身上,要我面对血淋林的现实审视自己、鞭挞自己。


    林娜坐上从上海到北京的列车,她前一晚才做了这个决定,没买上坐票。所幸车厢里人并不多,才过了两站就腾出个空位来。一个阿姨说,“小姑娘来这边坐。”她于是坐在了一个靠近过道的座位,发了条短信后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她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昏昏欲睡的旅客,确认没有消息回复后,塞上耳机,把书从头开始翻看。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她揉了下眼睛,手机依然没有收到回复消息。心里有点烦闷,林娜感到一丝很可能准备伺机报复的怒气来回荡在胸腔里。但此时她什么都没表现,强打着精神又把书翻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凌晨了,列车上很安静,绝大多数的乘客们都已睡着。车里冷气开得有点足,不得不把外套穿上。困意涌上心头,林娜把书合上,也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但想到已经隔了几个小时,原本说会陪着她过夜的人一个消息也没有,不由得感到愠怒,已经想好了数落的话。这样烦躁着,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你这样做是极其不理智、感情用事的行为,有如市井女人。”脑海里立马印入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她打了一个寒战,准备卸掉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的嘴脸,按照知识分子的文雅路子来。但说实话,她心里确实放不下这事,只要一想到不远千里独自赴约,得到的竟是这般待遇,心里的火气就蹭地一下窜起来。

    这其实不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几个月之前,凯强第一次从北京过来。他以前都是公事才出门,只坐过飞机,还不知道怎么买火车票。林娜给他定了往返的高铁,这一回自己过去反倒不舍得花这份钱,只买了普通火车的票。不想对方答应好要陪她聊会儿天、解解闷儿,结果说下班公司聚会后就没了影子。林娜不愿意去想这之前发生的事,对压下怒火没有帮助,但事实就是如此。

    为了初次约会能够多相处一会儿,那天一大早她就打电话催他起床,然后在整个旅程中都一直保持着通话。差不多到了当天中午,林娜准备去车站接他,尽管他告诉她不要坐地铁,她还是选择了不会晕的地铁过去。地下的信号不好,电话断了几回,她听到凯强抱怨,“跟你说了不要坐地铁,你看,信号不好吧?”

    当时国内漫游费还没取消掉,但两人都遗忘了这回事,结果到了车站还没见到人,凯强的手机就打不通了。林娜和往常一样快速想了下,往他的手机号里充了一百块钱,然后按照他的车厢号一边找出口一边打电话。结果他从另一个出口出来了,嘴上玩笑似的责怪她不会接人。从他打招呼那一会儿,林娜心里就七上八下、五味杂陈,皱着眉头轻微反驳了一句,他想继续纠缠下去时,她已经引到别的话题。

    其实这会儿林娜已经恨不得这一天的事从没发生过,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跟她心里的形象相去甚远。此前他是发过照片的,大概两年前的时候,据说是还在读大学的时候照的。照片上的人并非英俊,但总归是硬朗的,当时还在读本科的林娜想到了身边一个男同学,就着这个男同学的形象套了进去,自己也还挺喜欢。没想到两年后见到的真人是这个样子,比林娜能够想到最差的情况还要糟糕:佝偻着背,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外套,企图遮住隆起的肚腩,袖口已经破旧脱线。下身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吊儿郎当地挂在腰上,脚上倒穿着一双还算干净的板鞋。刚洗过的蓬乱散发垂在额前,不加修剪的发尾像是一只鸟的尾巴在领子上翘起。在打招呼时,只露出他的一双带着黑方眼镜的眼睛,下面全用口罩挡住,想是从北京过来还不习惯摘下。但林娜开玩笑地取笑时,他并没有解释。等到他摘下口罩,她就明白了,完全因为他要掩饰自己的板牙。出于礼貌,林娜没有说什么,心里暗自盘算怎么能度过这两天再委婉地拒绝。

    其实林娜自己算不上美人,甚至连正常长相都达不到,倒不是长得多丑,实际上她的五官还挺秀气。只是她属于那些少数禁受青春痘疯狂肆虐的女孩子,即使已经早已度过青春期,情况依旧不见得好转。一方面出于破罐子破摔,另一方面则源于懒惰,她平日里也都是素颜见人。在她看来,如果不能接受最丑的自己,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没想到怀着这样的信念约会竟然遇到比自己更绝的。在这之前,她也谈过一段很短的恋爱,和别人相过几次亲。虽然长相上有瑕疵,还是有不少男孩子迷恋她的性格,但都是一些特定类型的男性,也恰好是她没有感觉的一类,她是那种自认为心里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女性,要么干柴烈火,要么一次否决。

    这就是林娜第一次见到凯强时发生的事:脑袋里有一个同时握着YES和NO的裁判,此刻毫不犹豫地举起了NO。但凯强这边还没意识到这点,也许他是假装没意识到。反正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他们去面馆吃午饭。林娜心里责怪自己本身一身骚还以貌取人,在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和好好了解他的内在之间举棋不定,或许她希望两者同时发生,又希望起码能够发生一件。这样一直到凯强直勾勾地谛视着她,那双眼睛仿佛痴情地黏在她的身上,一定要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别过脸去。这双眼睛既不是欢快的,其实也没多少柔情,就是单纯地注视着,甚至可以说是不礼貌的。

    正式的话题由男方展开。没有开场白,直接就逼问为何世间如此格格不入。这一段时间他正在追《人民的名义》,电话里也是经常聊这些话题,林娜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也讨论几句,有时候一集结束,他让她等着去趟卫生间,电话里响了一个多小时的白噪声,不见人回来,之后他解释说去看了第二集,然后滔滔不绝地对情节义愤填膺,就跟得了僻邪剑谱的林平之一般。在他们见面的这一天,恰好是播大结局的时候,他整天想着,感觉自己曾经的遭遇跟里面的人物很像。林娜没想到一见面上来又是这些话题,什么解救自己的灵魂,自己该往哪里谋求出路。“或许还是希望这件事早点过去吧,这人就是个草包,”当林娜心不在焉陪笑的时候心烦地想。

    凯强的疑惑多得很,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他一边严谨地观察着林娜的一举一动,一边说:“你要是看了就理解我的意思了,当初我上大学的时候跟男主一样相信正义,结果呢,社会实在是太黑暗了。当好人?难!我看见的都是小人当道。就说我现在做销售,都是先把人家钱搞到手,拿到钱之前恨不得一口一个爷,钱一到帐就开始推三阻四,就我一个傻子,狠不下这个心。之前那个工作不也是吗,越往上层越腐败,每个人都是丑恶嘴脸。但是我就过得好了吗?不争不抢不照样被人排挤。所以你说我应该怎么选择,是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他们一样堕落吗?成为自己最憎恨的样子?”

    “这我不知道,只是你已经26了,应该成为怎样的人本应该在成年之前就搞清楚的吧?”

    “嗐,就是那个时候害惨我了,那时候谁不是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进了社会才知道,学校里的老师教的东西跟实际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老师都不负责任了。”

    “那学校应该怎么教呢?”

    “是这样,首先我们的大学教育就不对,没有像中学时代的班主任,有人不想学习也没人催促。而且没有老师告诉你进入了社会会怎么样,学校的环境就应该像社会一样。”

    “我倒觉得大学教育挺好的,你不愿意学习为什么还要别人耳提面命地催促你?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应该知道为什么要学习。而且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学习知识的地方,是钻研学术的地方,和社会不同恰好让真心钻研学术的学生能够集中精力。我觉得我们这里的问题不是和社会脱节,反而是融合得太强降低了学习氛围。”

    “像你说的,有几个是真心研究学术的?”

    林娜心里面已经知道没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但嘴上依然逞强:“我们需要人才,人才并不是在社会怎么学会圆滑得到的。你说不知道想成为怎么样的人,你根本没有信念可以坚持,又不愿意承认庸俗!”

    凯强顿了一会儿,显然这话让他伤了点自尊心,但他耐心地说:“你现在还在学校,等你步入社会就什么都懂了。到那时就晚了。”

    过了会儿,话题又转到电视剧上,凯强说:“你看现在的反派,都已经大难临头了,还可以说出‘没有人可以审判我’的话,竟然还有人同情他。我起先不理解,然后想了他的经历也很同情他。”

    林娜听他讲完这个人的经历,说:“我理解这个人,但不同情他,他不过是想要权利,为此可以不择手段,最后得到了又失去了。人生不就是这回事吗?得到之后失去,更多的人野心勃勃但不舍得做出跟他一样的牺牲,所以我不同情他,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得到别人的同情,但我着实佩服他,和对励志人物一样的佩服。”

    “做出违法的事也行?”

    “只要你认定这就是你要做的,就算是违背天下人的意愿又怎样,在做之前最后的后果已经想得一清二楚了。我能够理解这个反派是因为我也出身不好,你是正派那样的出身是不能够理解的。”林娜停了下来,凯强要她再具体解释。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教育资源对我们来说多么难得,我曾经的同学就我一个人来到了上海,你知道这个比例是什么吗?你说自己有梦想,是社会泼下的冷水,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多少人的梦想早在成年之前就已经被掐掉了,而且他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违法的事怎么了?不道德怎么了?难道我见得还少吗?要是你有过一件事,你就是想要达到,但现实就是告诉你不允许,你就知道会产生什么力量来。反正我相信只要自己认为这辈子一定要完成的、非做不可的事就必须完成,不然我就白活了———不过还好,我现在完全站在道德规范的这一边。实际上如果我是出生在家境殷实的大城市,我大学会去学工科吗?不,我根本不感兴趣,只为了日后来钱快而已。我唯一要学的是哲学,在高中时期这个目标就已经很明确了。所以我成年之后就没你这种苦恼,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凯强对这样的言论大吃一惊,在内心对这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更为佩服,但依然不改变自己的观点,完全不知道对方恰恰这样的交流越来越难以忍受此时的状况。两人当日下午去逛了会儿动物园,闹了点不愉快。事情发生的原因是凯强想要牵手而被甩开了,因此埋怨对方的冷漠,而林娜对这种状况也没有选择道歉。就这样两人沉默地坐上了公交车也一直无话,凯强说:“受不了了,我不想坐公交车,我们骑车回去吧。”对方没有理他,又是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太太上来,想让前面的人让个座,前面的大叔不同意,林娜给凯强示意,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中。林娜无奈说:“下一站我们走回去吧,我想下去透透气。”

    刚下车,凯强追上去解释自己不让座完全是因为前面那个人也不让,为何要自己做好人。林娜说:“算了吧。说点别的吧。”

    “你不会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吧?”

    “没有,不会,只是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好。以后改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凯强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赶紧说道,“我们赶紧骑车回宾馆吧,大结局就要开始了。”

    林娜觉得又搞笑又吃惊,表示不愿意,又不说原因。

    趁着过马路的当口,凯强又想去牵手,再次被甩开。这次凯强发火后,林娜给出了解释:“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可以拉我的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自己有没有想清楚过,如果想清楚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们见面以来你说过喜欢我吗?你跟我这个大活人表过白吗?我同意了你的表白吗?所以我现在跟炮友有什么区别,你接下来准备了什么,跟一个你电话里口口声声喜欢了两年的妹子见个面,然后让她还不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就跟你睡?你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吗?”

    凯强于是认错表白,用的词全是林娜前几天跟他说表白的时候应该说的话。林娜低着头苦笑,眼泪暗悄悄地流,心里厌烦到了嘲笑自己的地步。她应该直接走开,但算着接下来还有三天,现在这么走了局面该是有多么难看。让这出丑剧撑最后一天吧,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再说,让他无法死缠烂打。

    这样一直等到宾馆,林娜一直没有给出回答。必须要插上一句,之前两人说好车票林娜来定,宾馆交给凯强,这本是这对相识两年的理想主义情侣情定终身的一段约会,因为凯强说对上海不熟,宾馆迟迟定不下来,然后两个人打电话时林娜不小心说了句脏话,凯强说见识到了这个女人掩藏着的凶狠的一面,为此两个人聊了很久,结论就是脏话男人说了没事,女人说了有损形象,林娜说自己会改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认为这段关系不会长远,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最终,还是林娜把宾馆定了下来,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反正钱都是自己花的,省了落人话柄。凯强说:“对嘛,我对上海不熟才没法定。你之后来北京吃住行我就全包了。”

    接下来在宾馆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一幕:这两人在床上并排坐着,先是女的痛哭流涕,说自己接受不了。等她不哭了,男的灰心丧气说好吧,像条丧家犬一般坐在那打游戏。女的问他没事吧。男的怒吼说自己没事,一会儿又哭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一边哭一边说从没这么难受过。女的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何就被男人的这种既凶狠又脆弱的气场吸引住了,前一分钟她还想着如何体面地离开,后一分钟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但或许不是这个男人,只是某一样极为神秘的东西。

    从厌恶到爱慕的距离是如此短暂,林娜被一种翻涌着浪潮般的情感侵袭全身,让她不可思议地走到凯强面前答应做他的女友。凯强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就开始疯狂地吻她,脱她的衣服,折腾了一会儿,他把裤子脱掉,在肥胖的腹部下露出一条大红色的宽大丑陋的四角内裤。当他急不可耐地将内裤褪下,把下,体塞到对方嘴里时,林娜重新回到了理智,刚刚翻涌着的浪潮不仅消失不见,而且变成了一滩臭水。此时林娜心里只想着,还好自己经期在不会有更多了。同时她可悲地想到无论怎样都要在最后一天挑明,再不能受虚假的情感冲动影响。凯强对她吞下了自己的产物心满意足,而林娜翻身离他非常远睡下。第二天一大早,这档子事儿又来了一次,林娜的心已经完全死了。

    在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以后,林娜自己终于分析了这件事产生的原因,她说:“我在很小的时候遭遇过性侵,之后性意识很早,等终于懂得这件事之后,性在我眼里是非常肮脏的,也是我觉得自己身上最脏最恶心的事。一个女孩子的爱情应该开始于最温暖的关怀,而不是过早地接触到性。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已经释怀了,可是当他要跟我发生关系时,我感到这个人就是以前那个,没什么两样,都是一具躯体,一条几把。

    “是的,在这之前我已经跟他讲过这段经历,以前谁都没说过,我感激他的理解。也因此之后他不管不顾的性冲动才让我深恶痛绝,他明明知道,但根本没想过这一点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他认为只要他不嫌弃我的身体被人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他说这个人渣敢动我的女人,我要报仇,但他不知道是他而不是别人第二次那么深地伤害了我。我已经说不清楚这段关系希望它发生过还是没发生过,我不怪他,是我本身在糟蹋自己。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才能真正伤害我自己。”

    而此时的林娜还没有把自己紧闭大半年,也就没想到过以上的这些原因。她坐在火车上歇了一会儿,又把书翻了几页,想着这次应该是做好准备了——献出自己的初夜。凯强凌晨一点发来消息说自己聚会没法子看手机,林娜忍着怒气指责他,对方道歉也算积极,然后着手订宾馆。中间有一会儿对方似乎并没有把宾馆定好就睡着了,林娜也不想再生气。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最初一夜之后的事情可以堪称极不体面,根本没必要叙述这些琐事,只是白天他们漫无目的逛了一圈,凯强就等着晚上的到来,林娜就怕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两人看了《大话西游》的重映,凯强激动地抓着身边的林娜。林娜从这部电影头一遭地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自我意淫,而凯强还处于认为只有努力就能改变最终结局的思想阶段。不过马上就要进入重点项目了,他也不愿意有争执。但一回到宾馆,林娜坐在那里像是一具干尸,然后说自己实在做不到。凯强再一次说好吧。林娜哆哆嗦嗦拿着手机就走了,一路上冷风吹得人很清醒。然后凯强打来电话,她知道他在后面跟着,故意说了狠话,决不回头看一眼。

    第二天凯强说要提前走,林娜没有挽留,最后请他吃了顿午饭,对方又带上他的口罩。林娜说要送他,他不同意,打了车就走了。本来这样缘份就该断了,林娜已经感到了放松和突如其来、由内而外、席卷全身的痛苦,但她能够撑下来,她总是可以的。但是这天夜里,凯强又打来电话,她不舍得挂掉,听他完完整整地描述自己的内心,她再次被这种脆弱真挚的情感给攥在手心里。

    恋人们最害怕听到的不过是那句“重新来过”,源于这句话和对两个人命运的怜悯,尽管他们每次见面都不成功,林娜再次踏上了这趟旅程。这一次她是带着充分的信心,并且不愿意让任何事来破坏这份信心,所以她没有深思熟虑就买了往返的票,并且在内心告诉自己,“这就是爱!这就是爱!还有什么比爱还能有更大原生的力量!”

    刚开始都挺好的,她只准备在这里待一晚,白天她睡了一下午,凯强坐在旁边起先一直盯着她看,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一样不知道疲倦。然后他把林娜带来的那本小说翻来看,这是林娜专门带来送给他的,源于对他们辛苦的爱情的寄托。凯强以为这是她最热爱的一个作家,林娜没说的是,昆德拉的书比较好懂,而且性描写过多,所以更为适合他。而她本人,实在不认为昆德拉能够达到他已经被赞誉的高度。

    林娜不想再为了任何事争吵,她感觉很累,他们已经吵了几个月,两个人又都忍受不了分手时痛彻心扉的感受。这次她只想平和地处理这件事情。傍晚,他们去公园转了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停下来拉着奶奶不愿走,指着林娜笃定地说:“她是妈妈,她是妈妈。”林娜心中倍感激动,跟凯强说:“我也多希望我是他的妈妈,多么可爱的孩子!”

    晚上,“正事”又来了。在林娜洗澡时,他闯进来,尽管林娜感到不满,但没说什么,任他抚摸。一阵短暂微小的欢愉之后,林娜说:“我洗好了。”立马走出浴室。然后两个人准备在床上搞。这件事依然不顺利,还因为凯强坚持不戴套,林娜为此哭过,两个人在电话里争执过一段时间,找不到解决办法。凯强说:

    “自我小时候,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过得富裕。可是我的父亲因为哥哥的去世悲痛欲绝、整日酗酒,这才导致他过早去世。他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只知道恨他。现在我也依然恨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前妻的女儿怎么可能逼死他来卷走家产,又怎么把我妈妈打成那个样子。那可是我自己的亲姐姐,为了钱财背叛了我们。我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失去,可我得到的太少了。从小我就愿意跟穷人家的小孩儿一起玩,人家都说我傻,可我不在乎。只是我的那些小伙伴也不理解我,没有人能够理解我,我自认为的好友其实是狐朋狗友,知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后专门骚扰她取笑她,她再不愿意见我。

    “我知道自己很脆弱,自己已经坠入了无底深渊,我曾经想往上爬,你那时候知道,上面的人一定要求我娶主任的女儿,我做不到。这件事让我们分离了那么久,等我联系你,你竟然还惦记着我,我是多么激动啊,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早就一片黑暗了。现在我是没有以前风光无限,可也自在。至于钱,我认为还是远离的好,实际上钱财是唯一能够让人腐朽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灾祸。

    “我这辈子就是这么个样子,根本没有出路。你要是说努力,可努力的方向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可现在有了你,我再也找不到比你还要纯真的女孩了。多么好的女孩啊,我想牢牢把你抓住,我不敢相信自己有半分幸运会得到你。我被想要得到冲得没有理智,我想,如果不是已经确切属于我,那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怎么可能明天就不会溜走?我得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一个人的,世上不可能再有任何事情把我们分开。如果你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我家跟我妈说,再跟你父母说明,我立马娶你,我只想要和你完完整整走完一辈子,就让我拥有你吧。”

    这就是林娜所吃的那套,脆弱真挚的情感。虽然任何一个理性的女性都会说,一个男人上床不愿意戴套绝对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们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地痞流氓,奉劝女性朋友们不要上当。但实际生活中,一个缺爱的女孩在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还是会铤而走险。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心里仍旧抗拒着,对方抚摸她的胸,她想抽离,想说自己还是做不到,但对方以沉默回答了一切,他会契而不舍地一遍遍尝试。最后林娜赤裸地躺在床上,并不是带着处女的心惊受怕和犹豫不决,而是带着深刻的恨意以及对自身的悲痛。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这事儿完成了,她将再也没救了,将被陷入肉体污秽的烂泥之中。她也将再也不会爱他,只会剩下完全对待强奸犯一般的恨,从此他们也就两清了。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等待着心的彻底死亡。可是对方也是个处,根本找不到地方。之后凯强说:“要不我查下百度吧。”林娜突然跟疯了似的大笑起来,仿佛一个正在被行刑的犯人突然被告知这把枪没了子弹,要换一把。虽然有一会儿她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安慰旁边的人,说不是他的错。她心想,唉,要是真的损伤了他的斗志,以后给他落下个病根怎么办。但转念想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然后她翻到一边睡了。

    第二天,他们谁都不跟谁说话,到车站时,林娜直接走了,根本没回头。凯强还在心里抱怨这个女人的无情,以及羞辱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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