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听,多看,少犯过错少后悔,为人处世的道理全在这里
子张请教怎样求官职挣俸禄。孔子说:“多听,有疑惑的先搁一边,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这样就少犯过错;多看,有不妥的先缓一缓,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做,这样就很少后悔。说话少犯错,做事少后悔,当官从政之道就在其中了。”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论语》为政篇之十八
子张这家伙好像是个官迷啊,人家跟着夫子学做君子,他倒好,开口向老师打听升官发财的秘诀来了。孔子虽然自己热衷于做官,却并不喜欢弟子们议论“干禄”,因为那太俗气了。“子张学干禄”,“干禄”就是入仕做官。“干”,求取;“禄”是俸禄,指官吏的薪俸。要是子路这样跑来问,估计早被孔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了,不过对子张却比较客气,老师心中虽然不高兴,却还是循循善诱进行引导。
孔子指出,当官从政,首先要善于倾听,“多闻阙疑”。“多闻”就是多听,就能博闻多识。然而学无止境,听得多了,必然会有疑惑不解的事,遇到暂时解不开的疑问,可以存而不论,先放在一边,不要妄加论断,这叫做“阙疑”。“阙疑”就是指有疑问而暂时搁置,“阙”通“缺”,保留、回避的意思。“慎言其余,则寡尤”,说话要恰到好处,即使感到有把握的话,也不可多说,话多不免有失,要话到嘴边留三分,谨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样就少犯过错。“寡尤”指少犯错误,“寡”是少,“尤”即过错。
其次呢,要善于观察,“多见阙殆”。“多见”就是多看,看得多才会见多识广,了解社会现实,了解周围的人。看得多了,会发现身边潜藏着很多危险,遇到感觉不妥的事,就先缓一缓,不要去冒险实行,这叫做“阙殆”。“阙殆”即不做危险的事,“殆”是危险的意思。“慎行其余,则寡悔”,办事要如履薄冰,即使感到有把握的事,也要谨慎地行动,中道而行,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这样就很少会后悔,“寡悔”即少后悔。
以上从听和看两个方面,把“多闻”和“多见”、“阙疑”和“阙殆”进行对举,突出了谨言慎行、冷静应对在官场中的重要意义。如果能很好地实行,那么结果就是“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官场宦海,波谲云诡,言语少犯错,做事少后悔,这从来就是官场的不二法宝,当官从政之道就在其中了。
这里孔子在给子张传授谋取官职的诀窍,但听起来却像是在讲解做学问抑或做人的道理。其实官场的秘诀,放在做人、做学问,甚至经商上,道理也都是一样的。对于圣人而言,无论是求学、为人、处世、当官,都是一以贯之,道理无不相通。谨言慎行,告别浮躁和肤浅,练就沉稳、干练、踏实的性格,从而归之于内心的沉静,这样的境界,对成就人生事业是十分必要的。
不过,要是换一个学生来请教老师当官吃皇粮的事,估计孔子不会说这些话。为什么偏偏对子张这样说?关键还是因材施教。
子张(公元前503年-?)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小孔子48岁,是孔子的晚期学生,与子夏、子游齐名。春秋末年陈国人,也有说是鲁国人。子张在《论语》中是个很活跃的人物,名字出现过18次,发表言论8次,被孔子评价过2次,被其他同学评价过2次。孔门弟子中最傲的当属子张,孔子认为他性情有点偏激。他才高意广,自视甚高,也算是个有勇有义的大侠。性格上清流不媚俗,广交朋友,有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为人勇武,对强者不阿谀,不讨好;对弱者不虐待,不蛮横,举止有礼貌。子游评价他虽未达到仁,却也难能可贵了。曾参则直言,自己在仁的方面比不上他。
子张好学深思,喜欢与孔子讨论问题,问行、问政、问仁、问“干禄”。他随孔子周游列国,曾被困于陈、蔡。子张虽然向老师请教“干禄”,但如果真以为他是削尖脑袋一心钻营的官迷,那就大错特错了。恰恰相反,子张除了见过一次鲁哀公,始终没有走上仕途,而是以教授终其一生,而且在做学问上弄出了很大动静。由此也可明白孔子对子张说这番话的深意了。
孔子对弟子们的性格了解得十分透彻,就拿做官这档子事来说,孔子认为他弟子中比较适合的是仲弓,而子张并不是当官的料,他没这个能力,所以子张想“学干禄”,孔子没有责备他,而是巧妙地加以引导,潜移默化地传授他做人、做学问的方法,这充分体现出了孔子因材施教的针对性和因势利导的有效性。
我们还可以拿樊迟问稼的事作个对比,孔子感到樊迟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弄得不好真会去务农,所以直接告诉他“吾不如老农”,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并用“小人哉”来评价他,目的是激励樊迟树立远大志向,而不要混同于普通老百姓。
子张是孔门的重要弟子之一,他特色鲜明,学有成就,因而影响也不小,然而与同学之间却很难相处,这似乎是制约他一生事业的软肋。孔子死后,子张受到曾子和颜回父亲颜路等人的排挤,一些朋友也远离他。面对困境,他并不计较得失,不怨恨、不责怪。被迫离开鲁国后,开始独立招收弟子,宣扬儒家学说,创始了自成一派的“子张之儒”,一度列为儒家八派之首,其学术主张有点近似墨家而又不同于墨家。比较可惜的是没有很好传承下去,到了战国末年其学术影响日趋削弱,逐渐处于少数派地位,后来便消亡了。
“孔门四科十哲”中并没有子张。到宋代咸淳三年(1267年),孔庙中配享的孔门弟子排名位置大调整时,被增补为十哲之一。清代乾隆三年(1738年),又列为“孔门十二哲”之一。受儒门祭祀,称为“先贤颛孙子”。
这一章有三个成语,最后一个有点另类:
多闻阙疑
慎言慎行
言寡尤,行寡悔
拓展阅读:
【先贤精义】
郑康成:言行如此,虽不得禄,亦同得禄之道。
《论语注疏》:此章言求禄之法。虽博学多闻,疑则阙之,尤须慎言其馀不疑者,则少过也;虽广览多见,所见危者,阙而不行,尤须慎行其馀不危者,则少悔恨也。言若少过,行又少悔,必得禄位。设若言行如此,虽偶不得禄,亦同得禄之道。
范宁:发言少过,履行少悔,虽不以要禄,乃致禄之道也。仲尼何以不使“都无尤悔”,而言“寡尤悔”乎?有颜渊犹不二过,蘧(qú)伯玉亦未能寡其过,自非圣人,何能无之?子张若能寡尤悔,便为得禄者也。
李炳南:学干禄,就是学求从事政治之意。慎言,是说言语要恰到好处,不可多说,多则不免有失。无疑惑之事,亦须中道而行,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是为慎行。言语少过失,行事少后悔,禄位即在其中,即可办政事。
朱子: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慎言行”者守之约。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
程子: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
郑汝谐:“耕也馁在其中”,耕岂期于馁哉?“学也禄在其中”,学岂期于禄哉?曰“在其中”,所以平其心也。
《论语正义》:古者乡举里选之法,皆择士之有贤行学业而以举而用之,故寡尤寡悔即是得禄之道。当春秋时,废选举之务,世卿持禄,贤者隐处,多不在位。故郑(康成)以寡尤寡悔有不得禄,而与古者得禄之道相同,明学者干禄当不失其道,其得之、不得则有命矣。《孟子》云:“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亦言古选举正法。
《论语后案》:“疑殆尤悔”,互言见义。能慎此者,敷纳明试,不激不随,得之固道也,失之命也。不然,欲为侥幸之谋而尤悔交集,是传所谓黜而宜者,其得之命也,失之固道也。凡经言“在其中”者,事不必尽然而举其能然者也。君子道其常,亦尽其能然之道而已,无揣摩侥幸之法也。
钱穆:此章多闻多见是博学,阙疑阙殆是精择,慎言慎行是守之约,寡尤寡悔则是践履之平实。人之谋生求职之道,殆必植基于此。孔子所言,亦古今之通义。
徐英:“多闻多见”,劝其广见闻,犹“博学”之义也;于其可疑及未安之事,始阙之,犹“审问”、“慎思”之义也。能如此,则言可无过,而行无可悔,庶几天爵修而人爵至矣。
朱柏庐:言而阙疑,立诚之道也。
《读四书大全说》:但告以学之正,寡尤寡悔,就言行而示以正学,使端其术而不为俗学所乱。
许鲁山:儒者以治生为急,所谓“干禄”即问治生之道,孔子之答,与“君子谋道不谋食”一章同旨。谚云:“天不生无禄之人。”人之至于困苦穷饿者,必其人行止有亏,为众所厌恶。孔子教子张以言行寡尤悔,而禄即在其中,言似愚而实确,洵万古处世之津梁、治生之秘诀也。
康有为:此勉人急于修学,无急于求仕之意。学者寡过固未易至,施之事为,动合机宜,绝无中悔者,尤难。著书讲学之说,尚有悔而改定之时。为政如发机然,机一误发,国事民命系之,悔何可追?此亦求仕者所读而汗下者也。
《松阳讲义》:古之圣贤身居富贵,皆是不求而自至,其胸中未尝有一毫希觊之念也。自圣学不明,士束发受书,便从利禄起见,终身汲汲,都为这一个禄字差遣。一部五经四书,几同商贾之货,只要售得去便罢了,未尝思有益于身心,有用于天下,真是可叹!今日学者须先痛除此等念头,将根脚拨正了,然后去用工,才是真学。不然,即读尽天下之书,譬如患病之人,日啖饮食,皆助了这病,毫无益于我。
【学习参考书目】
《孟子》 《论语集解》 《论语义疏》 《论语注疏》 《论语集注》 《论语意原》 《论语正义》 《论语集释》 《论语新解》 《论语讲要》 《论语后案》 《论语注》 《论语孔子弟子目录》 《史记》 《读四书大全说》 《松阳讲义》 《毋欺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