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

桔子

                              一

走出动车站，黄昏正在降临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南瓜踮起脚，眼睛越过前面挨挨挤挤的人头，正撞上桔子那双伸长脖子逐个筛查的大眼睛。

她的后面，是慢慢融入暮色的街道和人流。柏油路、绿化带、街旁高矮胖瘦参次不齐的楼房，这些和北方自己的家乡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光再放远一些，楼房后面那暗绿色的大山，让南瓜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南瓜挥着手中红色的丝巾，那是来时他为桔子买的。红色成功的引起了桔子的注意，招着手，脸上笑魇如花。

南瓜两条粗壮的胳膊就要匝上桔子的腰，桔子微笑着轻轻闪开，伸出手来：“这两年可好？”

南瓜尴尬地伸出手，当握住那只柔软的小手时，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那些甜蜜的时光好像就在昨天。

“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再送你去宾馆。车在前面等着呢。”桔子走在前面，不容置疑的安排着南瓜的行程。

虽然在电话里已经问的很清楚，南瓜还是不相信地问：“你真的结婚了？你老公呢？不是说好让你等我的吗？”

“前面车里等着呢！我告诉他我们是同学，你来这儿出差，到时别说走嘴。你不信我的话，这么老远非要探个究竟就探吧，探完赶紧回去好好过日子。”桔子面无表情，在前面边走边说。

“咱们的约定呢？你都忘了吗？”

“人都是在变的，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走到一辆车旁，桔子站住脚，一个男人从驾驶座下来，冲着南瓜伸出来手：“桔子的同学是吧，你好，我是桔子的老公小麦。”

南瓜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高高瘦瘦，五官清秀，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和自己五大三粗的体型成明显对比。

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咧着嘴笑了笑，用闲着的左手亲热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右手用力地握了握。

                              二

“听桔子说你们单位在北方那边名气很大，和我们这里业务多吗？”边吃饭，小麦边尽着地主之谊，热情地敬酒夹菜，问这问那。南瓜想着这趟来的目的，心里有些愧疚。

“我给你说哥们，我娶了你老同学是我的福气，桔子真的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我这辈子值了。”酒过三巡，小麦喷着酒气，凑到南瓜耳边小声说：“你们上学时没发现桔子的好？幸亏没发现，要不然哪轮到我。”

南瓜红了脸，猛灌了一口酒，使劲拍着小麦的肩膀：“便宜了你小子，可要珍惜！”

“那当然，桔子就是我们家皇太后，说什么是什么。”

手机响了，小麦接了个电话，对桔子耳语了几句，拿起酒杯和南瓜碰了碰：“哥们对不住，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先不陪你了，有什么事给桔子说，能办的我们一定帮忙。”

小麦走后，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南瓜揉了揉眼，声音有些落寞：“看来你没有骗我。我该早来的，桔子，我该早来的，那样你就不会被抢走了，都怨我自己啊！”

“好了南瓜，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也看见了，结婚的事没有骗你，小麦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

“要是我早找到你就好了。桔子你知道我妈那个脾气，我本想结完婚就去离婚的，她又是喝药又是上吊，我老婆也要寻死觅活的，我就一次次屈服了。第三个月的时候，看到她们消停了点，我又想离婚的，没想到她怀孕了。”

“这些我都知道，其实你说让我等你一个月，你为了应付你妈去结婚时，我就知道你回不来了。”

“可这次我是下定决心要离婚的，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这两年，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儿。两个月前我才从你以前的一个同事口中得知你的联系方式，才和你联系上。”

“别傻了，我们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回不去了。你说实话，你儿子都快一岁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就真的不想他？”

南瓜低了头，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儿子的照片发呆。

“可是我们相爱了六年，六年你就一点不珍惜吗？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这么狠心？”南瓜终于忍不住眼泪，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太晚了，我们这辈子有缘无分，下辈子吧。”桔子声音有些沙哑，拿起酒瓶给南瓜斟满酒：“来，敬过去一杯酒，我们就算翻篇了。”

                              三

两天后，南瓜垂头丧气地踏上了回家的列车，桔子和小麦把他送到车站，挥手告别。

出了车站，桔子从一个女子怀里接过孩子。一岁多的小女孩使劲搂着她的脖子，像是怕再丢下她似的不松手。

“桔子，既然南瓜这么远找了来，就说明他还想着你，你干嘛不实话实说给他个机会？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女子疼爱地看着孩子，埋怨着她。

“我生宝宝的事他不知道。当初我也想等他，可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又迟迟离不了婚，我就来投奔了你和小麦，孩子的事一直没有给他说过。”

桔子抱着女儿，女儿的眉眼间都是南瓜的影子。

“当初盼望着我们一家团聚，可孩子越大越知道一个人带孩子的不容易。南瓜的老婆很爱他，现在又有了孩子，不能因为我让她和孩子成为现在的我，那样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生。再说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傻啊你！你为别人着想，人家谁为你着想！当初别人怎么对你的？”女子有些忿忿。

“一个女人为了爱着的男人，做出点出格的事也可以理解。桃子，别劝我了，你的小麦物归原主，谢谢你们陪我演戏。”

被称为桃子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亲：“有合适的找一个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又来了。”桔子笑着白了桃子一眼：“是不是担心你的小麦？你放心，他这种类型的不是我的菜。”

这时，小麦把头凑了过来：“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

望着他那一脸无辜躺枪的样子，两个女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