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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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父母是必修课，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修行。当我赋闲在家与孩子朝夕相处，才明白这场角逐中为人父母的辛苦，大大小小的事情须逐一过问、事无巨细，每天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即使在温暖如春的房子里依然逃不过双手皴裂的命运。

从早到晚的洗涮，似乎总有洗不完的碗具，总有忙不完的事情，那种辛劳日复一日。恍然间，想到了我的母亲，一个平凡而又善良的农村女性，在她的辛苦操持下，让原本羸弱的家庭逐渐三年一小变、五年一大变，她经历的那些远比我面临的情况更加不易。让我想起了她那双一到冬天就贴满胶布的手，整整一个冬日如同粗糙的树皮一样，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对家庭的付出和对孩子们的爱！

我一直在想，农村的冬天为什么这么冷？没有温暖的暖气，只有穿堂而过的寒风；没有自来的热水，只有沁人骨髓的冰冷；没有隔风的密闭，只有哧哧漏风的土墙。在那个年代，热水成了最直接的取暖方式，在一点点一滴滴的热水中渗透着母亲对孩子的呵护，对自然规律的敬畏，还有对忙碌一天之后双手的深深慰藉！

冬日的厨房总是弥漫着氤氲的水蒸气，偌大的厨房时常会隔着一米也难以看清对方的脸庞。这里成了家人冬日里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围着锅台驱走了寒意，带来了火光的温暖，一段段锅台前的对话至今留在耳畔。

母亲此刻正忙碌地用刀在案板上切东西，简单的食材，古朴的做法，所有食材在母亲的手中总会像变魔法一样变成儿时的美味。此时，母亲正在切用浆水腌制的萝卜缨子，一顿哒哒哒的节奏过后，加入特有的调料、蒜末、辣椒面，最关键的就是把盛满油的小马勺放入灶台里，看到菜籽油开始冒白烟，然后就听见“次啦”一声，一盘可口的浆水菜出锅了。

一日三餐围着锅台，这是母亲那个年代大多数农村女性的写照，可母亲似乎不愿意随波逐流。冬日的闲暇之余，她开始做一些刺绣贴补家用，在瑟瑟发抖的屋里用略带冻僵的双手开始了一针一线的劳作，这也让她原本开裂的双手更加雪上加霜。皴裂的口子越来越长，带来钻心的疼痛，依然没能阻止手中的刺绣。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人，把微笑留给别人，把苦难留给自己，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她最闪光的品质照亮着子女前行的道路！

晚上临睡前，母亲会用滚烫的热水多次反复冲洗双手，然后用那时最流行的“棒棒油”涂抹伤口，疼痛难忍时就会用胶布缠在裂口处。一个冬天下来，总是老伤未愈，新伤又至。皴裂的口子带着新裂的口子，在每个冬天上演着一场场争夺战，无尽的疼痛伴随着母亲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

很多年后，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变。我从外地上学回来过年，短短的寒假相处中，发现母亲的双手依旧会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皴裂，内心一阵酸楚。或许这就是作为父母的特性标志吧，任凭时间在脸上胡乱的拍，但那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早已深深沉淀在心灵最深处！

再到后来，我有了孩子。经历了短暂的休假照顾，我自己的双手竟也像母亲一样变得粗糙起来。帮助我们带孩子的岳母也同样在这个冬日成了一双粗糙的双手，这是一种爱心的传递，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或许再过多年我和妻子的手也会因为照顾下下一代变得粗糙起来，但这种情感的传递在悄无声息中传播的更久远、更醇厚！

如果不冷，那我的母亲手就不会皴裂，也不会在辛苦劳作之后依然想着为这个家多出一份力！但事实证明，冬日的冷属于每一个父母，冬日的皴裂是一种升华的爱心，更是我们代代相传的人性闪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