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刀削面馆位于小城的闹市中心,在立交桥的公汽站旁边,左右毗邻一家瓦罐汤馆和一家快餐店。在那一片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广告牌中,那块“兰州风味面馆”的招牌看上去并不起眼,饱经侵蚀 ,字面的油漆已有些脱落。
面馆里面的面积并不大,中间一条过道,两边各排了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可供两位客人就餐。
面馆左边进门处的铁架子上支着一个圆形的不锈钢电热水桶,桶里装满煮沸的开水,以作煮面之用。一张长条形的案板上放着两坨和好的面团。案面是用上好的铁皮包制而成,平滑光亮,泛着白光。案板尾端的墙面上贴有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二维码图案。
进门处右边的空地上支着一个火炉,火炉上有一个大鼓子,鼓子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臭豆腐干和卤鸡蛋。右边靠墙的一张木桌上摆着几副碗碟和一些佐料瓶,那碗里分别放着一些葱末和香菜叶。桌子上有两副抽屉,那是主人存放零钱的地方。右边的墙面上贴着一大张图案,上面标明了各种面食和卤菜的价格。
面馆的男主人是一位身材魁梧、肤色白皙的中年汉子,来自甘肃兰州。他戴着一顶网格条纹小帐篷状的穆斯林帽子,胸前围系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不时地忙碌着。
男人有一手和面制面的好厨艺。有客人需要削面的时候,他左手托起那一大团面团,右手拿一块锋利的刀片在那面团上飞快地刮蹭。那削掉的面皮天女散花般在空中飞舞,刷刷刷,一片两片三片,片片面皮准确地飞向敞开着的烧满开水的大桶中。那姿态犹如一位捧着小提琴的音乐大师,瞬间奏出间关莺语的华章。
削面师能准确地找到停顿的节奏,十几秒钟过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这预示着一碗面的分量已经足够了。面条在开水中煮过几分钟后就可以出锅了,舀上一两勺熬制好的汤料,加上点辣椒和香醋,撒上葱花或香菜,一碗香喷喷的刀削面就做好了。
自然拉面男人也是能做的,毕竟兰州拉面一度是小店的招牌。在和面的时候,削面和拉面的面团是分开制作的,两者的制作略有差异,所以案板上会摆着两坨面团。男人揪出一小坨面团,在案板上搓成条,将两头拎起来,对折,拉伸,然后在案板上啪地摔打几下,继续拉扯,转眼间他便像变魔术般将那面团拉成了条条细丝。
每天早晨,我都爱上这家刀削面馆来过早,吃上一碗香喷喷的刀削面。这刀削面真是世间难得的佳肴啊!面皮酥软滑腻而不乏劲道,不像水煮的清汤太软了。那汤汁味道醇厚鲜美,芝麻的香味沁人心脾,花椒入口的麻酥味让人流连,欲罢不能。唐记面馆的热干面虽然好吃,可太干了,没有刀削面的汤汤水水令人垂涎。陵园大道馄饨王里的馄饨原也不错,可是太荤腻了,抵不上刀削面的清新淡雅。
吃刀削面佐以香菜是必不可少的,它让人神清气爽,口齿生香。《本草纲目》里记载:香菜又名胡荽,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能避一切不正之气,可发表透疹,消食开胃。早晨起来吃上一碗这样的刀削面,一整天都会精气神十足了。
面馆里的顾客多起来了,女主人也来了,这是一位头上戴着丝巾,胸前系着印花围裙,相貌清秀的中年女人。她与男人夫唱妇随,分工协作,配合默契,把面馆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与男人不同,闲暇的时候,她总爱拿出一部智能手机刷屏浏览。
周末的时候,这对夫妻的一双儿女也会到面馆里来帮忙。两个孩子大约在上初中,稚气未脱,年龄相差不大,有时姐弟俩在面馆里旁若无人地追逐嬉闹。女主人见了,免不了大声呵斥几句,脸上却是笑吟吟的,写满了骄傲。
去年八月的一段时间,我意外地发现这家刀削面馆关门了,一打听才知道夫妻俩陪着孩子们回老家度暑假了。早晨吃不上那可口的刀削面,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我试着找了城里其它两家刀削面馆去吃面,可是却吃不出心目中那种理想的味儿来。
现在,夫妻俩又回来了,我终于又可以吃到那香喷喷的刀削面了。
那家刀削面馆
2019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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