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
1
很难接受自己年纪三字打头。
朋友说，不接受它就不会来了么？就像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你他妈不准和别的男人睡。就真的不会了吗？
罗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一幅画面。
美丽妖艳的女子趴在地上找戒指，一厘米一厘米的找，一厘米一厘米的看，一双高跟鞋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凌晨四点半，我拖着喝大了的罗杰去找她。
她蹲在地上哭，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说:“我没有找到戒指，戒指丢了！”
我死死的抓着罗杰的手，怕他会在她脸上扇一个耳光。
罗杰说:“算了，找到也是脏的。”
对她来说，这句话就像在凌迟她的心一样。一刀一刀，一片一片。
她哭，他也哭。
在可立新的日子，无疑是最舒服的。
夜班抽烟不用去抽烟区，在休息室撸串喝啤酒，别人忙的来不及喊累时，闲逛的我们却嚷着累的半死。
你有我快活吗？
罗杰和我工种不同，他需要在线上作业。人生的漂亮，嘴甜会来事。不到一个月他换了工作。
没有我来的自在，但再也不用那么辛苦。
我认为罗杰适合拍电影的，帅帅的那一种。他一定是不考演技靠脸吃饭的小鲜肉。
不夸张的说他的脸不能用帅来形容，而是用漂亮或者美丽。
对于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孩子，他总是置之不理。
有一次在ktv我问他:“怎么不谈一次恋爱，不求厮守终身，但求轰轰烈烈。”
他一边看手机一边喝酒:“我觉得我是一个花心的人，一旦尝到爱情的甜头，可能就会寻找不同的感觉的。”
他猛喝几口，说:“可是我的心只有一个，来来回回的去爱，我觉得会很累。”
我对他这样评价自己表示叹服。罗杰喝的微醉，他从来不点歌，但是别人点的歌他总要唱几句，不用麦克风，只是跟着唱。
他对我说:“徐小金，你知道无花果吗？”
我说:“知道！可是无花果是神马鬼？”
我对无花果是比较反感的，小时候皮肤过敏，村子里的医生搞一个偏方给我。
掐一支无花果的枝，将流出的白色浆涂在患处，三两天就好的。
无花果树可不愿意。
用手使劲抓住一根枝，无花果树惨叫:“要死了要死了，无端端干嘛弄老子的枝。”
“咦，你怎么还不松手，老子疼的那！”
“好了好了，老子怕了你。”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一点好不，老子少遭些罪！”
折下一根枝，断处立刻流出白色的血液，立刻涂在身上。作为惩罚，涂上以后奇痒难耐一整天。
罗杰只是笑，没有回答我。整个晚上我都在纠结无花果和爱情的关系。
回到宿舍我终于想明白，于是打给罗杰:“我靠，你是说未婚先孕？”
他说:“很多人都在追求开花结果，但是有很多爱情开了花却结不出果实。还有一种情况。”
他没有说完，想了一下问我:“你知道苹果树上可以结梨子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嫁接技术啊！初中老师讲过的。我不想做苹果树！”
去你大爷的无花果，去你大爷的嫁接技术，去你大爷的未婚先孕。
2
罗杰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一度我觉得自己在喜欢他，每每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打一个冷颤，身后一紧！
后来公司调整，品质部来了一个三星外驻。别人专门告诉我是一个美人。
我特别恼火，每次来新人，文员会专门邀我一起挑女孩。
哪个部门有漂亮的总会有人向我转达，我没有那么浑吧！
就连这一次三星外驻也要告诉我，我靠。
好吧！于是叫上罗杰一起去。
人在某些时候总是在自取其辱，看到她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她不是我的菜。
“这他妈也太高了吧！你是吃了复合肥长才这么大只的吗？”
我决定离开了，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罗杰留下了，他说:“你觉得她还是我高。”
我说:“你高点！”
他说:“你先走，我垫后，你好好守住大本营，不要来找我！”
我扔下一个字然后便离开:“靠！”
3
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罗杰回来了。他摊开一块无尘布给我看，上面有一组数字。
我问:“这他妈是什么？”
他说:“电话号码！”
我问:“你她妈要它干什么？”
他说:“我觉得她就是我的无花果！”
我说:“去他妈的无花果！”
他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很多的事。
我从罗杰的口中得知她叫张颖。
张颖的确美丽，平时都是素颜，却美无可挑剔，身材也是好的没得说。
张颖对罗杰，也是好的没得说。
罗杰送她一双袜子，她一定会送回一条裤子。
罗杰送她一条裤子，她一定会送回一件羽绒服。
半年下来，罗杰家里多了很多的东西。
罗杰告诉我:“徐小金，以前我可能是错的，爱情没有无花果。”
我说:“那你不怕嫁接技术了？”
他说:“如果根深蒂固，一路风生水起，哪个还有嫁接的可能。”
我说:“祝贺你。”
张颖是四川人，生活在大山深处，来到津城六年，只回过一次家。
她说家里有好几个娃，每年都要一笔不小的开支。家里四面都是大山，没有可以用来营销的门路。政府虽然每年都有补贴，每人也不过几十块而已。
罗杰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我下意识的百度了她说的地方。果然是穷困潦倒，一毛不拔之地。
后来张颖搬出了宿舍，在另一个小区租了房子。
我问她怎么不在罗杰住的地方租房子。她说，那个小区太贵。
我想她说的也对的。
那天罗杰和我一起帮她搬东西，她的东西不多，搬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劲。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她的一个小本子，都是记录了她往家里打的钱的次数和数量。最近的一次是2013年九月，两万块。
后来我对罗杰说:“张颖是个好女孩。”
他说:“嗯！”
我说:“她往家里打了好多钱。”
罗杰说:“好多是多少？”
我说:“好多是很多！”
他说:“很多是多少？”
我说:“很多是真多！”
他说:“真多总得有个数吧？”
我说:“七万块！”
罗杰说:“六年七万块，也不多吗？”
我说:“今年的！”
罗杰听了若有所思:“嗯！是挺多！”
4
2014年初，我从老家回到津城。
一下火车，罗杰就拉着我逛金店。
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罗杰笑:“我要求婚了！”
我说:“你确定了！不再了解一下了吗？”
他说:“没有什么再去了解的了！”
我说:“哦！”
罗杰花了七千块买了求婚的戒指。我看得出他很开心，像是流浪的的孩子有了归宿。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喝酒，然后老一套的去唱歌。他还是不点歌，只是跟着唱。
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从包厢里出来，瞬间被寒流包围着，酒意全无。
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王八蛋，老子要冻死了，一定去你家闹鬼的！”
罗杰醉了，他真的醉了。走路都需要我扶着。
酒精是迷药，是一切性感的开始，夜空下的一切事物都有了姿色。美丽妖娆的女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女人真美，这女人美的有点眼熟。
等我回头再看时，女人已经走远了。
我对喝大了的罗杰说:“刚才过去的女人真漂亮！”
罗杰东倒西歪:“有多漂亮？”
我说:“和张颖一样漂亮！”
罗杰笑，我也笑。
求婚这样的事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好。不管她是否最好准备嫁给你，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女人总是很难拒绝。
张颖生日的前一天，罗杰打算为她策划一个惊喜。他找来了几个朋友一起来做惊喜前的准备。结束后我们又去喝酒，又去唱歌。
这次我们换了唱歌的地方，旁边有一家洗欲中心。
我一直认为洗欲中心的老板真有心机。顾客趁着酒劲搓个澡，也许还有别的。
我们一帮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色小鬼。在洗浴中心旁边站了许久迟迟没有进去。那次真是望穿秋水了！
就在我们要离去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嘴里还不是说出肮脏的词语。
“我x你大爷！”罗杰大吼一声。几个箭步过去，狠狠给了那个男人一拳。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明白那个女人怎么会是张颖？我知道，明天的求婚不会有了。
5
张嘉佳在书里说:“很难接受自己年纪三字打头！”
朋友说:“不接受就不会来了吗？就像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你他妈不准跟别的男人睡，就真的不会了吗？”
罗杰是义勇军，守护着古城，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他是多么的形只影单。
张颖是狮子，在乱流里迈着骄傲的脚步，她是风光无限，她是多么的形只影单。
那一晚就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我想可不可以倒带，我们不选择喝完酒去唱歌，或者喝完酒直接回家。
我送罗杰回家，十几米后跟着张颖。
她不会解释了，泪水弄花了她艳妆。
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罗杰！”
每走一步:“罗杰！”
“罗杰，罗杰！”
罗杰没有回过头，就那么一直走。
他看着手里的戒指傻笑。
他说:“这是我为你明天的生日准备的，也是我求婚用的。”
罗杰笑，然后将戒指胡乱的扔了出去。
张颖一下瘫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然后，她爬进枯草里去找。
“对不起！”张颖说。
“对不起！”
“对不起！”
“让我找到好不好！对不起！”
罗杰跌跌撞撞的走了，连一个道别都没有，甚至连一句恨的话都没有。
凌晨四点半，我拖着喝大了的罗杰去找她。
美丽妖艳的女子趴在地上找戒指，一厘米一厘米的找，一厘米一厘米的看，一双高跟鞋散落在不同的地方。
她蹲在地上哭，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心疼。
她说:“我没有找到戒指，戒指丢了！”
我死死的抓着罗杰的手，怕他会在她脸上扇一个耳光。
罗杰说:“算了，找到也是脏的。”
算了，找到也是脏的！
这句话是有多么的绝望，一切美好的东西在一瞬间腐烂发臭。
罗杰辞职，他说要去上海，他一直都想开一家服装店。他说名字都想好了，叫做“衣佳人”。
我说:“真的不打算再找找看了。”
罗杰说:“嗯！不找了！”
6
再见罗杰是两年后，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他说:“我打算开家分店，不想在上海，但别的城市太陌生，所以想回津城。”
我说:“好啊！能回来挺好的！”
罗杰说:“那，贱人怎么样了？”
一下子我懵了:“谁？张颖？”
他说:“不是她还有别人吗？”
他说:“在上海的时候我诅咒她，现在回到津城还在诅咒她”
他说:“这一个诅咒却让我诅咒了两年！”
他说:“妈的，老子真想这贱人！”
我们简单的吃了饭，然后他又匆匆离开。这次他没有说去哪里？
几天没有事做，一个人在津城闲逛，大街小巷里走。
在公交车上看到一家店正是衣佳人，我大惊:“这王八蛋真的开了分店么？”
于是在下一站下车，再乘坐出租车去了那里，害得老子花了十几个大一元。
那家店果真是衣佳人。
我走进去，生意不是一般的差，只有一个女人在整理。
她见我进门，笑脸相迎:“你好！”
你好！她见到我神情慌张起来。
“怎么是你？”她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说:“好久不见了，张颖！”
张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劲的笑。笑累了就哭。
她说:“我用挣来的钱开了这家店，生意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
她说:“你们都还好吧！”
我说:“我很好，他也很好，他在上海开了一家店，也叫衣佳人。”
她说:“嗯！”
张颖拿出一个小盒子，她说:“戒指我找到了，那个狗东西，喝醉了手劲还是那么大，扔进了树林里。”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这个戒指我试过了，很适合。”
“你可不可以替我还给他！”
我说:“张颖，戒指本来就是你的。”
聊了一会，我便要离开，我走出店门的时候她对我说:“徐小金，下次你可不可以在这里买走一件东西。我不脏！”
我说:“嗯！再见！”
“徐小金，你知道无花果吗？”
“我不想做被嫁接的苹果树！”
“你可不可以替我还给他！”
“我不脏！”
爱情不能用是非权衡它的对错，合适的人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爱下去。还好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有，我希望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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