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线人信息准确,这批走私货会用水警的船运往出海口的薇特尼尔*海运公司。这将意味着,从警察、码头、物流公司到薇特尼尔家族都在里面。艾尔达,真要一锅端的话,会是一场暴风雨。”
“走私肉蕈的案子涉及许多机密,如果是司法部管辖,我们用情报手段得到的证据就没法在刑事法庭上使用,能上军事法庭的话就会容易很多。有人想利用我们上军事法庭,我不得不这么想。”
“大家都小心吧。”约拿看了一眼艾尔达的侧脸。
“如果这批货在今天上午运走,今晚就能收网,必须抓他们现形,不管什么家族会牵扯进去。”艾尔达的语气很坚定。
“很好,艾尔达,你不是一直不喜欢牵扯到乐园的案子嘛,这次居然会接下来,是因为薇特尼尔家族吗?薇特尼尔家族会试图脱罪,这案子至少会拖延很久。”
“我们已经无法罢手。一旦抓捕成功,就算不能立即治罪薇特尼尔家族的五个长者,至少管家哈根∙薇特尼尔是逃不脱的。案子是副局长交给我的,走私蕈类本来是他当探长时代的老案子,这和是否牵扯到薇特尼尔完全无关......对了,码头附近和对面千万别部署人监视,我们不需要打草惊蛇,既然相信你的线人,就得跟着信息素和水警船的GPS行船记录,在他们卸货交接的当口突袭。”
“嗯,薇特尼尔家的五个长者从不露面,只在暗中操纵,抓他们可不容易。对了,我上个周末去看过你父亲了。”约拿收起了PDE装置,放入了外套口袋。
艾尔达只是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他八十多了,腿脚有些不便利,但思维还是很敏捷。现在居家监禁只是戴个定位器,虽说平时离不了家,但比监狱可好太多了。他能喝点酒,在院子里散散步。”
艾尔达“嗯”了一声。
“他问起你身体怎么样,之前你不是因为胃病住院了,我告诉他你已经出院。”
“谢谢。”
约拿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道:“艾尔达,你从特种部队退役后,入安全局几年了?”
“不算联邦警探学院的三年,十年了。”
“是啊,和我搭档都八年多了,老弟,你今年三十六了吧,破了这个案,我看副局长查尔斯会提拔你做重案组探长。在行业里,你就算是老手啦,应该知道你父亲在十八年前是被人设的局吧,那是薇特尼尔家的钱。你父亲曾是军情六处的老大,然后又当过几年安全局局长,可以说他曾是情报界的重量级人物。他要是真收受贿赂,会愚蠢到让人定罪?”
“我不知道。”
“哦,艾尔达啊,老弟,别这样,一听见父亲的事就装糊涂......”
“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这个城市,我小时候就树木多,可从二十年前开始,钱更多。钱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巨额的,狂风暴雨般,人就变了。他有机会可以自己向我们解释的,但是,他当初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对我们说,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母亲多么希望他哪怕只说一句,甚至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是清白的,这便够了,他无需向我们证明什么。他入狱一年后母亲就去世了,他早就没有机会了。”艾尔达继续开着车,一幅极冷静的模样。
“......他被停职调查那时候,你才十七岁,的确难为你们了。”
“约拿,你既是我的搭档,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也许他希望我眼中的这个世界,仍是我以为的那个世界。可它却不是,但我仍相信公正是存在的。”
“那很好,年轻人。”约拿拍了拍艾尔达的肩膀,从口袋里又拿出了PDE,那个装置正发出“嘀嘀嘀”的响声,“哈,真快,咱们的猎物开始移动了。”
艾尔达的嘴角微扬,他连忙启动了自己的PDE,通知各行动小队密切注视那些带有生物信息素的储酒桶走向,并在PDE中说道:“记住,在水警和海运公司交接储酒桶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扣押海运和海关的所有运单,没收他们所有的数据服务器,监控海运公司总裁哈根∙薇特尼尔,一旦突袭成功立即抓捕。”
当晚在走私肉蕈交接的仓库内,没有任何枪声和抵抗,一切顺风顺水。艾尔达一直在海运公司大楼附近,他接到捷报后上楼实施抓捕。
没有任何阻力,只有哈根∙薇特尼尔一个人在自己办公室内正襟危坐,束手就擒。他很英俊,虽比艾尔达年长,但看上去比饱经风霜的警探年轻优雅得多,他灰色的西服套装应该是不折不扣崭新的,红色的领结打得颇为郑重。
艾尔达看见哈根,那人张开双臂露出微笑,似乎在等待迎接他,心中已经升起怒火,“哈根,对于在你的仓库和公司里发现的走私肉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对了,你当然有权保持沉默,需要电话你的律师吗?”
“不必叫律师,我对走私肉蕈的事情供认不讳。”哈根摊开双手,显得很轻松自在。
艾尔达原本破案时的兴奋心情已经降至谷底,“你得清楚,等待你的可是监牢。”
“我很清楚。”对方从容不迫。
“说实话,你的坦诚让我很吃惊,我不曾想过多年无法破获的案子居然会这样草草结束。作为乐园的股东,富庶强大的薇特尼尔家族居然会做出走私肉蕈的低级丢脸事,还让我这个警探捕获,真让人难以置信。”
“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等着你去发现呢。警探,很遗憾你陷了进来,所以我想好心提醒你,离乐园远些,别刺激它,相信你一直以来的直觉,别开启乐园这道门。”哈根的笑容居然有些亲切。
艾尔达的心里“咯噔”一下,哈根居然准确戳中了他对乐园天生厌恶的情绪。怒火促使他不再把心里的想法吞下忍耐,“薇特尼儿,我猜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就像在等着我,我大胆猜测,薇特尼尔家族中还有人是知情者。比如说,某个家族长者是参与其中的共犯?有人似乎希望我来破这个案,为什么?”
“对你的猜测我不予评论,不过想与任何一个长者对话却很困难,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除非他们自发找上你。而且不为什么,警探,也许就因为你是个仍然相信公正的好警犬。如果你非要调查不可,我再好意提醒你,得擦亮自己的双眼,看清楚什么才是一切的根源,即使事件背后的逻辑看上去难以置信。”
对于哈根的说教,艾尔达好不容易按捺下冲动的情绪。他呼出一口长气,无法消除胸中的烦恶。
始终在一旁静默的约拿说道,“艾尔达,这只是第一步,别急,我看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前头等着我们。”
*薇特尼儿,即Vitnir,在古日耳曼语的诗歌中,尤其是古北欧诗歌的隐喻语中,是狼的诗歌代称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