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代杀手,两种作为,令人惊恐诧异!
一、杀姑夫
仲秋时节的一个正午,青天白日下。高粱若青纱帐,被沉甸甸的红穗头压弯了腰,微风似蛇,在缝隙中游动,惊扰得千万软刀似的绿叶发出唰啦啦的声响。风息,窄窄的缝隙下,是一条丈余宽的东西路,一前一后有两个中年男子,他们向西匆匆而行。在路边地里,有一人正屏气拉大便,路上的一切,他都全知。
前面的头扎白毛巾,上身穿白土布衫,下穿桑黄大腰裤,脚穿黑粗布鞋,尘土蒙了一层。他叫张大海,是个牲口贩子,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生意精,每年都能赚买几十亩好地的钱。
今天在集市上,他又捣了两头牛,三匹马,共赚一百多块银元,他斜背着沉甸甸的褡裢,志得意满,路上哼着小曲。由于他个高腰圆,力大如牛,走路总是嗵嗵响。
这条路他一年到头要走三百多趟,从没怂过胆,也从没出过事,但今天他有些异样感觉,后边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离他十多丈远,紧衔其后,自己快,他也快,自己慢,他也慢,只看到草帽拉得很低,咋着也看不见他的脸。他有些后悔,没把银元存钱庄。
他想到,这人十有八九是劫路的土匪。他想凭借自己优势,甩大步急行,快点走出青纱帐,离后边人拉开远些的距离。他心急腿快,浑身冒汗,解扣散热。他摸了摸腰间匕首,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后边的瘦高男子,白净脸,细脚麻手,身轻腿快,他穿身白绸衫裤,腰别撅把子手枪,他是远近闻名的杀手刘云豹。他杀人无数,从未失过手,也挣下了一百多亩大的庄园和几顷好地。
前边的牲口贩子张大海,是他近门的姑夫。雇主酬金丰厚,令他动心,不得已接下这桩昧心生意。
他尾随张大海一路,都没好机会下手,这周围的屏障青纱帐,是天赐他的良机。他与被杀者有亲戚关系,怕他变鬼报仇纠缠,想撇清自己,身轻如燕垠追上大海,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张大海身子猛颤,下意识去抽匕首,转身一看,是近门妻侄,他听说刘云豹是个杀手,预感到凶多吉少。自己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想用金钱摆平。收回手,强装镇定,开玩笑地轻擂刘云豹当胸一拳,骂道:“云豹,你一直跟着我干啥?不会连你姑夫也敢杀吧?”
“对不起姑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他要你的命,你到阴间别恨我!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刘云豹拉出手枪,对准张大海头部。
张大海拉下褡裢,甩给刘云豹,诚心诚意地说:“只要你放我一条命,我再给你一千现洋的银票,外加五十亩好地!可以吧?”
“姑夫,你开的条件确实丰厚诱人,比雇主给的酬金高几倍。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是道上的人,必须守规矩,不然,我是自掘坟墓。”
张大海求生无望,说:“好,你得让我死个明白,说出害我的人是谁?”
“你们村的,土匪头子刘黑熊,他当初刚拉杆子时,向你借钱买枪,你没给,他一直耿耿于怀。明白了吧?任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现在知道,明白,又有屁用!为时已晚!别忘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刘云豹边说边扣动扳机,砰砰砰三声脆响,传向四面八方,惊飞了斑鸠和麻雀。
张大海枪响身倒,正眉心钻了一个透洞,身子跳了一下,重重地砸倒几棵高梁杆,一边的高梁茎叶上、草上、地上溅满了红红的鲜血,和白白的脑浆。
刘云豹把褡裢又给张大海套身上,枪插腰间,摇了摇头,没入青纱帐。
拉大便的人见没声响,钻出一看,惊得他眼如鸡蛋,脸苍白,嘴张得如小瓢合不住,他急急离去。他怕露口风,遭横祸,好多年都守口如瓶。
二、报仇
张大海的儿子张志强,镇反时是贫协主席,他听拉大便的人说了父被杀的真相。他到乡里检举土匪头子和刘云豹。土匪头子刘黑熊及刘云豹是杀人恶魔,害人上百。乡政府根据民愤,又怕他们武艺高强再杀人,来了个先斩后奏。
在枪毙土匪头子刘黑熊及刘云豹的那天,张志强专门买了一长挂二千响的鞭炮,在集上边放炮边喊口号:枪毙杀人恶魔刘黑熊、刘云豹,大快人心!为民除害!天喜地喜!他的儿子张鹏程也跟着喊,小脸彤红。
刘云豹的儿孙也到了杀场,离得较远。儿子收爹尸体,用白布给爹擦去血渍,换上寿衣,哀伤地背上老子,步履沉重地向家走去。孙子金标在后边托着爷的屁股,心中仇恨四溢。
后来的几十年,刘金标为了给爷报仇,在家苦练了三十多年刀技,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儿时爷爷对他的好,他梦见了若干次。报仇雪恨的心思,一直在脑中萦绕,挥之不去。
三、鸿运当头
八十年代时,张鹏程任县化肥厂书记,并兼厂长,又是县常委成员,大权在握,可以说,他是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万人瞻目的一企业翘楚。一个初中文化程度的乡供销社营业员,凭他的实力,把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三年盘活,由负债千万到盈利千万,稳居令人眼热的显赦地位,确实了不起。同时,又有多人垂涎这个权位,明争不到,有人就利用下三赖的手段,借传言威胁,若不乖乖让出此位,就让谷鹏程消失。
张鹏程不敢轻敌,作好了万全准备。私人保镖雇六人,都是特种兵出身,担任司机和秘书,高薪养着。不论他去哪,都有六人明暗陪护,以防不测。
四、与杀手言和
对手通过多方打听,把张鹏程的上三代,下三代扒拉了个一清二楚,了解了他的仇家刘云豹一家的情况。
对手找黑道人物出面,顺利地和刘金标做了交易,雇主提供作案工具,两把手枪,五十发子弹,筹金二十万,先付定金十万,事成付清。
刘金标有些忐忑,不知是凶是福,为了报仇,只能作好万全准备,铤而走险,见机行事。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张鹏程的私人别墅,灯火辉煌。
午夜时分,刘金标动作如猫,翻墙墙入院,拉下电闸。剎那间,院内溱黑一片。他借机熟练地破窗进入强鹏程的卧室,钻入床下,等侍时机,以展身手。
六个保镖知道要出事,高喊乱叫,一片杂乱。队长派两人查电,四人守住张鹏程卧室门窗。
这时,张鹛程着睡衣,穿拖鞋在卫生间正哗啦啦地小便,还没提裤,灯熄,房间一团漆黑。刘金标快如风,用冰凉的枪口抵住张鹏程的腰窝。张鹏程刚一转头,嘴被胶带封住,胳膊被绳后捆。张鹏程心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好,心呼保镖快来。
十分钟后,室内亮如白昼,六名保缥已破门而入,把杀手和张鹏程困在卫生间。
刘金标一手揪着张鹏程的项上衣领,一手枪指张鹏程脑袋,把他推到门口,紧贴身后而站,歇斯底里吆喝:“我是专为报爷仇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快闪开,免得成我枪下鬼,我也不想枉杀无辜!”
一保镖拚死向前,揭去主人口上胶带,迅速闪向一边。
张鹏程猜到是世仇后代,他不想两败俱伤,想以智取胜。他知道,任杀手生双翅,也难逃出宅院。
“你们全退出门外,没我允许,不能报警!让我和朋友谈一谈!”张鹏程奴嘴瞪眼命令保镖。
保镖们乖乖离开。
刘金标权衡利弊,自己身手再高,也难敌六人,与其鱼死网破,不如谈条件脱身,自己为这曲曲二十万浪迹天涯,太不划算。。
张鹏程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刘金标坐张鹏程对面,子弹上膛,枪口黑洞一直指着对方的脑袋。
“朋友,报下大名!”张鹏程满面友好,心平气和。
“我们是世仇,我是刘云豹孙子——刘金标!”刘金标冷冷地答道。
“我们都还年轻,为报世仇鱼死网破,老人们也不一定欣赏。再说,我们美好的光阴一大把,来世上一趟,这么无意义的走了,也太不划算。凭心而论,你爷杀我爷在先,我爹为报父仇在后,检举你爷遭正法,这也就互不相欠!你再找我寻仇,我们两家再继续下去,什么时间是个头?我断定,今天你要开枪杀我,你也难保全尸!我死赚个好名,你死落个杀人犯的恶名,谁划算!”张鹏程侃侃而谈,无一点惧意,理由入情入理。
刘金标脑中翻江倒海,着实被张鹏程的话打动了心,但他有疑虑,手在颤,枪口在晃,头在摇。双眼死死盯看对方,问:“真能放过我?你只有讲出充足理由,我才能信你!”
张鹏程爽朗地笑着说:“我事业才起步,不想树敌,我们和平解决,都平安无事,对你,对我,对我的政敌,都会皆大欢喜!我若报警,把你抓走,对大家都不利,特别对我会引起轩然大波,对我政治前途影响极大,显得我心胸狹窄,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我这么给你说吧,你我是世仇,不是这情况,我保证重用你,把你变成我的知己,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但不能这么做,你我都有戒心。另外,你的雇主也不会放过你。我是一个宽宏大量之人。只要你配合,我绝不为难你!我已给你规划好后半生:我给你一百万,送你全家到香港谋生,你们全家改名换姓,过一个安祥快乐的后半生,你看如何?”
“我耳闻你胆识、肚量、才能过人,今天我才真正领教了!好,我就信你!”刘金标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掂头混的鬼日子。他解开张鹏程的绳索,把枪放到茶几上,双膝跪地,对着张鹏程连嗑三个响头。
张鹏程伸伸生疼的胳膊,上前拉起刘金标,让他坐好,并从柜中取出茅台酒,找出几样现成凉菜,二人若兄弟般推杯换盏。
六个保镖,听室内握手言和,称兄道弟,都很不解。他们退到一旁台阶上,坐地抽烟闲聊。
半月后,刘金标真的被送到香港,过起了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以后的张鹏程,事业辉煌,若顺水行舟,政敌再也没对他动过歪心思。
祖孙杀手,时代不同,观念各异,人的生命运殊途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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