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楚第一次怀抱着一个男婴。
当她激动地将奶水喂到他的唇口间时,她瞬间发出了可怕的惊叫,身体扭曲、四肢痉挛、浑身抽搐,像癫痫发作一般。伴随着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各种诅咒一般的词语晕厥。由于楚楚前四胎生的都是女婴,我,才会幸运地从贫困的李家过继给钱家,充当钱家所谓的假香火。
钱府的主事者是钱八爷,是有四房姨太的阔绰大家族。以女人的数量来衡量门楣的家业是一种古老的裁决。贞洁者以此不齿,放荡者以此为荣。贞洁与放荡往往仅仅依靠街谈巷语来衡量。总之,这种所谓的裁决起于荒诞,落于无聊。
周茜,沈依和李月是钱八爷的前三任妾,而楚楚是钱八爷最小的姨太。第一次来到钱家的时刻,我便惊异于她的美貌。钱八爷与楚楚的每日同房,我都会溜到房顶,抠开瓦片凝视着。每一个这样的夜里,我都会启用我的想象力将自己幻化成爬在楚楚身上的男人。正是那些深夜,在星星与月光的照射下,我第一次发现了自体性行为的方式。由于我总是夜间出动,导致第二天我总是头脑昏沉的去高小上课。也因为这个,我时常感冒。那个时候我身体的风吹草动均能成为钱家上下最重视的新闻。恃宠而骄,假香火也是所谓的香火,我当时在任何时候都蛮横的底气十足。
据说,钱八爷年轻时于乱世从漠北起兵打至苏南,在这里落地生根,买田置地。他总自比洪秀全,也总爱迷信一些若有若无的宗教。他近乎一个神秘主义者。在征战过程中偶遇一个风水先生观瞧了他的手相后说他婚后无子。若想续接香火,必须娶姓名叠字的女人。钱八爷年轻气盛,相信的似是而非。他娶的第一个妻子就不是叠字。她叫张转生,一个朴素的姓名。由这名字就不难推测出她的出生应是艰难异常。因此张转生带着这一开始就具备的顽强性格,拜师学艺,自创刀法,与钱八爷在乱世的拼杀中如战友般相遇,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或许是从军日久,张转生多年不孕,钱八爷遍访名医,无济于事。在日夜忧愁中疏离了她。他脑子里开始日夜纠结的是那个江湖术士对他生育的谶语。他厌恶这过早的迷信。他只是因为从军路上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需要某种迷信作为笼络人心的依托,他自己并不十分相信。可当与他出生入死的妻子多年来未孕半子,他觉得那种迷信属实像个咒语一般。他并不愿休书一封负于张转生,为了所谓固执的香火,钱八爷不得不再娶。于是,周茜便降临钱府。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到钱八爷依然不相信那个咒语。
周茜与钱八爷相遇在青楼,他宣泄着张转生未孕的焦虑。风尘女子擅懂人心,且锤炼着温润宽心的技艺,属实安慰了钱八爷。或许是带着对神秘主义的抵抗,钱八爷迎娶风尘女子登时成为炸街般的闲言碎语。这些风言风语伤害不了久经沙场的钱八爷,他云淡风轻地允诺了周茜以一个在钱家光辉的未来。但所有的未来都建立在周茜是否能生男婴的基础上。就在钱八爷与周茜准备走进洞房、花烛夜话之时。婚房的房梁上,上吊自杀的张转生搅乱了整个夜晚。周茜惊吓许久,钱八爷震惊异常。以后多年,他总自责或许在这之前休书于她将是一个可以抑制悲剧的选择。钱八爷在记忆中历数他与张转生在沙场征战的画面,日日悲欣交集。悲其性格刚烈,欣其爱他如初。
在与周茜的成婚轰动街巷之后,钱八爷为张转生的送葬规模之大亦成为当时的街巷之谈。在结婚与死亡对撞出的剧烈的事件里,有好事者便将那风水先生的谶语夹在了闲谈之中,使得钱八爷的事情更成为持续讨论的热度。在这风语最明目张胆的时刻,那个或许是最初传播这个话题的人被怒火中烧的钱八爷于星夜除掉。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死亡使得讨论的热度瞬间降低,街巷中人人自危。有人将凶手指向钱八爷,有人认为是饶舌者的报应,有人收敛,有人更加肆无忌惮。只是这恣意的长舌游走在了更细微更阴暗的角落里,钱八爷的事总被当做乐子作为来往之人的下酒菜。
为了安抚好周茜的情绪,钱八爷用尽多种方式。似乎是因为这种情绪,周茜三胎皆是女婴,钱八爷再次陷入疏离她的旋涡中。他其实在疏离自己,不相信自己被那个偶尔得知的所谓的谶语笼罩。他陷入自我的思索之中。他失去了自己的最好的战友和妻子。但一切所谓深入的原因都敌不过那是他主动疏离她而导致的。周茜自知自身似乎也堕入了那个所谓的谶语中,在半信半疑中知道了钱八爷拒绝她的原因。但她多年温润的职业技巧总算不至于让钱八爷生出休书于她的冲动。其实钱八爷已经写好了休书,在即将封存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空气中张转生的声音。随后钱八爷将这封休书撕得粉碎。
钱八爷只是游走在这种荒诞谶语的边缘,随后的沈依和李月将钱八爷置入谶语的中心。钱八爷秉持着对这个谶语的抵抗以及事不过三的俗语原则,但每个女人三胎皆是女婴。
于是,楚楚与钱八爷的相遇是岁月推给他最后无奈的选择。他与楚楚年龄相差有近四十年。楚楚当然不知道这个老男人在这四十年间对于那个荒诞谶语的抵抗究竟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钱八爷如此期待生一个男婴?但直到楚楚三胎依然皆是女婴之后,钱八爷这才宣布那个风水戏言对他嘲弄的死刑。钱八爷妥协于找叠字的女人,但结果却依然如此。所以我才会来到钱家,充当钱八爷心灰意冷后的假香火。
而楚楚或许也被感染,在她看到第二胎也是女婴的时刻,她眼中流露出愤怒与不解。甚至这种男婴谶语的习惯推着楚楚厌恶自己曾经的质疑,或许另外三个女人也是如此。她们在女婴的轮回中判决了自己在古老的历史叙事中毫无家族地位的处境。所以她们陷入痴狂,当看到第三胎依然是女婴的时刻,她们选择自己亲手掐死她,作为宣泄。
周茜的第三胎的女婴是自己掐死的,为此钱八爷当初尚且阻拦过。但沈依的第三胎的女婴是周茜与沈依一起掐死的。李月第三胎的女婴是周茜、沈依和李月自己一起掐死的。而楚楚第三胎生女婴的时刻,整个钱府都期待着掐死女婴的狂欢时刻,他们似乎坚信钱家的女人三胎生女婴已经属于某种异化的节日。在这个节日里,杀婴是无罪的。而唯一可以否定这个节日的钱八爷已经处于放任自流的态度。他其实也在气愤,或许他只是在借刀杀人。把曾经沙场上的计谋向家庭内部转移。
楚楚的第三胎确实是女婴,同化的力量如此巨大,她也不可避免地加入到掐死女婴的狂欢节日中。或许是堕入了古老的历史叙事所辐射出的巨大的权威中,钱家上下对于生女婴的绝望成为了抵抗历史的某种泄愤。
当我被拉到钱家的时刻,正是钱八爷做着最后一次努力的时候。他已然老态龙钟但依然没有忘记本能所呼唤他的有关繁衍的重大任务。钱八爷依然努力地与楚楚同房,试图在他死亡莅临之前向那个荒诞的谶语发起最后一次进攻。而我便日夜在房屋瓦片的缝隙里目睹着这异常怪异的情境。一具满身褶皱的毫无生气的肉体压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年轻女人。在凝视这种场景的时刻,我第一次产生了十足厌恶自己出生的感觉。我过早发现的自体性行为全部倾泻在了房屋顶上的每一个瓦片上。为此,我也痛恨自己依然如此年弱以及人类缓慢的生长流程。
我在高小的学习是枯燥的。我时常在课堂的桌兜里藏着很多小动物玩耍,藏的小动物个头越来越大,直到有一次我在桌兜里的鸽子飞到了讲台上,老师气急败坏地把我给赶了出去。之前在桌兜里玩蟋蟀时,老师就把我赶出去过一回。而那只蟋蟀最后蹦到了老师的茶缸里,那个似乎有洁癖的老师为此恶心了好久。这只鸽子引起了课堂的骚乱,师生耗尽气力才把它给捉住。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的同桌,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对我说了一句“为什么你玩的东西越来越大呢”。当时我只认为这是一种无聊的小孩话语,而那时我也只是个孩子。只不过是一个过早发现自体性行为的小孩而已。而我心底期待的是变成楚楚的男人,与她一起玩耍。
我在课堂上的这些表现被钱八爷得知,他只是拿着那根棕黄色的拐棍颤颤巍巍地要打我。我只是觉得好笑。因为他已经如此的颤抖为什么还要霸占着楚楚?但这种质疑似乎对当时他俩所谓合法的婚姻起不到任何作用?而我也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质疑究竟什么是法?而在钱八爷那根拐棍指着我的时刻,楚楚冲过来抱住我,她把我的裤子脱掉,用她的手抽打着我的屁股。而我的背部被她的乳房挤满,在她抽打的时候,虽然很疼,但是我的裆部逐渐立了起来,顶到了她的膝盖上。她忽然停止了打我,我便滑到了地上。
我的裆部矗立着,那时已经有几缕棕色的毛迎风飘扬着,我记得当天黄昏临近,钱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射向了我光溜溜的裆部。而我凝视着楚楚脸上的红晕,由于是黄昏,我分不清那是否是楚楚自发而主动的脸红?这成为我后来回忆中一个历久弥新的疑问?
这个场景确实使钱八爷气愤至极。他竟然用颤抖的拐棍指着我,咒骂我是个小淫魔。可这一切都不是我主动的。我被动的矗立在当场,当然我也并没有立刻穿上裤子,我想等它软掉再穿。但它就是强硬地耸立着,迟迟不退。钱家上下所有的人都在欢呼!我并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它软掉!他们越是这样,它就越坚挺!见我没有穿上裤子的动作,楚楚跑过来迅速把我的裤子拉上去,裤兜卡在我的裆部。于是,楚楚慌张般地跑回房间,她双手朝一个方向的摆手姿势深深地落在我的脑中。
钱八爷的最后一舞还是失效了,楚楚诞下第四个女婴。心灰意冷的钱八爷将自己锁到偏堂的屋子里,终日闭门不出。而我阻止了钱家人掐死这个女婴的狂欢,我近乎是拿着张转生遗留下来的那柄长剑予以威胁众人。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场面,而我脑子里忽然想象着钱八爷在沙场征战浴血杀敌时的场景。女婴被我近乎疯癫的表象保住了。而后来我又在学校里惹出事情,钱八爷也不再过问。我偶尔能从佣人的嘴中得知钱八爷对我力保女婴不被杀死这件事很是欣慰。我忽然感到了某种遥远的认可。就是在这认可中,我第一次觉得钱八爷的一生竟如此令人悲悯。
日子接着日子,我在高小终于迎来了毕业的日子,但由于我的数学卷子老师怀疑我是抄袭别人的。对这个老师的污蔑,我指着她的鼻子要求她道歉。
她指责我的数学卷子说不列竖式怎么做对题目?
我说为什么非得要列竖式才能做对题目?
我说我是心算的。
老师指责我荒谬的辩解。但直到我被逼着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不列竖式地做对了题目后,她才勉强服气。
很显然,我多年捣乱课堂的行为形成了她惯性的理解。在别的老师夸我天才的时候,她却指着我成绩单上的美术课不及格,留我一级。我愤怒于这荒诞的指责。她说这是美术老师打的分,与她毫无关系。但按规矩所有科目都必须及格才能升学,不及格就得留级。我拿着成绩单跑到美术老师那里质问那个老女人。
她说我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圈有侮辱美术课的意思。
我说我实在不知道画什么就画了一个日本国旗。
由于当时中日陷入了关系紧张的处境。因此我被毕业的同学嘲讽为是小汉奸。他们都说我这个小汉奸没有毕业是活该。只有我同桌那个麻花辫子的小姑娘跑过来对我说:“不能跟你一起玩耍了,真遗憾!”
在我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说出一句似乎最无关紧要的话,也就是这句话让我感到钱家那杀女婴的行径扼杀了世间如此美好的生灵。那个吐着舌头嘲讽我是个小汉奸的小男孩令我如此厌恶。
但我转念一想,造成我留级原因的正是两个长大了的小女孩。我瞬间便站在了跷跷板的中央。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第一次将男孩与女孩浓缩成一个无关性别的人来看待。这首次的发现不亚于我发现自体性行为的那个房顶上的夜晚。
“我会去找你玩的”,我说。
她高兴地说:“真的吗”。
于是,一场再未见面的话语即将宣布一切话语的承诺都显得荒腔走板。这一发现尚需时间的摧残,而那时处在小男孩阶段的我真的相信我们还会见面!只是到了后来的后来,不知是有多后的后来,我们才会意识到,很多人一面即是永恒!
不过当时的我是开心的,因为嘲讽我的那些人都要毕业,我被迫迎来留级高小的第一年。也是在这一年,钱八爷开始将自己封闭在偏房。他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偏房里解决。钱家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自我囚禁或者说是在自我报复。周茜、沈依与李月这三个女人劝他都无济于事,甚至都不让她们走进房门。只有楚楚可以。这引起了这三个女人的嫉妒。随着钱八爷日益闭塞以及整个钱家群龙无首的处境,楚楚被另外三个女人刁难便成为常态,只是因为钱八爷尚未死去,她们并未显得太嚣张。但听说钱八爷将那间屋子里的墙壁凿了一个大洞,自己经常在这个洞里打坐。随后,他更是要求佣人们将他砌进墙里,以求自绝。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得踏入他房门半步。
一日、两日、三日……每一个钱家人都知道,自绝食物的下场是什么?整个钱家已然把钱八爷当成是死掉的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三个女人欺凌楚楚也日益加重,只要我看见,我便会冲到楚楚的前面替她挡住。而楚楚柔弱的性格是她不懂反抗的渊薮。
欺凌者在欺凌方面也循着破窗原理,越是被欺负就越会被欺负。我多次充当了楚楚受气之后安慰者的角色。她也多次抱着我哭。而每次她哭的时候,我的裆部都不由自主地耸立起来。她也时常在哭泣中目睹到这种尴尬的场面。但她每次都是笑笑,而我只要背对着她,面朝门窗,看着月亮,它就会软下去。我告诉楚楚我早已发现男女之事,将偷窥她告知。只是碍于伦理压抑着我的欲望,我和楚楚的边界一直没有打破。
钱八爷已经在自己砌的墙里度过一年之久了。
但还是没有人敢去推开门,撬开墙,看看钱八爷究竟死掉与否。薛定谔的钱八爷,这或许是钱八爷最后的计谋,只要把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隐藏在某个地方就能维持住一个家族若有若无的凝聚。事实上,钱八爷的方生方死的这一个行为确实维持住了这个家族最后的荣耀。
那七个女儿中已经有独当一面的女人了。
之所以不至于将钱八爷多年来想生儿子的固执的念头作为众矢之的,还是有爱钱八爷的女儿站出来维持某种谩骂中的平衡。而事实上,这四个女人确实没有给钱家诞下男婴,在旧式宗族观念强大的笼罩下,她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观念,我这个假香火才能勉强获得这些女人的些许尊重。
直到我第二年再次因为美术不及格的原因留级,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气愤。我将这三个女人再一次欺负楚楚时用脚挨个踢了她们的肚子一脚。登时引起了钱府的混乱。我就站在混乱的中心,我立在桌子上,目睹着钱家混乱的场面。我第一次对那个颤抖着拿着拐棍维持整个家族平衡运转的钱八爷产生了巨大的同情。
也就在那一夜,我抱着楚楚哭了。并且,在哭声中我的第一次被楚楚开启。而她娴熟又温柔的动作让我瞬间感觉自己升华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不再是美术考试总是不及格的男孩成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的转变。当然,这些虚幻的感觉在我射出精子的那一刹那,一切变得令我厌恶起来。这第一次带给我的感觉并非是唯美的,而是以厌恶开启的恶心。后来我多次与楚楚偷欢,我只是为了消除我的这种厌恶。但我的厌恶却与日俱增。我对楚楚说过我的感受。她环抱着我说那是因为乱伦禁忌在作祟,而抛开这些所谓的规训,我们只是两个相爱的人而已,只因处在了这杂乱无章的环境中。
我问楚楚是否爱过钱八爷?
她却反问我为什么一直叫他八爷而不称其父亲?
我说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儿子。
楚楚说因为我本来就是钱八爷买来的女人。婚后的一段时间我也相信日久生情,但面对可以做我祖父的一个男人,我并不能燃起我的憧憬。
后来我也就相同的疑问问过周茜,她是我唯一知道来龙去脉的钱八爷的一个妾。沈依与李月这两个女人究竟是怎样进入钱府的我从未得知过。事实上,楚楚怎么来到钱府的我也并没有深入地追问过。当我开始追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切确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很显然,沈依与李月是被钱八爷抢来的,她俩原本的丈夫被钱八爷用钱赶走了。
至于在赶走他们的过程中是否使用过暴力不得而知。总之,她俩被抢来后也生发出一段时间的日久生情的憧憬。但因为钱府优渥的生活条件,温水煮青蛙式的所谓报复的心思被埋葬在日夜华丽的衣食住行中。她们甚至努力激发着自己的爱赋予钱八爷,但似乎钱八爷的爱永远锁在了与周茜洞房花烛的那一个夜晚。而周茜或许是最接近钱八爷的爱的时刻,他们在青楼里确实有过一段似是而非的恋爱。只是因为张转生忽然的自杀,钱八爷的爱也随着房梁上的灵魂飞走。我在了解完这些若有若无的历史叙事后,感叹男人性与爱的分明,也感叹着女人佯装的爱究竟会有多么表象?人人都是戏子!
我确实还没有任何实力去掌控一个钱府如此大的家业。但是我确实似乎帮助了钱八爷,以某种似乎乱伦的方式,楚楚怀了孕。似乎整个钱家都知道了楚楚的孕是怎么造成的。但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般的将这个孩子认为是钱八爷最后一舞的余波。
当楚楚终于怀抱男婴,流下了五味杂陈般的眼泪的时刻,我站在她的身边不知所措。而另外三个女人也显得局促。当我们看着楚楚喂奶的瞬间浑身抽搐时,我们都把这抽搐当成是楚楚过分激动的表现。
于是借着这份莫名其妙的激动,有人终于推开了钱八爷的房门,撬开了墙体。人们发现墙里空空如也。对于这份空,钱家上下都目瞪口呆。有人发出了这个婴儿就是钱八爷转世投胎的迷信,但这个迷信旋即却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只有我和楚楚觉得这很荒唐。
你们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我们也知道你们是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你们是知道我们知道的。你们也知道我们是知道你们知道的。但你们就是装傻充愣般地托付给一种迷信的解释。在我们都将这个迷信作为唯一要旨的时刻,第二次尝试给这个孩子喂奶的楚楚竟然再次抽搐异常,旋即以一种身体团成球状的方式失去了呼吸。登时,我们全部的震惊献给了这个忽然开始发笑的男婴。
而我作为整个家族心知肚明的过于年轻的父亲,看着这个男婴浑身发毛。既然我们都认为这个男婴是钱八爷的转世投胎,那就干脆丢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墙体中让他自生自灭。所有人似乎对这个提议并无异议。于是,每个夜晚,钱八爷那间阴暗潮湿的房间中都能传出婴儿微弱的哭声。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八爷的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而我借着由楚楚开发的某种技能,在每夜里我游走在周茜、沈依与李月的房中,重复做着曾经钱八爷做的事情。而确实一年之后,她们全部诞下一个男婴,但也是在第一次喂这些男婴奶水的时候抽搐,然后团成一个球状,最终不省人事。钱八爷转世投胎的迷信只能用一次,但那个墙体里的空洞却可以多次利用。于是,钱家接二连三地将男婴丢到那个墙体的空洞中,让这些男婴自生自灭。
随着中日局势的日益紧张,国土上的每一个国民都开始慌乱,学校也被日军占领,他们打算用文化入侵的手段逼迫学校教日语。我当时已经从高小毕业了。我在初中断断续续只待了一年,被迫学了半年日语就不念了。原因是钱家已然是没落了,钱家偌大的院子里仅剩几个家丁还在打扫。我也要被迫从当初锦衣玉食的生活中投入到工厂的工作中,甚至在一场战火的屠杀里,我决定加入地方的散兵武装。
可当我遣散最后的家丁,对整个钱府做最后一次巡礼般的告别时,我敲碎了那个钱八爷凿空的墙壁里,我骤然发现那墙洞里并无婴孩的尸骨。也就是说,有人将男婴偷走!可能从最起初就被偷走了!
我对着空洞的墙体发出了匪夷所思的疑问。不过旋即我却有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惊喜,因为——那是我的儿子们!那是钱八爷波谲诡异的一生求而不得的礼物!
但这害人命礼物对于我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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