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 57

喃喃逸语
上一章

“阿爸，我离开家后，路过了很多个城市和村庄。黑暗之城是我寻找你的最后一站，因为我已经离开阿妈太久了。十天之后，如果我还没有找到您，我就会踏上归程。如果您在这个城市，如果您要回家去陪伴阿妈，我期望能够在您回去之前和您见上一面。”

阿和停下颤抖的话语，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节奏说道“阿爸，我想见一见你。一直以来，您对于我来说都只是阿妈画像里的影像，和别人讲给我听的故事。我想亲眼见您一面，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话筒将阿和的声音穿出去很远，那个络腮胡子的跛脚男人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感动的笑容。

说完最后一句话，阿和从舞台上走下来。她的朋友们在台下等着她，苏三和莫雪也来了，手里拿着两只充气棒，看到她走下来就兴奋地挥舞着，脸上露出参加自家孩子毕业典礼的自豪的笑容。阿和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加快步伐，脸上带着感动和喜悦的笑容向自己的朋友走去。

当天下午，阿和，小光，江映画和季李，在苏三家做客。苏三和莫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席间，阿和将莫雪和苏三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讲给江映画和季李听。当她讲到乾坤城的故事时，江映画惊讶地张大嘴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说“竟然有这样的城市，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季李看到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好奇，微笑着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打算最近这两年先从基层做起，这样也可以学习到更多的东西。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热爱的工作，去你想去的地方。”

江映画摇摇头说：“这些年，我也去了那么多地方，证实了我心中对于那些散落在黑暗之城外的城市的猜想，也就没有了仔细探究的必要。”

“不过，我倒是对阿和的故乡有着极大的好奇。”江映画微笑着看着阿和说。

阿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那里虽然是我的故乡，我却并不属于那里。对于我来说，唐贝拉山谷才是我的故乡。可是如果我找到了阿爸，他愿意回到阿妈的身边，我也就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了。虽然阿妈没有对我细说当年他离开的细节，我也能够猜想到，他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我背负着的那个不祥的命运。”

她抱歉地笑了笑，“所以，可能我已经没有权利再邀请你到那里去玩儿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心中一哽，一股热流从心脏里喷薄而出，在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坐在她身边的小光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眼，望着他笑了笑。

昏暗的酒吧里，小诺听到客人们在谈论开业典礼上唱歌的那个小姑娘，大家对阿和神秘的黑鸟和千里寻父的事情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他一边做事，一边凝神听着。今天上午，他躲在远处远远地听到阿和唱歌了。他再一次发现了自己和阿和的差距，心里在嫉妒的同时，也感到一些隐隐地欣喜。他被自己这矛盾的心情所撞击着，一等到阿和唱完歌，就仓皇离去。所以，他并不知道黑鸟的故事，也更不知道阿和将要离开黑暗之城。当他听到一位穿着黑色短裙的女客人遗憾地说，“那个小女孩说，如果找不到父亲的话，再过十天就要回家。”，他惊讶地愣住了。手里的玻璃酒杯‘啪~’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急忙蹲到地上去捡摔碎的玻璃。慌乱之中，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痛。因为，更大的疼痛将手上的疼痛淹没了。他的心脏撕扯着，像是被撕成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片。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酒吧的领班走过来，本想斥责他的疏忽大意，意外地看见他满脸的泪和手上淋漓的鲜血。他咽下了责骂的话，挥手叫来一个服务员清理地上的狼藉，自己将小诺拉到员工休息室去。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在为小诺包扎好伤口后，他关切地问道。

小诺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对不起，我这就去工作。”小诺说着，就转过身，打算往外走。

“算了，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工作？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收拾一下心情，明天打起精神工作！”

小诺回到空无一人的员工宿舍，拿出钥匙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个柜子，里面放着他曾经形影不离的黑色背包。他把背包拿出来，拉开拉链，取出那只空荡荡的黑色盒子。他将盒子打开，并不意外地看着空空的盒子。右手抚在心口上，那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将心脏挖从来，从新放进盒子里。

看到这里，你应该猜出来那只黑色的盒子里曾经装着的是什么了。是的，你没有猜错，曾经珍藏在这个黑色铁盒子里面的，是小诺的心脏。在他告诉父母自己要离开家乡追逐梦想时，母亲找来族里的巫师，将他的心脏取出来，放进了盒子里。

在他所在的部落里，流行着这样一个古老的巫术。每一个长到十五岁的孩子，都要由巫师将心脏取出来，放进特制的铁盒子里。这样，这个孩子的一生都不会再受心被偷走后的那种被撕裂的疼。他被巫师取出心脏的时候，才刚刚十五岁，为了确保法力永固，巫师片刻也不停歇地接连做了三天法事。在这三天之中，被施法者会受到各种幻像的引诱，需要意志保持绝对的坚定不为幻像所动。在第三天的时候，他收下了一个老人馈赠给他的金色勋章。巫师还来不及做出应对的策略，他又摘下了清晨的一枝带着露水的玫瑰。

巫师遭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后，叹息着离去。母亲追上去，询问他具体情况，他却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也许，从那一刻起，就一定预示了今日的结局。他的心还在自己的心脏里，却又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第二天，阿和和小光出门的时候，隐约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不作声色地突然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悠悠飘落的樱花花瓣。可是当她转过身，却又感觉到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

她低声问小光有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小光肯定了她的猜测。有好几次，他们在聊天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去，都一无所获。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都有一样的感觉，阿和都快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傍晚回到家中，江映画告诉阿和，今天一整天接到了很多提供线索的电话。可是当她派出工作人员去查看时，却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哈桑。阿和点了点头，心中并没有失望的感觉。她几乎可以肯定，今天跟随着自己一整天的那道炙热的视线就是来自于哈桑。

晚饭过后，她和小光商量。第二天早饭过后，她一个人出门。小光在她出门之后带着小黄，偷偷在她身后尾随，他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那个跟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