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成帝元延二年,公元前11年,正月,成帝前往甘泉,在泰畤祭天。三月,前往河东,祭祀后土神。祭毕,游览龙门,登上历观。回来时又登华山,然后回长安。四月,立广陵孝王的儿子刘守为广陵王。
最初,乌孙国小昆弥安日被投降乌孙的人杀了,各翖侯陷于大乱。翖侯是古代西域诸国官号之一,有时又写作翎侯、翕侯。到西汉时期,月氏、乌孙、康居等国仍有此官名。成帝下诏征召原先的金城太守段会宗为左曹、中郎将、光禄大夫,命他镇抚乌孙。段会宗扶立安日的弟弟末振将为小昆弥,安定乌孙之后,就返回了。当时乌孙大昆弥雌栗靡勇猛剽悍,末振将害怕被他吞并,就派贵族乌日领诈降,乘机刺杀了雌栗靡。汉朝廷准备出兵讨伐,但一时还不能做到,于是便派遣中郎将段会宗扶立解忧公主的孙子伊秩靡为大昆弥。很久之后,大昆弥和翖侯难栖杀死了末振将,让安日的儿子安犁靡代替末振将为小昆弥。汉朝廷悔恨没有亲自诛杀末振将,就又派遣段会宗征发戊己校尉统领的诸国兵马,前往诛杀末振将的太子番丘。段会宗恐怕大军进入乌孙会使番丘受惊逃跑,于是让所征发的大军留驻垫娄地,仅挑选三十名精兵,人人带着弓弩,径直来到昆弥住地,召见番丘,向他谴责末振将的罪状,随即亲手举剑刺杀了番丘。番丘手下官兵惊恐万分,骑马逃奔回去,小昆弥安犁靡率领数千骑兵包围了段会宗。段会宗向他讲了诛杀番丘的来意,又说:“今天你们杀我,就象拔下大汉的牛身上的一根牛毛而已。不过,大宛国王、郅支单于的人头高挂在长安街上,也是你们知道的。”昆弥及其手下人等都服了,说:“末振将有负于汉朝,诛杀他的儿子是可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也好让我为他饯别?”段会宗说:“预先告诉昆弥,你会让他逃跑藏起来,这就犯了大罪。如果你为他饯别后再把他交给我,会伤害你们的骨肉之情。因此没有事先告诉你。”昆弥和手下人等号哭着撤兵而去。段会宗回到长安,奏报事情经过,成帝赐给段会宗关内侯的爵位,赏黄金百斤。段会宗还奏告,由于难栖诛杀了末振将,请封他为坚守都尉。汉朝廷追究大禄、大监因不能救护雌栗靡而使他被杀的责任,收回他们的金印、紫绶,换为铜印、墨绶。末振将的弟弟卑爰疐本是共谋刺杀大昆弥的主凶之一,率领部众八万人逃往北方,依附康居国,图谋借用康居兵马兼并两昆弥。汉朝廷又再一次派遣段会宗,与都护孙建合力防范。
自从乌孙国分立两个昆弥,汉朝廷大费脑筋,而且几乎没有一年安宁。这时,康居国又派王子到长安为人质,并向汉朝廷进贡。都护郭舜上书说:“过去匈奴强盛,并非因为兼并了乌孙和康居两国;现在匈奴向中国称臣归降,也不是因为失去了这两国。朝廷虽然都接受了他们的人质,但三国之间互相贸易往来跟以前一样。同时,他们又互相窥伺、等待,一有机会即发动攻击。合好时不能互相亲近信任,分离时也不能将对方当做臣属来役使。以现在的状况来说,汉朝与乌孙缔结婚姻,终究没有得到益处,反而为中国惹事。然而乌孙既然与汉朝早已结好,现在和匈奴都臣服于中国,从大义出发,不可拒绝他们朝贡。而康居傲慢狡猾,到现在也不肯拜见接纳汉使。都护府官员到他们国都,接见时座位排在乌孙等国使者之下。吃饭时,国王以及贵族先吃完,才让都护府官员吃,故意做出不待见汉使的样子,以此向别国夸耀。由此推测,他们为什么要派王子入侍呢?他们是想做买卖,而用好话来行诈。匈奴是外族中最强大的国家,而今侍奉汉朝十分周到,假使听说康居不拜汉使,将会使匈奴单于产生后悔自卑之心。应该送回康居王子,和康居断绝关系,不再派使者前去,以表明汉朝不跟无礼的国家交往。”朝廷认为,康居第一次派遣王子入侍,汉朝应重视远方之人,终于还是采取笼络政策,没有断绝交往。
汉成帝元延三年,公元前10年,正月初十,蜀郡岷山发生山崩,土石堵塞岷江达三日之久,下游江水枯竭。刘向对此异常现象非常厌恶,说:“从前,周朝时岐山发生山崩,河川枯竭,结果周幽王被杀。岐山是周朝的兴起之地。汉朝本由蜀、汉兴起,而今初兴之地山崩川竭,彗星长尾又扫过摄提、大角,从参宿一直走到辰宿的位置。汉朝恐怕一定要亡了。”二月二十日,朝廷封淳于长为定陵侯。三月,成帝前往雍城,在五畤祭祀。
成帝准备在胡人面前夸耀自己有很多禽兽,秋季,命令右扶风发动百姓进入南山,西自褒、斜二谷,东到弘农,南达汉中,张设罗网,捕猎熊罴等禽兽,用槛车装运至长杨宫射熊馆,用网围成围障,把禽兽放到里面,命胡人赤手与野兽搏斗,杀死的野兽归斗兽人所有。成帝亲临观看。
汉成帝元延四年,公元前9年,正月,成帝前往甘泉,在泰畤祭天。
中山王刘兴和定陶王刘欣都来长安朝见。中山王只由师傅陪同,而定陶王则把师傅、国相、中尉都带来了。成帝奇怪,就问定陶王,他回答说:“汉朝法令规定:诸侯王朝见天子,可以由王国中官秩在二千石的官员陪同。傅、相、中尉都是国中二千石的官员,因此让他们全都来了。”成帝又命令他背诵《诗经》,他不仅能熟练地背诵,而且还能解释。另一天,成帝问中山王刘兴:“你只由师傅一人陪同前来,是根据什么法令?”刘兴不能回答。成帝命他背诵《尚书》,又背不出来。成帝赐饮食与他共餐,成帝吃完,他还在吃。吃完起身下去,袜带松开了,他还不知道。成帝因此认为刘兴没有能力,而认为刘欣贤能,屡次称赞他的才干。当时诸侯王中,只有他们两人跟皇帝血缘关系最为亲近,定陶王祖母傅太后随王一起来朝见,私下馈赠礼物贿赂赵皇后、赵昭仪以及骠骑将军王根。皇后、昭仪和王根见皇帝无子,也想预先私自结交诸侯王,以为长久之计,因而轮流在成帝面前称赞定陶王,劝说成帝立他为继嗣。成帝自己也很欣赏他的才能,亲自为他主持加冠礼后送他回国。刘欣这年十七岁。
三月,成帝前往河东,祭祀后土神。关东一带,坠落两颗陨石。
王根向朝廷推荐谷永,谷永被征召入朝,被任命为大司农。谷永前后上书四十余次陈事,内容略有区别,但大都是抨击成帝与后宫而已。谷永是王氏党羽,成帝也清楚,不怎么亲近信用他。谷永任大司农一年多,患了病,休假满三个月后,成帝不批准他继续带职病休,即时免去他的官职。几个月后,谷永去世。
汉成帝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正月,大赦天下。
成帝召丞相翟方进、御史大夫孔光、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进宫,讨论中山王刘兴和定陶王刘欣,谁更适合继承帝位。翟方进、王根、廉褒、朱博都认为:“定陶王是皇上弟弟的儿子,《礼记》说:‘昆北之子,犹子也。为其后者,为之子也。’兄弟的儿子,如同自己的儿子;立他为后嗣,就成为儿子。定陶王适合立为嗣子。”只有孔光认为:“依礼,立后嗣应以血缘关系亲疏为根据。根据《尚书·盘庚》记载的商朝君王传位的方式,是哥哥去世,弟弟继位。中山王是先帝的儿子,皇上的亲弟弟,应立他为后嗣。”成帝以“中山王没有才干;再者,依礼,兄弟的牌位不能一同进入宗庙”为理由,没有听从孔光的建议。二月初九,成帝下诏立定陶王刘欣为皇太子,封中山王的舅父、谏大夫冯参为宜乡侯,再增加中山国采邑三万户,以示安慰。成帝派执金吾任宏,暂时署理大鸿胪职,持符节征召定陶王入京。定陶王上书辞谢说:“我的才能资质不足以充当太子。我愿暂时留住京师的定陶国邸,早晚进宫问安,等到皇上有了亲子,我就返回藩国守土。”成帝览奏,批复说:“已阅。”二月十四日,成帝因为孔光的建议不合自己心意,将他贬调为廷尉,任命何武为御史大夫。
最初,成帝下诏访求殷商的后裔,发现已分散为十余个姓,无法推算寻找出嫡系子孙。匡衡、梅福都认为,应该封孔子的家族为商汤的后裔。成帝听从他们的建议,封孔吉为殷绍嘉侯。三月,孔吉为周承休侯都晋封为公爵,采邑各一百里。
成帝前往雍城,在五畤祭祀。
当初,何武担任廷尉时,曾上书建议说:“末世习俗的弊病是政事繁多,宰相的才能赶不上古代,而丞相一人却独兼三公主管的事务,因而国家长时间不能治理好。应该重新建立三公官职。”成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四月,赐曲阳侯王根大司马印信绶带,设置大司马官属,取消骠骑将军官职;任命御史大夫何武为大司空,封汜乡侯。大司马、大司空的俸禄都增加到与丞相相同,使三公结构齐备。
八月初九,中山王刘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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