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久呆一段时间,我就会想念农村的家来。这个临着海枕着山的小村落是我的故乡,是我隔一些时间就会惦念的地方。
都说乡愁浓烈,更是戒不了这里的一山一水,哪怕一把捧在手里的沙泥都会不知不觉幸福起来。
于是总偷着时光回到这里,看看慢慢老去的父母,看看家门前的田地,远处的山,近处被填了大半的海。
这样心中便充满了柔软,于是将身上假装的强硬退去,慢慢地披上家乡独有的温暖。
而记忆在踏入小巷的一头便开始延伸开来……
如今是夏日,我每回望着前面的田野必定会想起那个追萤火虫的夜晚,当时年少,天真烂漫。
我的家前面就是田地,常年绿绿葱葱,虽说夏天少不了蚊虫叮咬,但是光吹吹来自象山港的风就让人惬意的想说无数个好。
儿时那成片的茭白地更像一张绿色的网,网随风动,而有荧光闪闪,那便是我最爱的萤火虫了。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夏夜,我突发奇想要去那张绿网里捕捉萤火虫,想装进空药瓶子里,像星光那样去闪烁。
小小的妹妹要跟我,于是我就带着她前行,像一个保护者一样护在她身边。
田埂蜿蜒,两边风声呢喃,茭白叶摩挲着黑夜,我一手手电筒,一手牵着懵懂的妹妹。
那时我唯独怕田埂里草丛间有蛇,因为白天常常会看见水蛇,听说无毒,但也惊人。
于是单脚跳,想这样就会安全,年少的脑袋瓜里想的特别简单。
我这样跳,妹妹也跟着我这样跳,长长的田埂里,朦胧的月色中,两个人影一高一低地窜动。
最喜的萤火虫在身边盘旋,打着小小的灯笼,发着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像是星星突然坠落下来,于是把茭白地想象成天空,荧光如星,而我们是捕捉星光的人。
茭白叶上停了好几只,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用小手一把蒙住,再用眼睛去看看它是不是在手心里,手指缝隙有绿光渗出,那便是捕捉到了。
妹妹兴奋地喊起来:“姐姐,姐姐,给我看看……”于是捧到她身前,她急不可耐扳开我的手,萤火虫乘机展翅飞跑了。
于是两只小眼瞪在一起,追着萤火虫跑,脚下飞快,顾不得有没有水蛇,只管追那荧光了。
后来总算抓满一瓶子萤火虫,浅灰色的药瓶瞬间明亮起来,亮晶晶的,像无数颗钻石,当时不懂,只以为星光灿烂,甚是好看。
妹妹像崇拜英雄一样的崇拜我,看我的眼神都是:“姐姐最厉害。”
那时家中还是老式的家具,床是那种明清后期款的老式木床,雕刻精细,花样繁多。
棕色的床里挂着一顶白色的蚊帐,两边是勾蚊帐的钩子,把钩子里的蚊帐放下,就像一个白色的空间了。
那时候的灯泡是二十五瓦的,整个屋子昏黄一色,照的妹妹的脸也明黄不清,干脆就把灯拉灭了。
背着妈妈,关上大门,于是我和妹妹就像做一件神圣的事情一样。心怀虔诚,手捧那一瓶荧光,走到窗帘,踏上床榻,然后躲进那一帘白帐中去。
将瓶子打开,放飞了一帐荧光。
顿时有萤火虫四散开来,尾巴上的小灯笼忽明忽暗,我和妹妹盘腿而坐,仰望床顶,像仰望着星空。
特别特别的美丽。许是过了挺久,夜已深来,妈妈催入睡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看看窗外,有月色明亮,照在灰白瓦片的屋顶上,听听风声,依然徐徐吹来。
茭白叶依然在风中舞动,想是少了几只萤火虫。
妹妹扬起稚嫩的脸问我:“姐姐,天黑了那么久,萤火虫要不要回家?”
我想了想,它该属于夜色,这一室星光灿烂不及一野荧光点点。于是打开蚊帐,打开大门,站在房中,看一只只萤火虫飞过身边,停在发上,飞出窗户,越过门地,融入到夜色里去。
然后目送它们飞远,轻轻合上门,躺在床上,那便是我和妹妹的秘密了,手足情深也更浓一些……
现今,茭白地还在,风儿如常吹来,夜色依然熟悉,可田埂已是砂石铺就,房中已换新式家具,我站在院落里看向远方,爱的萤火虫早已不见踪影,才明白有些记忆有些东西不是永远都可以拥有。
藏在心中的美好就变的更为稀贵。
故乡今夜情常在……萤火虫似星光在心间。
原创文字:转载请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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