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婆系列单篇 | 情蛊

作者: 焱公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3-03 09:37 被阅读1097次

    关于苗疆巫蛊,坊间有很多传闻,但终归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以蛇、蝎、蜈蚣、蛤蟆等至毒之物,经由至阴的女子炼制而成。传说苗疆一带,各类蛊中最毒、最难炼成却又最令人神往的,当属情蛊,若非天资卓绝兼机缘成全,一般蛊师穷尽一生亦未必可以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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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情蛊,顾名思义,是为爱情而炼的蛊,大致上又主要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苗族蛊女将此蛊种于心仪的男子身上,通过蛊术为引,则该男子必定会死心塌地终生不渝的爱上该女子;二说是需要男女双方共同吞下此蛊,情蛊方可生效,如有一方他日辜负了对方,则必中蛊毒而死,无药可解。

    滇黔一带共计有大小苗寨百十个,蛊师数百名,但据闻都没有人会炼制情蛊,因为炼制过程凶险,实际也没人愿意尝试去炼,甚至很多人因此称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望,是苗族女子内心追求天长地久爱情的一厢情愿,其实自蛊术在苗疆兴起开始,便从来没有过什么情蛊。

    但根据流传在滇东北龙场镇的一段传说,或许真的曾有过一名会炼情蛊的高明蛊师。

    这名蛊师叫铁青衣,她的母亲是个汉人,她因此也随了母亲叫汉名。坊间传闻,铁青衣是个极美貌又天赋极高的女子,自小由她师父带大。她师父本身也是个十分厉害的蛊师,她对铁青衣的要求十分严厉,将自己毕生所学悉数相授,并在临死前告诫她,今后如与男人相好,必须对其种下情蛊,令其即便在她年老色衰后,也终生不会变心。

    有人说铁青衣的师父实际上就是她的母亲,她母亲年轻时受过很深的情伤,自此认定所有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见异思迁之辈,因此才如此严厉的调教自己的女儿,避免她步了自己的后尘。

    在母亲死后,铁青衣离开了她们曾经居住的蛊村,一路向北而行,故事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且说这一日她到了龙场镇近郊,望见树林中有两个女子正在哭泣,其中一名女子穿着华贵,像是富家小姐,生得眉清目秀,年龄与自己相仿;另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服侍小姐的丫鬟,在一旁边劝她家小姐边陪着哭。

    若按铁青衣之前心性,她本不爱管这些闲事。毕竟她自小跟随严厉冷漠的阿师长大,阿师并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也不喜欢她跟人多说话,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只是刻下她既已独自上路,又见那小姐和丫鬟哭得凄惨,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问个究竟。

    那小姐见铁青衣一身青色纱衣,生得眉目如画天仙一般,神色间却自有一股英气,眼眸又明亮异常,心想此女只怕有些来历,保不齐真可以帮自己出出主意,当下也不避讳,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这小姐姓沈名玉,年方十八,是龙场镇沈乡绅的独生女,沈乡绅为了巴结镇上的权贵刘员外,将她许给了刘员外的儿子刘璟轩。沈小姐一开始自然不乐意,差丫鬟和下人偷偷去打听后,才知道这刘公子原来能文能武,又生得相貌堂堂,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之后又借庙会之机与之相处了两回,觉得刘公子恭谦有礼又得体温柔,慢慢芳心暗许,竟反倒只盼能早日嫁入刘家了。

    眼见两家商定的大婚之日将近,沈小姐昨日上镇中买胭脂绸缎,却意外撞见刘公子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狐媚女子嬉笑而行。她又惊又怒,这才明白刘公子真实秉性,却碍于姑娘颜面,终究只得躲在一旁装作没看见。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伤心,更担心将来嫁进门后刘公子再娶回三妻四妾,自己终究会被冷落,因此在这哭泣。

    铁青衣听得有些迷糊,纵然她身负高深蛊术,那时却也只是个刚满十九岁的姑娘,又几乎从未接触过生人,更遑论男女之情,所以她只是问道:“既然你这么难过,那男的又三心二意,你还想嫁给他吗?”

    她虽然是汉人,但自小在苗疆长大,略有了解的也是苗族一夫一妻制的婚俗,何况受母亲影响,天然对这类男子十分反感,故而有此一问。

    沈小姐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是这反应,还是丫鬟替她回道:“姑娘说笑了,我家小姐那自然是想嫁的!”

    铁青衣皱起了眉,旋即想到了母亲提到过的情蛊,忽然有了主意。

    她对沈小姐说自己是蛊师,随后从随身行囊中拿出一个药瓶,从中取出两粒放入沈小姐手中,对她说这是普通的解毒丸,大婚当日可取出骗那刘公子服下,然后再告诉他是情蛊,若一方有负,则必万蛊噬心而死,如此可令他以后不敢再生异心。

    沈小姐却有些犹豫,说法子倒是好,可刘公子饱读诗书,见多识广,岂能轻易相信?

    铁青衣道:“我随你去,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沈小姐大喜,当下与铁青衣姐妹相称,带着她回了府。

    婚礼当日,铁青衣随女方家眷一同列席,见那刘璟轩胸前挂着红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确仪表堂堂。刘璟轩将新娘接入花轿,不经意间望见人群中的铁青衣,眼中立时透出炽烈的光,身体猛晃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只这一眼,刘璟轩这新娘还未真正娶进门,内心深处便隐隐有些后悔了。

    刘家本是龙场镇响当当的大户人家,他刘公子又生得风流倜傥,自负才情,若非见这沈玉尚有些姿色,人也乖巧,爹又收了沈乡绅不少好处,岂能让他们轻易高攀?

    他平生接触过的美貌女子并不算少,可当真从没见过如此明艳绝伦,令他看一眼就神魂颠倒的女子。沈玉本来也算得中上之姿,可与这身穿青衣的女子一比,却简直有些惨不忍睹了。刘璟轩骑在马上,不断偷眼瞅着铁青衣,越瞅越心痒难当,暗想一会儿定要差人弄个明白,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历。

    轿中凤冠霞帔的沈小姐却不知道相公此时的心思,她手中牢牢攥着铁青衣给的药丸,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只希望那一刻尽快来临。

    婚礼在刘家大院举行,刘员外是镇中显赫的人物,儿子结婚是绝佳的攀附机会,自然宾朋满座,喧闹非常,铁青衣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瞧着也有些新鲜。

    一对新人在百人注视下拜完天地,敬完父母,便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刘璟轩心中惦记着令他百般惊艳的铁青衣,但毕竟是洞房花烛夜,终究按耐住了性子,和沈小姐一同坐在床沿,伸手缓缓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沈小姐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娇羞而温柔的问刘璟轩,是否一心待她。

    刘璟轩愣了愣,自然毫不犹豫的说是。

    沈小姐笑了笑,将那药丸一颗递给相公,一颗拿到自己嘴边,说是特意找高人求的补药,对身体大有好处,愿与夫君同服,说完后便吞下了自己的那一颗。

    刘璟轩虽觉得有点奇怪,只是见沈小姐自己先吃了,也没多想,接过药丸也囫囵吞下了肚。

    沈小姐嫣然一笑,说这药丸其实是情蛊,是她特意从一名蛊师那里求来,可令双方皆对彼此忠贞不渝。

    刘璟轩大惊失色,猛站起身来,向沈小姐怒目而视。

    他曾听过有关苗蛊的传说,知道这情蛊最是恶毒,倘若他日有负对方必死无疑,大罗神仙都难救回。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心想这不过也只是她沈玉的一面之词,如何能辨别真假?或许这不过只是她诓骗自己的手段,目的只是想自己一心一意对她?

    就在此时,二人都听到屋内窸窣作响,放眼一瞧,房梁上不知何时竟然爬满了数条黑蛇和蜈蚣,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两人骇得齐声尖叫,只是宾客们此刻都还在大堂欢聚,并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呼喊。

    此时窗外一个女子声音冷然说道:“刘公子,沈小姐对你一心一意,与你亦十分般配,你若并无二心,则无需担忧情蛊反噬一事。”

    她说完后口中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些蛇和蜈蚣竟齐齐掉头向屋外窜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璟轩后背全是冷汗,过了半晌,见屋外也没了动静,才向沈小姐低声道:“玉儿,你放心,我、我今后一定一心待你……方才屋外那女子,可就是你请的蛊师?”

    沈小姐笑道:“正是,她是我的好姐姐铁青衣,她生得可美了。”

    刘璟轩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又是一痒,立即想到了那名令自己魂不舍守的青衣女子,莫非正是她?只是旋即想到此刻自己既已中蛊,却无论如何不敢再生邪念了。

    铁青衣走出刘家大院,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隐隐又觉得还不够妥当,便在附近住了下来,暗中观察。过了一月有余,见刘沈二人恩爱如常,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内心觉得欣慰不已。

    她想,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去尝试炼制真正的情蛊了。


    有关铁青衣的故事,可参阅:

    蛊婆单篇系列 | 蛊毒

    蛊婆单篇系列 | 人蛊

    蛊婆单篇系列 | 不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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