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十年，我怀念一生

有句话说，相遇总是猝不及防，而离别多是蓄谋已久。而我们之间的离别，也许是命运蓄谋已久的一个玩笑。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一生平安？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依旧安稳喜乐？

我和他从小就是好朋友，一起上学的巷弄里有我俩牵手走过的影子，爬山虎的触角在古老而斑驳的墙壁上随风颤抖，那时的时光总是静谧而悠长。

这样的青梅竹马从七岁到十七岁，十年的光景。我的脑海里已承载了他太多的影子，对他笑容勾起的弧线，对他摸起我头时的温柔，还有他渐渐宽大的肩膀。

不知不觉间，我对他已产生太多的依赖。他叫做李炽，从小我们就居住在一个巷弄里，时常地，我站在二楼帮母亲晾晒衣服时，就能看到他在露天的院子里，趴在小圆桌上写作业。而我总会调皮地给他做一个鬼脸。

那时的光线很温暖，那时的少年还是稚气未脱、流着鼻涕的小孩，那时我总会朝着他傻傻地笑。

我们曾一起在庭院里玩过家家的游戏，一起在家门口的小路上糊泥巴，一起逃学躲在家里，看着黑白电视机上放映的动画片……

十七岁这一年，我们在同一所高中。他依旧会每天骑着单车在我家楼下，转转悠悠地骑一个圈，慢慢悠悠地等我下楼。

“你等一下我啊！”我在他后面，拼命地蹬着单车，看着他被风吹浮而鼓起的T恤。

他一扭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旁边梧桐树的枝叶异常繁茂，光线透过缝隙投射在他的笑容上，那一刻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李炽。

他不再是那个从小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了，他长大了，有着俊秀的脸庞，就连嘴角的一抹坏笑也是异常的好看。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他能够一直陪伴我，即便是一起骑车的路上，即便我只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十七岁的那一年，他还是离开了我，以最决绝的方式。

那晚的天色很暗，眼前刺眼的车灯和急促的刹车声惊醒了我，原本醉酒的脑袋瞬间清醒了。“李炽呢？李炽！”我站在深夜的街道，失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一晚是我的十七岁生日，我们一行人在KTV疯玩到很久，彼此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在去往学校的街上，已是深夜，行人和车辆都无几。只是没想到一辆醉驾的司机狂奔在无人的路上，那辆无情的钢铁机器撞上了李炽。

在过人行道时，那辆车猛冲过来，全然不顾已在斑马线中央的他。

我记得那时候，李炽还转过身来，冲我们摆摆手：“快点啊，看你们一个个酒量真不行……”那时我朦胧的视线中还停留着他那好看的笑容，那时我还在路上吐得走不动路。

可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嘶鸣在城市的夜空，等我抬起头却看到一道弧线被丢至路边。我脑子“嗡”得一声炸开了，刚刚在包厢里的欢愉还回响在脑海。

等我们找到李炽时，是在路边的杂草处，昏黄的路灯打在他布满血迹的侧脸上，我们看着救护车闪着灯光，看着医护人员将李炽抬上担架，而我脸色已铁青，手脚颤抖。

李炽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两天两夜，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头顶的灯散发着寒冷的光，我的身体也一阵阵地发冷，蜷缩在墙角处。

李炽母亲抓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我：“都是你害死了李炽，你还我孩子！”我全然没有了思绪，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凌乱的发，因熬夜而松弛的皮肤和黑眼圈。

我多想张开口说一句对不起，可却如鲠在喉。

她甩了我一耳光，骂我狐狸精，指着我的鼻尖，说是因为我迷惑了李炽这么久。“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出意外！”

那天晚上，她骂了我好多刺耳的话语，后来被医生和护士拉了出去。我看着她渐渐地离我而去，被医生拖着而消逝在走廊。

我想起从前，她也曾和蔼地招呼我，在她们家吃饭，让我和李炽一起玩耍。此刻的眼泪像决堤了般涌出来，我蹲在墙角，慢慢地倒了下去……

李炽，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没有这个生日，你一定早已进入梦乡了吧。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没有医院浓重的药水味，没有头顶刺眼的白色灯光，没有长长而脚步回响的走廊。

你来过十年，我怀念一生

父母告诉我，那晚李炽母亲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是他们出面解决的，也是他们将我带回了家里。

母亲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将我抱在怀里。我透过窗户再次看到李炽家的庭院，仿佛一夜之间萧索，门庭紧闭。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窗台的风铃晃动出清脆的声响，而我的心头仿佛丢失了一块肌肉组织，汩汩地冒出鲜血。那个风铃是李炽送给我的，他曾经告诉我，如果想他了，就看看风铃吧，风吹动的每一秒，就是我存在你身边的每一秒。

眼泪再次流淌在苍白的脸颊，我趴在母亲的怀抱里久久不愿起来。

我从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这么彻底和决绝，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天路过墓地时，天下了小雨。照片上的他依旧有着清澈的眼神，干净的笑容。我提起一瓶酒，坐在冰冷的台石前。

“李炽，自从你离开后，我有很长时间不再喝酒，而今天我喝酒了，是因为我发现酒壮胆子……”

“这几年有很多人追求过我，可我总会想起你……”

“我现在才知道，你在我身边时，我最爱的人是你，你离开后也是这样。”

我的眼泪流进了嘴角，用手指敲了敲冰冷的墓碑，“你听到了吗？”

“李炽，你走后，我再也不会爱别人。而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那天，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我坐在石阶上，脚下是一地的酒瓶。手机里单曲循环着周杰伦的歌：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 ，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空阔的墓地，那首《夜曲》盘旋在绿色柏树的上空。雨水淋湿了我黑色的直发，恍惚间，看到一个人撑着把伞，为我撑起，而那个人像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