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江窈看见路边有个小孩不小心摔了一跤，连忙上去帮扶，小孩没哭，但抬头看见江窈的脸时，小孩吓得大哭起来。

江窈有些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小孩的母亲过来了，连忙带着小孩与江窈拉开距离。

“叫你不要乱跑，这下遇见恐怖分子了吧！”

小孩母亲的话江窈听得清清楚楚，她苦涩地笑了笑，默默离开了那母子俩的视线。

江窈独自来到了湖边，看着湖水里倒影着的那张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窈出生时脸上便带了一大块青灰色的胎记，那胎记刚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于是有人调侃她的脸像拉直版的阴阳八卦图。因为长了这么一张吓人的脸，所以江窈几乎没交到什么朋友，在陌生人的眼中她就是所谓的”坏人“”恐怖分子“。

她记得小学老师上到《丑小鸭》这篇文章时，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并发出阵阵讥笑。

她记得班上同学的对话“她长得好丑呀，我们不要和她玩。”

她记得初中住宿的时候，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室友刚好醒了，在迷迷糊糊之时，室友看到了她的脸，哭喊了一声“鬼呀——”，整层楼都被室友的尖叫声吵醒了，于是她再也没有住过校。

她记得昨天，自己喜欢的男生在班上唱了一首《丑八怪》送给她。

她记得……

过去的种种嘲笑、捉弄、疏远，此刻都化作一把把利刃刺向江窈脆弱的心。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闺女，啥事呢？”电话里传来父亲和蔼的声音。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江窈觉得更加的委屈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爸爸，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念的……故事——《丑小鸭》吗？”

听到江窈的哭腔，爸爸着急得问：“窈窈，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爸爸……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像那只丑小鸭……长得很丑……所以……没人愿意理我……”

“窈窈，你先冷静，你告诉爸爸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江爸爸焦急万分。

“她们都嘲笑我……捉弄我……欺负我……他们说我是坏人……爸爸……我不想再当坏人了……我也不想再当丑小鸭了……”

话音刚落，江窈起身跳进了湖里。

“喂喂喂，窈窈，窈窈……”任凭江爸爸怎么呼喊，电话那头也没有答复。

冯皓轩在远处看到了有人投湖，连忙跑过去，纵身跳进湖里，将江窈救了上来。

江窈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父母守在她的身边，母亲泪眼婆娑地说道，“窈窈，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从来不是坏人，坏的是别人；你也不是丑小鸭，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珍宝。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一直在你身旁，陪着你、爱着你，所以你也要爱你自己！”

“我们一直在你身后！”江爸爸说道。

看着妈妈哭花了的脸，还有爸爸担心的神情，江窈又哭了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弱小又懦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窈窈，答应爸爸妈妈坚强地活下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嘛？”江妈妈问道。

“爸、妈，对不起！”父母的话语让江窈感到深深的愧疚。

“傻女儿！”江妈妈摸了摸江窈的头。

平复过后，江妈妈将一束花递给了江窈。

“这是那位救你的男孩送给你的一束花。”

那是一束小向日葵，金色的花瓣给医院的病房增添了一份暖意，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亲爱的陌生人，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再长的黑夜也会有被黎明撕破的时候，希望这束小向日葵可以给你带来一点光热！——fhx”

世界有时很大，有时却也很小。高中开学的那天，江窈再次遇见了冯浩轩。

开学那天，江窈早早地便来到了教室，因为她不习惯突然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有些同学都开始在相互介绍，拓展朋友圈了。但是始终没有人和江窈搭话，甚至她周围一圈的位置都没有人愿意坐。

江窈戴上了耳机，想去逃离现实的苦感。

“我开始把孤独藏进耳机用琴弦代替……”听到这一句歌词的时候，江窈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便开始了循环播放。

冯皓轩刚进教室，就看到了江窈，主要是她的脸太有辨识度了！

冯皓轩径直走到了江窈的旁边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江窈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冯皓轩，又低下头，接着摇了摇头。

冯皓轩坐了下来，这令江窈感到一丝惊讶。她悄悄抬起一点头，撇了撇旁边的冯皓轩，觉得这个人怎么有点熟悉。

江窈的小动作被冯皓轩尽收眼底，“向日葵总是会向着太阳，所以外面的阳光这么明媚，你不打算抬头看一眼？”

江窈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冯皓轩。

“同学，你好！我是冯皓轩，小向日葵！”

“原来是你!那天，谢谢你呀，我叫江窈！”

冯皓轩很健谈，一直拉着江窈聊天，江窈也没有最初那么胆怯了。

可能受冯浩轩的影响，江窈周围的位置也陆陆续续有人坐了。

冯皓轩长得很帅气，才刚上高中就已经上了好几次学校的表白墙。好看的外表下，还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别人有麻烦时他总是全力以赴。所以班上竞选了班长，冯皓轩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班长这个职位，当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时，江窈觉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校花——韩涵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冯皓轩。

上了高中，换了一个环境，可江窈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除了冯皓轩，没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

上体育课时，老师提出要做一个小游戏，需要两两搭档完成，自由组队。

其他同学很快组好了队，只有江窈和韩涵没有搭档。

“你俩一组呀!”老师对她俩说道。

“老师，我不要和她一组。”韩涵大声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江窈站在一旁低着头扣着手指，不敢抬头面对。

韩涵的语气很强硬，老师也没有办法。

“其他同学有没有愿意换一下的？”

因为韩涵是校花，所以班上的人大多都追捧着她，她讨厌的人，其他人也会讨厌。

所以老师说完后就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老师，我和江窈一组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江窈抬起头来，冯皓轩正在向她走来。

“我俩一组吧！”

“嗯！”

回到教室后，江窈明显闷闷不乐，作为同桌，冯浩轩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如果真的难受，别憋着，哭出来会好很多！”

“谢谢你，不过已经习惯了，也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江窈说完，又戴上了耳机。

期中考试过后，迎来了公布成绩的激动时刻。

当江窈的名字出现在年级第一的光荣榜上时，所有的人都很震惊。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丑小鸭竟然是年级第一。

而冯浩轩位列年级第二。

一时间学校里风声四起，不少人开始磕他俩的cp。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爱情谁不期待？”

这话传在韩涵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有啥期待的，江窈她配吗？”韩涵冲刚刚说话的女生吼道。

“人家怎么不配了，人家不配就你配了？”

“她不就考了一次年级第一吗，说不定还是抄来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她次次考年级第一！”韩涵不甘下风。

女生懒得再和韩涵理论，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真应了韩涵的话，高一一整年，江窈都是年级第一。

高二开学的时候，班主任找到了江窈，要江窈作为学生代表在表彰大会上发言。

“老师……我……我……不行的……”江窈拒绝道。

“你一直是年级第一，肯定你最合适呀！”

“老师……我……您还是找别人吧……冯皓轩比我合适！”

“我也叫了他，他应该快到了。”

冯皓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江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老师旁边低着头，像是在接受批评。

“老师，你找我！”冯皓轩开口问道。

“明天的表彰大会需要一位学生代表发言，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

冯皓轩看了看江窈，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老师，可不可以改成两个人，江窈一直是年级第一，她不上台说不过去。”

冯皓轩话音刚落，江窈伸手扯了扯冯皓轩的衣袖。

“可以倒是可以——”说着，老师将目光移向了江窈。

“向日葵要抬头迎接阳光，别怕，我陪你一起！”冯皓轩轻声对江窈说。

“可是……”江窈抬头看着冯皓轩。

“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江窈点了点头，“好！”

开表彰大会那天，江窈和冯皓轩在后台等候。

“别紧张，抬头，微笑，把下面的人都当作小白菜。”冯皓轩对着江窈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上台，还是有点紧张！”

“你成绩这么好，这样的事不应该是常态吗？”

江窈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怯弱，所以都推了。”

“江窈，你很优秀，这个舞台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要相信你自己，我也一直在你身旁！”

江窈看向冯皓轩，眼眶红了，“谢谢你，走吧，该上台了！”

江窈和冯皓轩一起走上了颁奖台，江窈看到台下这么多人，紧张得又低下了头。

冯皓轩小声提醒道，“抬头，挺胸，别怕，我在！”

江窈抬起头来看向冯皓轩，看着冯皓轩点了点头，江窈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江窈和冯皓轩在台上配合得很好，也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你值得最热烈的掌声！”下台的时候，冯皓轩对江窈说道。

江窈看着冯皓轩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冯皓轩也笑了。

如此温馨和谐的一幕，落在韩涵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眼。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看到冯皓轩出了教室，韩涵跑去对江窈说：“江窈，之前是我的不对，你今天放学后有时间吗？我想和你道歉。”

“不用了！”

“要的，一定要的！放学后，一楼最左边教室，我等你！”

还没等江窈回答，韩涵便走了。

放学后，江窈还是来到了约定的地方，门是开的，但里面好像没有人。江窈在门口试探性地向里看了看，突然有人从背后踹了她一脚，江窈摔进了教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被人关上了。

江窈抬头，看到了韩涵和她的好姐妹们正以不屑的表情看着她。

“你们要干嘛？”江窈问道。

“没干嘛，就是想请你离冯皓轩远一点！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们就不为难你！”韩涵阴险地笑着。

“我要是说不呢！”江窈回答道。

“江窈，你算什么东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长啥样，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那是你不好意思出门，我没啥不好意思的！”江窈眼眶泛红，眼神却格外坚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冯皓轩他不过是看你可怜，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韩涵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水泼在了江窈的脸上。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记住我说的话——离冯皓轩远一点！”

韩涵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江窈呆坐在地上，水沿着她的发梢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冯皓轩找到江窈的时候，就看见江窈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戴着耳机，嘴里唱着那首歌——《茫》，声音有些嘶哑。

冯皓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江窈的身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一直有个事儿想问你。”江窈先开口说道。

“你问。”

“如果不是我父母拜托你照顾我，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你知道这件事了！”

江窈没应声。

“确实叔叔阿姨找我帮过忙，叫我在学校里多照顾一下你。但是江窈，就算叔叔阿姨没这么说，我也会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值得被这世间温柔以待！别管她们说了什么，听从本心，做自己就好！”

冯皓轩的一番话，让江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失声哭了出来。

第二天，冯皓轩找到了韩涵。

“昨天是你吧！”冯皓轩的声音很冷。

“什么是我呀？”韩涵回答。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是我又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万一她偏激自杀了怎么办，你是要她的命吗？”

“开什么玩笑，我就泼了她一盆水她就要死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昨天的事我已经上报政教处，处分应该很快下来了。”

冯皓轩的表情告诉韩涵，他很生气！

“最后我警告你，别再找江窈的麻烦，否则，后果自负！”冯皓轩说完就走了，韩涵还愣在原地。

韩涵连同她的好姐妹都被记了一次过，并处于留校察看处分，接下来的日子，韩涵也不敢再造次了。

一年一度的校园十佳歌手正在火热报名中，冯皓轩把报名单递给了江窈。

“十佳歌手评比，不打算报个名？”

“我吗？”江窈惊讶地说道。

“对呀，你不是挺喜欢听歌的吗？而且上次我听见你唱歌了，很好听，去试试！”

“还是算了吧！”

“就当是丰富生活了，报个名！”

在冯皓轩的劝说下，江窈报了名，并且一路杀进了决赛。

“我就说你唱歌很好听的嘛，今晚决赛，看你表演咯！”冯皓轩赞赏着说道。

“好呀，记得来捧场！”江窈笑着说道。

当舞台的灯光亮起，江窈戴着半面面具，一身黑色鱼尾裙出现在舞台上。

随着伴奏声响起，演唱开始了。

“落了灰的那一本书，记不清多久没读……”江窈动听的歌声刚响起，台下的听众便响起了欢呼声。

江窈的声音给人一种清冷、悠远的感觉，与《茫》这首歌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带人走进歌里的世界。

演唱结束后，主持人上台问江窈为什么要选择这一首歌。

江窈笑了笑，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脸上青灰色的胎记。

“以前我没有朋友，所以总是带着耳机，就像歌词里写道的——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用琴弦代替。每次听这首歌，都觉得这就是我自己——自卑、孤独、迷茫。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朋友，有了方向，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因为样貌而抬不起头来做人。我选这首歌，是心声的袒露，也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江窈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是她的声音却打动了不少人。尤其是专门来看女儿表演的江爸爸和江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

江窈刚下台，就看见冯皓轩拿着一捧花在等她。

她提着裙摆缓缓走过去，“嘿，在等我吗？”

“没有！”

“那我走了，你慢慢等！”

江窈转身要走，冯皓轩连忙说道：“花送给你！”说着把花递给了江窈。

江窈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是小向日葵！黄灿灿的花瓣在夜晚好似真的会发光。

江窈接过花，和冯皓轩相视而笑，在灯光下，在春风里。

不是所有的丑小鸭都可以变成白天鹅，但是丑小鸭也可以活出白天鹅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