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的答案

作者: 孤微醺西柚 | 来源:发表于2022-03-01 23:12 被阅读0次

    文/孤微醺西柚

    县城南部的老城区,远没有开发新区那般高楼林立,这儿楼房不高,大多是砖瓦平房,最高也不过8层,南山路直走通向一座石膏矿,因为开采过度,已经荒废不用了,算是南头的一个特色。在石膏矿南侧的榆树林旁,紧挨着一座古老宅院,院里住着县城不少退休公员,大院也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故事就是从这开始的。

    “阳阳,阳阳,吃饭了。”一声焦急的呼喊远远传来,声音沙哑中有些中气不足。大院里的邻居们不用想就知道——阳阳奶奶又在找她的孙子王阳了。到了饭点,大院各家里也想到自家在外面疯玩的熊孩子,纷纷走出门外,呼喊声和叫骂声开始响了起来,熙熙攘攘跟赶集时一般热闹。

    大院旁那一片榆树林,是孩子们经常碰头活动的秘密基地。在其中一颗较为粗壮的榆树上,探出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眼睛泛红,脸上还残留着两道干涸的泪痕。寒风呼啸而过,这个小脑袋缩了缩,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孩子。

    凑近点看,这是一个很青涩的男孩子,大概是常年在太阳下玩耍的缘故,他面孔黝黑,瘦弱的身体看着好像营养不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老旧褪色的钥匙,随着风一晃一晃的。

    “阳哥,老头子喊我了,再不回去老头子就要揍我了,我们一块回去吧。”树下面的一个男孩子仰头呼喊。他刚一出声,惊飞一旁休息的花喜鹊,一簇簇灰影乍得四散开来,他扭头瞅了一眼就别回头来,树下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叫嚷道。

    “不了,浩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树上的男孩一动不动,开口道,但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懑和不满,尖锐而火药气十足。

    树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开口的浩子准备再说些什么,树上的男孩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阳哥,你…”

    “回去吧!”

    浩子踌躇许久,其中一个男孩拉了拉浩子的衣角,摇了摇头劝道:

    “浩哥,算了,阳哥现在谁说话都听不进去,咱还是走吧。”

    浩子猜到阳哥生气的理由,叹了口气,临走时又不放心叮嘱几句:“阳哥,你注意安全,那我们先回去了。”

    “知道了,都慢点。”

    浩子带着一群小伙伴声势浩浩朝大院赶去,榆树林里的吵闹声慢慢消停下来。不过,远远还是能听到大院那传来的几声打骂和哭喊。听到动静的王阳咧嘴苦笑,寒风瑟瑟,一股孤寂感开始缓缓从心间弥漫开来,心中的念头如杂草般疯长。

    “我果然还是多余的,你为什么又不回来?我恨你!”

    少年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他已经好久没听到爸爸的消息了,这是他第几个年头没回来了?他扳开手指数了数,一遍又一遍,三年了,算上今年第四年。他是出事了吗?爸爸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他这个儿子呢?为什么去那么远?爸爸怎么不回来看看他这个儿子。

    王阳内心一片狼藉,这时榆树林外似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大概是风吹的缘故,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老人看着年岁不小了,满头银发,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满脸和气,眼睛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一身半旧的花格棉上衣和灰裤子,看着就是个和善的老人家。

    老太太一边呼喊一边四处张望,可能是喊话过程中呛到风了,老太太停下脚步,低咳几声。王阳听到奶奶的咳嗽声,身体一激灵,他知道奶奶找来了。听着奶奶的咳嗽声,王阳开始自责自己的不懂事,叛逆期的男孩子总是很在乎面子,虽然心里对奶奶担心不已,但他的傲气不允许自己低头,他内心开始挣扎起来,咬了咬牙,他决定再等等。

    阳阳奶奶又小歇了会,在榆树林又搜寻了一会后,她就看到不远处树上抱着树干僵持不动的孙子。她拄着拐杖,缓缓走过去,孙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和儿媳妇山区支教,儿媳妇在救助溺水学生被河水卷走了,儿子又是个死脑筋,一是陪伴亡妻,二是说什么山里的孩子离不开他,这一走就好几年没回来了。阳阳还那么小,他就扔下他,孙子怨恨儿子她也能理解,她一个人这些年把孙子拉扯大,心中对儿子也是很埋怨。

    阳阳奶奶一径走到树下,望着树上的孙子,心中苦涩,但声音还是很轻柔;“阳阳,你爸爸说今年一定回家过年,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快下来吧。”

    “我不信,他这些年都这么说。”王阳听到后情绪更激动了,开始哭喊道。

    “阳阳,你要相信你爸爸,你爸爸,这些年他…他是有苦衷的。”

    “他能有什么苦衷?能几年不回来看我们,哪怕一眼!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妈妈在就好了。”王阳情绪一下子很激动,可慢慢语气低了下来,头也耸拉着。

    王阳奶奶心里也一阵翻涌,是呀,儿子都很久没回来看他们祖孙俩了,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老人陷入了沉思,应该是阳阳妈去世那次,儿子一脸悲痛回到家,将儿媳妇贴身戴着的钥匙挂在阳阳脖子上,然后一整晚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哭睡着的阳阳,第二天没打一声招呼就回山区里了。

    一时间,祖孙俩各想各的心事,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林间的寒风“呜呜”的呼啸声。阳阳奶奶就这么看着阳阳,一声不发,老人眼角有些微红。王阳看着这样的奶奶鼻尖一酸,一声不吭爬下树,他沉默地跟在奶奶的后面,祖孙俩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远又长,一老一小紧紧相依。

    祖孙俩回到大院里,杨伯迎面走来,瞅到王阳垂头丧气的模样,朝阳阳奶奶打了招呼:“秀华,找到你家浑小子了?”

    阳阳奶奶心里很乱,不愿和老邻居多讲,但也不愿失了礼数,点了点头匆匆说了一句:“老杨,晚些再谈,锅里菜还烧着,我先带阳阳回去了。”杨伯也理解,也没再说什么了。

    祖孙俩回到家,阳阳奶奶将锅里蒙上的饭菜端上桌来,王阳今晚的胃口看着不太好,草草扒拉几口就留下一句:“奶奶,我吃饱了。”然后,他丢下奶奶一个人回房间,老人看着往年热闹的房子如今变得空旷旷的,恍惚了神,房子也没变大,只是回来的人不在了。

    老人吃了饭后,搬着板凳坐在门口,一言不发,静静坐到天黑,想着多年前的场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忙应不暇,虽然忙得很,但一家人谁都乐呵呵的,笑不拢嘴,阳阳也在家里窜来窜去,这小淘气鬼,老人想着想着就笑了。

    看着大院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阳阳奶奶不再多想,站了起来,慢悠悠回房歇息了。这一夜,大院里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失眠了,两个人的心思都飞向了遥远的山区。

    第二天,王阳被一阵打闹声吵醒,奶奶也不在屋里,王阳迷瞪瞪地走下床,发现窗户玻璃起了一层水雾。他哈了一口热气,用睡衣擦了擦玻璃,这才注意到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时候下的雪?可能是昨晚想得太入神了,没注意这些。他又扫了一眼窗外,一下就看到了浩子一群人。

    浩子也注意到窗前睡醒的王阳,挥了挥冻得通红的双手,眯了眯眼,咧嘴喊道:“阳哥,下雪了,出来玩啊。”

    “浩子,接我一球。”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砸中了浩子的肩膀,破碎的雪球四散开来,浩子也不甘示弱,开始了反击,利用大院的房屋做掩护,打起了游击战术。

    “啪”的一声,杨伯家的大门怦然打开,杨伯怒气汹汹走了出来,一声怒吼:“一群小兔崽子,别在大院里捣乱,去,到榆树林里玩!”浩子他们偷偷做了个鬼脸,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小跑着去榆树林战斗去了。

    王阳穿好衣服洗漱好,热了热奶奶在锅里留下的粥,吹了吹,绕着碗一圈圈把粥喝完了,王阳觉得吃得差不多了,收拾碗筷再关好门窗,急匆匆向榆树林跑过去了,玩雪怎么能少的了他这个主将。

    雪越下越大了,榆树林里的孩子们打雪仗玩得有些累了,随意找了处空地,大家聚在一起开始开起座谈会了。

    “浩子,你爸今年回来带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借我玩两天呗。”

    “不行,我还没玩几天呢,过几天再说。不过,你要是把你那个大菠萝借我玩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想得美,那是我爸奖励我期末考试的礼物,我都没怎么玩呢。”

    孩子们越说越远,慢慢话题谈到王阳身上,浩子提了一句:“阳哥,今早就看到你奶奶带着一把伞,好像去接谁的样子,是你爸回来了吗?”

    王阳心中一动,难不成奶奶说的是真的,爸爸今年回来过年嘛!不过,王阳又想到爸爸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王阳眼中刚亮起的光又暗了下来,呢喃低语:“大概吧。”

    寒风微微吹过,孩子们似乎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梅香,没有桃花的那种甜腻,带有一股冷艳感。三丫嗅了嗅,面露惊喜:“好香啊,是梅林的腊梅,哥哥们,我先走了。”三丫挥了挥手,拉着其他小姑娘跑开了。

    虎子挠了挠头,肚子有些饿了,叫嚷着回家吃点东西,一群人也三三两两离场,剩下的人也失了兴致,纷纷告别回家了。王阳没和浩子一块,他没回家,一个人四处溜达,雪下得真大啊,踩在雪地里吱吱呀呀的,迎面走来两个人影,他也没在意,应该也是回家过年的。这雪大风急的,吹得他一脸雪花,他用衣服抹了抹脸,心中吐槽:“什么鬼天气。”

    等到那两人走近了,王阳抬头瞅了一眼,瞬间四肢僵硬,心中的委屈不快如放闸洪水般喷涌而出,一个身形清瘦的男人打着伞扶着奶奶转头看来。奶奶一脸红光,朝着王阳笑呵呵讲道:“阳阳,快过来,是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帮你爸爸提行李呀。”

    王阳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五味杂陈,他说不出现在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往日亲密无间的父子俩终究还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王阳看着这个快四年没回家的男人,他的父亲,原本瘦弱的男人这几年变得更消瘦了,看着王平满脸的沧桑,王阳低声叫了声“爸”,走过去提起行李,虽然行李很沉,他能行。现在,他又有爸爸了。

    王平看着眼前这张酷似亡妻的脸,一瞬间失了神,儿子提起沉重的行李,虽然看着很吃力,却一声不吭,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要强。他想到亡妻,心中不免感慨:“雅儿,咱们的阳阳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大雪纷飞中,祖孙三代人,父亲给奶奶撑着伞,儿子给父亲提着行李,他们是一家人。

    王平回家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大院,大院里的伯伯婶婶们都很高兴,杨伯特地拉着王平去家里喝了一宿酒,杨伯酒量相比年轻时小了不少,他也有些醉了,杨伯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骂道:“你小子混蛋,你还知道你妈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你,你知道你妈她们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杨叔,这些年我妈和阳阳多谢您和杨婶照应着。”

    “平小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你婶婶把你当半个儿子看的。我知道小雅的事对你打击不小,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千万要站好了。知道吗?”

    王平看着脸色微红,语气严肃的杨叔,抿了一口酒说道:“杨叔,您放心,我扛得住,不会的。”

    “平小子,你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杨叔,我再等等,快了,过几年就回来。”

      …

    两人推杯换盏,你一言我一句谈着,不是父子胜是父子。杨伯放下酒杯,望着王平,叹了口气,他又想了想,骂道:“滚滚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陪陪阳阳和你妈他们,老头子这还能动,不需要你过来。”

    王平也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看着杨叔近乎满头的白发,杨叔老了。王平和杨叔杨婶告别出了门,慢慢向家走去。回到家,王平看到母亲和儿子房里的灯都熄了,悄悄替踢翻被子的阳阳盖好被子,王平就回房了。

    王平轻轻关上房门,从行李箱中小心抱出一个老旧的箱子,箱子开口处有一把旧锁。王平就这么静静看着,脑海闪过很多画面,脸上露出挣扎痛苦的表情,平复好内心的翻涌,他把箱子藏到了床底。

    时间一天天过去,时间转眼就来到大年三十。在家这些天,王平除了陪母亲聊聊天,就是拜访一下大院的叔叔伯伯,感谢他们这些年对王阳祖孙平时的照顾。虽然王阳父子俩不怎么说话,但谁都能看出父子俩的关系不像刚回来一样僵了。

    大年三十晚,王平,王阳父子俩喝了一点酒,或许是很久没这么畅快喝酒了,王平一杯杯灌了下去,好像要将心中这几年的抑郁不满发泄在酒中。王平晃悠悠走进房里,喊道:“阳阳,阳阳,过来。”

    王阳没喝多少酒,眼睛看着很清亮,他脚步顿了一下,走了进去。进入房中,他看见爸爸躺在地上,以为爸爸醉酒摔倒了,连忙走近准备搀扶。

    王平却吐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不用。”这个男人看到王阳胸前挂着的钥匙,面露追忆,眼神温柔,坐起来指了指床,王阳也没多说,干脆坐好。

    王平缓过神,语气愧疚:“阳阳,这些年苦了你了。”

    王阳心中酸楚,但他咬紧牙关,硬声说:“不用,我和奶奶都过得很好。”

    王平看着强忍情绪的儿子,开口:“阳阳,爸爸知道你恨我,我也能理解。当年,我和你妈妈去山区支教,想着支教几年就回来,可你妈妈却留在了那里。”

    王平又语气苦涩,充满自责道:“我怕你妈妈孤单,就想着再多陪着她几年就好,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

    男人越说越多,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失声痛哭起来。王阳看着眼前蹲倒在地的男人,他的父亲,一直印象中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一刻却是那么脆弱和无助。他直愣愣站在那,不知所措,父亲的泪水,母亲的嘱托,奶奶的不易,往日的画面在脑海中向他席卷而来,这个小男孩哪能经得住这种场面,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地流下来,发出了“呜呜”声,父子俩痛哭流涕,上天不饶苦命人。

    王平强忍悲痛,拍了拍王阳,弯腰掏出了床底的盒子,把它交给了王阳,郑重其事告诉王阳:“阳阳,这是你妈妈一直想交给你的礼物,这些年我将你妈妈的遗物藏起来怕你多想,可这终究是你妈妈的心意。”

    王阳擦了擦眼泪,双手接住盒子,可眼泪一滴滴落在盒子上,看到盒子上的旧锁,转眼就想到脖子上的钥匙,他把钥匙绳解开取下。他颤颤巍巍拿着钥匙,好像他手中拿着不是钥匙,而是沉甸甸的世界,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来气。

    “咣当”一声,锁开了,王阳鼓足勇气打开箱子,箱子里是一些照片和一封信。王阳拿起照片,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照片上不是别的,而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他还记得那一天也是过年,妈妈拉着一家人拍下这张照片。怪不得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原来是妈妈收起来了。这些零零散散的照片都是一家人一起的幸福瞬间,妈妈都把它们捕捉下来,藏起来,放进盒子里小心保管。

    紧接着,王阳打开了信封,看着有些发黄的纸张和熟悉的字迹,泪珠“滴答滴答”止不住落在信封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信封上写着:

    阳阳,我的宝贝,有没有想爸爸妈妈啊?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离开你去支教吗?妈妈是一个很偏僻,很贫困的山区里的一个孩子,我能考上大学多亏了我的老师跑到家里向我的父母谈了很久才得到的机会,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想成为像我的老师一样的扶贫支教志愿者,成为她那样的英雄。在我遇到你爸爸后,你爸爸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对阻止我,而是选择陪着我,支持我的梦想。然后,我们有了你,刚出生的你那么小一个,软糯糯的像个糯米团子一样,我也和你爸爸商量过,再过两年就回县城任教,陪着你,弥补你…

    王阳拼命憋住眼泪,想看清信封上没看完的字,可眼睛朦胧一片,眼眶里滚烫的泪珠一滴滴滑下来,要强的男孩靠墙慢慢滑倒在地上,任凭眼泪不停下流,无声哭泣。

    王平想到妻子出事的那天,他和妻子各自去救溺水的孩子,他眼睁睁看着妻子无力沉下去,他却不能丢下抓住的学生,那种错失所爱的无力感和窒息感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看着阳阳,这一刻他决定做一个好父亲,他看向山区的位置,心中暗道:“雅儿,以后我恐怕要离你远一些了,原谅我。”王平摸了摸儿子的头,父子俩彻夜长谈,长夜漫漫终归迎来黎明的曙光。血浓于水的亲情啊,父子俩的隔阂如放晴后屋檐上的白雪般消失不见。

    几天后,王平在母亲和儿子殷切不舍的目光下走向检票站,他笑了笑,目光充满希望,看着阳光下的王阳,脖子上的钥匙闪闪发光,他要和妻子好好告个别,他,阳阳都找到自己的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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