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婆婆终于回来了。在我和师姐禀报了罗门之事后，严婆婆就出了一趟远门，足足三天才又回到山中。像往常一样，她立马去见了师父，直到晚间，她俩才从密室中出来。而师父在听到罗门之事后，便一直呆在密室之中，没有出来半步。
这天晚饭的时候。师父忽然对我们说：“我要下山一趟。”这让大伙很惊奇，我记得师姐和我说过，自她印象中，师父就从来没有下过凌琅山，甚至没有出过百花坞。
小琪反应最快，跟着就说：“姑姑，能带上我么？”
师父对着小琪温和的笑了下：“这次暂时不带你，你乖乖的，在山上和优儿作伴，听严婆婆的话。下次姑姑再带你一起去。”
小琪默默的点了点头，用筷子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饭。
师兄自听到师父说话起，便握着筷子，一动不动。此时，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师父，我……”
“你也暂时在山上呆着，等需要的时候自会让你下山。”师父的语气顿时严肃了不少。然后看着我和师姐，顿了一会，眼光在我的脸上停留说“还是蒋璃同我一起下山吧。”
我点点头，恭敬的说：“是，师父。”
我负着琴，和师父身着男装，一起策马，向凌琅山西面奔去。经过医馆与罗门众人比拼内力之后，我的修为到达了突展期。师父对此很是满意“看来你倒是块练武的料，能够遇强则强。带你下山受些历练，让你有多些人生阅历，比起你在百花坞的自己修炼，武学造诣上的提高还要来得快些。”
虽然师父的脸被面巾遮住了，我还是能听出师父话语中，透露出她心情很不错。于是试探的问她“师父，我们这是准备要去哪呀？”
我看见师父握缰绳的手明显滞了一下。心中不由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若是师姐肯定不会问，而是察言观色，自己分析，然后见机行事。
没想到，沉静了片刻之后，师父略带感伤的声音响起“我们，去见一个我亏欠他很多很多的人。一个，我很想见他，却又害怕见他的人。”
师父开始慢慢的向我讲述起来。来百花坞两年，第一次听到师父对我说这么多话，哪怕对着师兄师姐和小琪，师父虽然态度有别，但是话语都是一样不多的。也第一次听师父袒露她的心思，她的情怀。
“蒋璃，从第一次你送小琪来凌琅山，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这两年来，我和你们三个虽有师徒之名，实际却接触不多，但是默默的，我都在观察你们。寂远和寂静，双生兄妹，性子却截然相反，一冷一热。一个性子内向直白，不知转弯，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个却外向细致，会察言观色，擅长分析谋划。小琪尚且年幼，天真无邪，师兄没让她学武自然有他的用意，因此我也没有传授她武艺。而你的性子，却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我那时候年纪小，懵懂而无知，心中怀着一份爱，便觉得，可以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直到这份爱破碎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过很多很多。错过对我好的人，错过身边美的景。一度以为我丢失了生命中最最宝贵的东西。这二十年来，我都是活在悔恨当中。可以说，我一直就像个活死人一样，每天虚度着光阴。当初捡回寂远寂静，也是为了弥补我自以为失掉了的孩子。直到你的出现，你带回师兄的血字，我才知道，我的孩子，他还活着。我的心，才像又活过来了似地。”
“这两年来，通过严姨的多方打探，我知道，我的孩子不仅活着，而且活的非常好。像他的父亲一样，正在有所作为。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去看看我二十年未见的儿子。看他长大成人的样子，看他现在意气奋发的样子。然而，我却拿什么脸面去面对他。我害死了他的父王，害死了一个爱我至深的男人。他本来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从小锦衣玉食，尊享富贵荣华。却因为我当年的执迷不悟，使得他这二十年来颠沛流离。不仅没了父亲，连母亲的疼爱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
“我想见他，又怕见他。我想弥补他，又怕他记恨我。他也确实应该记恨我。他恨我没关系，只是，我真心的想弥补他，想帮助他。得知他有复国的打算后，便让寂远学习兵法，让寂静学习医理，都是希望能够为他将来的复国有所帮助。我多希望，能够帮他把本该拥有的这一切，在重新找回来。我希望他可以接受我为他做的这一切。也许这样会让我稍稍心安一些吧。”说到这里，师父停下了马，抬着眼睛，悲伤的望着我。“蒋璃，这一次出来，你就不用跟我回去了。你代替为师，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好么？”
我也停下了马，细细体会师父的心情，紧跟着说“是，师父。”
“不过我要先让你知道，在他身边的日子，刚开始，肯定是不好过的。我知道，他必定是恨我的。因此，他对我，还有我给予的弥补和帮助，应该都是排斥的。”师父顿了顿，接着说“这也是我最终决定，让你到他身边去的原因。寂静太擅长察言观色，主意也多，反而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而你个性单纯，处事没什么城府，对人好，也是一心一意的。又能吃苦耐劳，做事心思细腻，我看你照顾小琪也照顾的很不错。在他身边，时间久了，应该会让他慢慢信任你。进而慢慢的接受我给的弥补吧。”
“你的音武也进展不错。本来想让你们在百花坞多呆一段时间，多学习一些在到他身边辅佐他成就大业。可是南越罗门的异动，让我不由不担心他的安危。严姨每周一次的消息对我来说已经远远不够，我需要有信任的人在他身侧，时刻告知我他平安的消息，了解他的打算，他的规划。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师父握住我的手说“在他身边凶险委屈一定是少不了的，但是请你为了为师，都暂且忍耐，好么？”
“是，师父。”这一刻，师父在我眼前不再是往日表情淡漠疏离的师父，而是一个心怀愧疚，慈爱泉泉的母亲。而师父口中的他，也只是一个从小就没有父母，同我一样的孤儿。只是我的父母弟妹虽然因为天灾离去了，我却还有义父义母和小琪，他们给我一个安全成长，友爱温暖的环境。而他的世界，却从他懂事起，就只有母叛父死，亡国流离的国仇家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