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妇,收她过府已属厚待,怎么,楼主竟还叫她做我儿正妻?” 懿夫人正气得直跺脚,放在桌上的茶,愣是到凉也没饮上一口。
“虽说是个民妇,若是个清白人家,也亏不了砜语。” 楼主看她发脾气,晾了她一阵,又道:“县衙命人来与我商议此事,总不能平白委屈了人家吧,就算县衙好打发,难道天底下的眼光不要了?”
“可...” 懿夫人欲要驳斥, 却被楼主挡了回去,转身准备出去出去。
“这事就这么定了,若他小子能成些气候,自不必攀附权贵也可成就一番作为。” 楼主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懿夫人一人在屋内。
原本再有几日,便是楼主为大公子议定的成婚之日,不曾想这便又赶上了这一遭事,楼主思索了一番,终是决定让夏砜语跟着夏砜槊的礼制,再添一份随礼,二子一并办了作罢。
懿夫人虽不愿首肯这门婚事,但楼主安排得匆忙,不由她从中再作手脚,事已至此,她便也唯有认下了此事,赶忙凑着几日的时间尽力再为儿子打点一二。
只这一夜,被迫成家立室,夏砜语那是一个头两个大,更何况这样一个女子既无感情也无权势,叫他好一番为难。
“大哥,你瞧这事...” 夏砜棱听说了这情况,不禁捧腹大笑,边笑还不忘与夏砜槊调侃此事。
“你小子也真是不够义气,既然你与他同路,为何不出面帮他说道说道?” 夏砜槊望着房里准备妥当的喜服与大大小小的礼盒,亦觉头疼得厉害。
“我又不是没有规劝过二哥,他自己偏要去找的麻烦,更何况若我去帮他说道说道,岂非连我自己都要被搭进去了?” 夏砜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灌了两盏茶,才将气捋顺了说话。
“你小子真是坏得打紧。” 夏砜槊无奈地看着他,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语调一转又问:“你既与他同行,可有再找人查访你这未来嫂嫂的底细?”
“这倒没有,不过是个民妇,想必也没什么可查的吧。” 夏砜棱未有多想,脱口而出。
“要不...你回头叫云姑娘去套套她话?” 夏砜槊笑着反问,心底仍是有些顾忌。
“这事好说,她们几个姑娘家家的自然会到两位嫂嫂那小聚,谁都不会落下谁的。” 夏砜棱说罢,便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几日光景转眼即逝,懿夫人费心替亲儿筹备得紧急,场面自不能像大公子那般宏大,迫不得己只好叫夏砜语的车鸾紧跟其后,连带着沾点大公子的场面气。
为此,母子俩心中憋屈了许久,但转瞬一想,两人皆未对这媳妇上心,竟也因此释了怀,心想着断不会只有一次,日后再寻思个由头将她休掉。
成亲前夜,往昔沉静少语的金绮秀竟一改常态,变得无比积极,软磨硬泡地叫两个比自己年幼的妹妹一并探访两位嫂嫂。
诗云原也无心探访,但金绮秀相邀同行,便也放下了手上的活计,与她一道分别拜候两位新妇。
“嫂嫂安好。” 金绮罗金绮秀朝夏砜槊那未来新妇躬身行礼,诗云见罢,便也应和地行了一礼,安静地坐在她们身边。
“早闻嫂嫂贤惠,今日终于能叫我们见上一面,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金绮罗调皮地笑着走向新妇。
“多谢两位妹妹谬赞,子岚见过两位小姐。” 新妇恭敬地向她们回礼,这时才看见在旁静坐着的诗云,连忙又行了一礼:“这位想必是云姑娘吧,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呀。”
“多谢赞誉,夫人恬静端庄,一看便知日后定会成为大公子的得力帮手。” 诗云浅笑着回她,竟也不谦虚,丝毫没有觉得这夸耀言过其实。
诗云凭空取来一个锦盒,随手递到了夫人的手里,示意她打开一赏。
子岚打开锦盒一看,竟是一方软蚕金线龙凤锻帕,那帕上龙凤图案精美出众,绣工精巧,竟叫帕上龙凤几乎跃帕而出。
“这帕子...一看便极为贵重,我怎可收下?” 子岚纤纤玉指触碰帕面,只觉细滑冰凉,便连忙又将锦盒递了回来:“这方帕子价值不菲,想必千金难求 。”
“夫人多虑了,这帕子原是我闲来无事绣的一点小心意罢了。” 诗云又将锦盒推了回去,柔声笑道:“我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能耐,只这绣品,还请夫人切莫嫌弃。”
“哇,好好看,这真是阁主姐姐绣的么?” 金绮罗听她们提及刺绣,忙凑到了她们跟前,睁大了眼睛往锦盒里看。
“姐姐不是说这双手只作生杀之事么,怎么竟然这般灵巧。” 金绮罗看着锻帕,眼光良久不愿离开,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对金绮秀抱怨了两句:“阁主姐姐这手艺,我怕是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绮罗小姐这是看上这块帕子了?” 诗云笑着看着她:“待你出嫁,我送你一扇绣屏作礼如何?”
“嗯!谢谢阁主姐姐,您可是答应了我的,您可千万别忘了。” 金绮罗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才不再噘嘴撒娇。
“姑娘今日送大嫂嫂锻帕,却说要送妹妹绣屏,那妹妹岂不是越过了大嫂嫂? 不妥不妥。” 金绮秀听罢,连忙替她推却。
“这锻帕只是随手小礼,自然作不得数,不过是这姑娘家小聚伴手罢了,还请夫人与两位小姐切莫太过在意。” 诗云浅笑着对她们说道。
大公子夏砜槊这待过门的妻子萧子岚,原就是江阴商贾大家,家世颇丰,虽说是个经商的人家,却屡得朝廷称赞,特赐过封赏。但即便如此,这商贾人家却仍不得朝中重臣眷顾一二,不得不凭借各方外力依托。
商贾之家与江湖绿林结亲,原要遭朝中重臣笑话,但这亲却是早八百年前定好的,各家兴衰起落亦在定亲之后,便谁也翻不出这道理辩驳他们。
那二公子夏砜语要娶的女子,只知闺名唤作连荫,旁的便再无知事,论及家世更是不及萧家万分之一,叫懿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懿夫人原也相中好几户人家,与愈轩楼江湖霸主之名,门第相近,却不料亲儿这般不懂事,竟因此自毁前程。
大公子那自是情意绵绵的一对,可放在二公子这,便只剩无言相对而已。
于这小娘子而言,倒也并非全无机会,所幸这夏砜语玩性虽大,却至今未有心上人,对这家中妻眷亦觉并无不妥,可堪父母全权交代。
随夏家人来到江阴前,那硬铠男子曾交于她一大包药粉,供她藉以掌控二公子,再试图以此作筹,谋得独一份的荣华与内情,思量着定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连荫见过两位表小姐。” 二公子的小妇人惺惺作态地向她们行礼,眼角瞅见了诗云,却又觉得她与二公子关系不大,竟是未再施以礼遇。
“这位想必就是坊间传闻已久的云阁主?今日一见,才知那传闻所言,竟不及真人十分之一。” 连荫取来茶水亲自为她们斟茶,笑着说道,眼里反倒没了那姐妹俩的踪迹。
“多谢夫人夸奖。” 诗云淡语回她,径自识趣地饮了她一口茶,却借故施法除去了一截桌腿,叫案桌连同桌上的酒壶茶盏一块摔落到了地上,茶水漫了一地。
“许是这楼里照顾不周,竟将你安置在这陈旧院落之中了?回头我叫下人帮你打点打点吧。” 诗云强挤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外头。
“我一介孤女,只身来这江阴,也没个依靠,便也只能这般了。” 连荫神色尴尬地接过话,一时竟当真以为是这桌子年久失修,叫她失了颜面。
“我让下人替你回禀二公子,想必二公子不会将夫人你置之度外的。” 诗云嘴上应和着,眼角却留神将屋里环顾了一遍。
她从怀里取出一瓶可叫人消去余毒的丹丸递到了她的手上,柔声说道:“大夫人那边我随了伴手礼,您我也备了一份,还请莫要嫌弃才是。”
“你是个寻常出身,我瞧着那金银玉石你也未必用的上,这便随了一份可救人性命的丹药过来,虽说只是一瓶,却也价值不菲呢。” 诗云柔声说道,不时向金家姐妹俩打眼色,示意她们寻个由头一并离去。
金绮秀见她眼色,心知她有所思量,便佯装肚腹疼痛,推脱说是那女子之病,一再求着连荫放她们回去更衣看病。
连荫见罢,心生无奈,又再找不到适宜的话留人,便只能由着她们出了房门,消失在院子里。
“这女人...” 那身着硬铠的男子,从架子后面走了出来,警惕地盯着门看了好一会,这才走近桌子,低头去瞧:“我来时这桌子分明都是稳的,怎么就忽然变得高低不平了?”
“这几个是谁呀?” 男子坐在她们椅子上,端着一副领主的架子问道。
“说是楼主过世的大夫人家姐姐的两个女儿,还有个听说是楼主颇为钟爱的小丫头。” 连荫见人走开,忙将门关上,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语气,平添了几分跋扈。
“那两个小丫头倒是没什么心机算计,只是与你说话的那个...往后你多便留个心眼。”那男子看得情形后,便赶在了天黑前,也离开了连荫的住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