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大法官和两名陪审法官举手表示赞同，两名陪审法官表示弃权，一名反对。

视讯连接上法庭的屏幕，这是艾尔达与莱拉在周日夜晚约会时的全方位拍摄，他们的交谈、表情甚至环境都细致入微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天前，周日的晚上艾尔达约了莱拉∙艾纳博士，在旧城区的一家老餐馆内。餐馆昏暗的灯火中人声嘈杂，可以听见还有人在用本地口音吵架。顾客都是从祖辈起就居住在老城区的原住民，他们平时一到晚上都是来喝啤酒的，酒喝饱后一群人胡言乱语，也不用进食。这里不欢迎旅客，所提供的食物、音乐、壁画和服务，仿佛都延续着维京时代掠夺者粗犷的气息。艾尔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特意预订了角落的一个卡座，卡座的边缘有雕着蒲公英的橡木板，在这个餐馆是最私密的位置。

艾尔达点了一加仑啤酒、腌鹅腿和面包丸子，莱拉则只要了一盘熏鲑鱼片和一支葡萄冰酒。莱拉穿了一件深棕色的连衣裙赴约，这件连衣裙过于显眼，在敞开的超深V字领中可以看见她几乎完全裸露的丰满胸部，不及膝的裙摆也让浑圆肉感的大腿显露无遗。这样的穿著在寒冷的初冬夜晚显得很刻意，也让人难以猜想她是个世界顶级的生物学家。艾尔达深吸一口气，她的穿著的确起到了效果，莱拉的身形就像是对女性最原始魅力的写照。

“你刚接这案子时，曾说过周末要约我吃饭，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你把我想得太随便了，莱拉，我怎么会忘记。今天不就是周末约会吗？”

“你不该继续吃这些难以消化的食物。学生时代我就想提醒你，你的饮食习惯很糟糕。”

“谢谢你的关心，莱拉。不过你今晚美艳极了，所以我想，你完全没有顾及我是个病人，前些日子还在医院流了很多血，也许在交谈中，我会当着你的面晕过去。”

“别担心，如果你晕倒，我会比一般的医生更镇定。”莱拉笑了笑，笑容中没有热情，只有冰冷深邃的理性，冷得让人恐惧发颤。她涂着鲜红唇膏的丰满嘴唇抿了抿，张开后优雅地吃下一片橘红的熏鲑鱼。鱼肉在她口中融化，她无需费力咀嚼。

艾尔达狼吞虎咽，很快消灭了主菜和啤酒，又叫了餐后的苹果派，添了一加仑的啤酒，很难相信他的胃中满是癌细胞。他苍白的脸红润起来，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莱拉的眼睛：“三天后要举行一次听证会，质询我作为指挥官失职的原因，为何联邦探长会让那么多人死去。说实话，我在过去的几天里都不知所措。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定想听听我调查到了哪些线索，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推理和证据。”

艾尔达又大口吞下半加仑啤酒，叉起大半块苹果派放入口中，抹了抹嘴接着说道：“司法部、安全局、国会情报委员会、军情处，所有相关部门都有人会来听证。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乐园自治区，乐园集团涉事的西区集团、北区集团，还有作为证人的你。很可能我的说辞和推理无法让人信服，所以，我想在完成推理前，先听听你的意见。我能信任你吗？”

“当然了，艾尔达，这次交谈仅限于我们俩。”

“有一个推理，是我基于一组资料的统计结果偶然想到的，并不完善，也缺乏关键证据，但到目前为止，却是最合理的。”

“你尽管说。”

“在乐园来到遗忘之市后的二十多年里，从十五年前开始出现较为频繁的徒步者失踪案，平均每年有十几人失踪，有的年份多些，有的少些。但这些失踪有个共同点，它们全部集中在夏季，在其他季节几乎没有。”

“艾尔达，这很容易解释，十五年前开放的徒步线路开始显著增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徒步旅行者多了起来。案子集中在夏季，因为夏季是旅游高峰的季节，深秋和整个冬季乐园通常是封闭的，春天对许多外国人来说仍然太冷。”

“没错，单独看失踪案，的确可以这么解释。有件事你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遗忘之市几乎没有什么暴力犯罪的案子，我翻了下档案，在将近六十年的时间里，一件暴力案都没有。”

“没错，这里曾经是个平和又无聊的小城市。”

“你还记得我们中学时那一起男友杀女友的情杀案吧，它打破了六十年的宁静，就把整座城市震惊了好一阵子。不过大约从十年前开始，暴力事件和凶杀的案子渐渐变得屡见不鲜。到了去年，单只一年，遗忘之市的杀人伤人案总计超过了四百件。无独有偶，与乐园接壤的其他两个村镇也是如此类似，暴力案件疯狂地飙升。不过，更远的北部城市情况则要明显好些。”

“嗯。”莱拉吃完了熏鲑鱼片，喝了一口冰酒润了润喉咙。

“这些暴力犯罪并不普通，背后没有组织或帮派。它们在历史上没有先例，都有着迷一般解不透的动机。或者换句话说，动机根本就说不通，犯案者都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到了一定的季节，城市里弥漫着怪异的疯癫。莱拉，我是个警探，这对我来说是极不寻常的。”

“哪里不寻常？哦，我明白，你又在暗指和乐园有关吗？”

艾尔达只是盯着莱拉沉默不语。

“暴力犯案者与乐园之间有直接的联系？没有吧，不然你早找上门了。艾尔达，我们小时候遗忘之市才多少人？连五万都不到。今天，城市的面积也许增加一倍，但人口已经增加近八倍。”

“你的意思是城市的发展导致，与乐园无关？”

“人口密集，并且经济和福利变好后人们生活无忧，人的社会行为就会变得异常。你记得高中时，我对你讲述过的25号宇宙实验吗？人也是会行为沉沦的生物。不过从这方面说，也许你作为警探讨厌乐园有一定的道理，这些案件的确与乐园有间接关系，乐园让移民激增，让人们的生活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