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西北孩子的记忆里,忙年的仪式感是从大年三十早上开始的。九十年代,我们还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窝窝脚里,乡亲们的房子三三两两地紧挨着,好似星罗棋布的蘑菇街道,左几个弯右几个坡的分布着。
住在山头高些的人家能清晰地看到低处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黑压压的集市里人流在攒动,噪声震山响,喜庆在空气里热烈地碰撞,琐碎也跟着淹没了。好像下雨前蚂蚁在穿流不息地搬家,也似黑白电视机里雨花台的共鸣,总之是热闹的。
四周环绕的高山把这景致堵成了一线风景,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成了大山孩子们不可代替的记忆之壁。走过了半生落寞与繁华,年味这个东西其实是某个时代的烙印品,最初且最美,它赋予着新生一种使命和仪式感,所以人们才前仆后继的灌之以热情。
年味是带有乡土气息的一种地域文化,城市里是难以包容的,年长日久只会让它在记忆里变淡走味。流年里的人们已经在儿童时代早早把惊骇和称赞献给了年味,献给了烟花炮竹,献给了守候在幸福时光里的春节联欢晚会。
大概从此,对节日是坐怀不乱了,唯有过年是骚动的,一种参入血液里的原始的流动,那是团聚的代名词,连如今的孩子都普遍知道最难的是团聚啊。这是儿时不懂,长大以后才领悟到的一种艰难,家反而成了望尘莫及的远方。
大年三十,从早上忙到中午父亲母亲准备的是一家人的团圆饭,鸡鸭鱼肉是应有尽有了,席间父母会宴请重要的亲戚来吃酒。这顿团圆饭能从下午四点吃到晚上七点半,我们几姐弟常常交头接耳,举目顾盼大人们口袋里的红包,害臊的小心隐藏那点小心思。
待一切落定尘埃,拍拍鼓囊囊的口袋,然后正式的收桌子,作揖送客,开始郑重地打开电视等待八点开始的春节联欢晚会,那才是年味里最期待的狂欢。
这会邻家小伙伴们全来了,搬来小凳子挨挤着一起瞪大眼珠子齐刷刷盯住那块20英寸的玻璃板,它在我们的视野里一点一点地变大,扑展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美丽缤纷的世界。
我喜欢冬日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火炭炉旁,相互挤拥,几双手朝炉上伸展,我喜欢在他们稍不留神时仔细地研究彼此的手脉纹络,我喜欢和父亲一起翘首以盼赵本山的压轴小品。
大年三十这一晚,大约桂西北的孩子们都忙着守岁,就是睡着的孩子估计也会被大人从被窝里提拎起来,跟着春晚倒计时许新年愿望。这时家里的小伙伴们都会冲锋似的散去,他们各自奔回家中忙着准备放新年的第一声炮仗和烟花。
接着是普天同庆的号角,烟花炮竹星花漫天飞舞,是要关起门来才能把这天地间的狂欢推得远一些的。大年三十的黑夜里是温暖的,它借着烟火星光照亮了一张张稚嫩天真的笑脸,它一一拂去远走的记忆,待到明日,那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小人们啊,是新生的,是新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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