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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好天气，天空像一整块硕大无朋的蓝水晶，多看两眼，就让人觉得心里敞亮。
可一大早，姜悦就被儿子气到了，小孩的心眼长得真快，不用在学习上，全拿来对付家长。
眼瞅着已经六点半了，儿子还闭着眼睛赖床。
这孩子昨天放学，就嘟囔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偏偏磨磨唧唧，姜悦提醒好几遍也不见他专心点，一会换墨囊、一会找课本，直到十一点才上床睡觉。
这不，起不来了！
骨汤面盛到碗里几分钟，就有点坨。
姜悦的“叫醒服务”第三次登场，直接在儿子屁股上“啪啪”两巴掌。
儿子翻身爬起来，皱着眉撅着嘴，一脸起床气，坐到餐桌边就开始挑刺——面条粘了，鸡蛋太老、牛肉塞牙，橘子不甜。
然后，耷拉着一张稚气的脸，拿起书包要出门，气哼哼地说“不想吃了”。
姜悦压住火好言相劝，“不吃早饭，上一节课，肚子肯定就饿了。”
“老师说保持适度饥饿，学习效率高。”儿子振振有词。
“那也多少吃点，不然，早饭都浪费了。”
“不浪费，妈妈吃吧。”
“那你早说不吃，我也不用给你做饭了。”
“早起做饭，是尽到你做妈妈的责任。我不想吃是我的事。”
咦？这话有点耳熟，昨天她和朱斌就中秋节送礼还展开一场辩论。
她让朱斌尽快安排时间到父母家送节礼。朱斌说，工资卡都交给她了，直接网购，想买啥下单直接送上门。
朱斌说得轻描淡写，姜悦把菜板剁得咔咔响，声音也跟着抬高，“送节礼哪里是为了一点东西？这是礼数。”
朱斌还跟那儿讲条件， “这两天事排得太满，等中秋过节那天一并带去吧，又不是外人，肯定不在乎这个。”
姜悦更气，菜刀往砧板上一拍，直接走出厨房，“中秋送礼是尽我们的孝道，父母在不在乎是他们的事。”
朱斌摇头叹气，点头说好，拿手机查备忘录。
这是昨天晚饭前的事，没想到全被这小子记在心里拿来对付自己。姜悦，塞了个面包和牛奶在儿子书包里放她走了。
儿子的脚步声渐远，姜悦坐到餐桌前，筷子挑着面条，一根根往嘴里送，一点也没胃口。这是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想来儿子也是如此。
按夫妻俩的分工，给儿子做早饭是朱斌的事，但他昨晚九点，接到客户的软件系统出故障的通知，和工程师约着今早乘早班飞机过去，四点就去赶飞机了。
自朱斌去年升职，薪水没涨多少，临时出差却成了家常便饭。
现在这年头，大人小孩都卷得很，儿子脸上很少见笑容，朱斌也动不动叹气，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成这样。
姜悦启动车，查导航，高架桥是绿色的一路通行，但等她拐上高架，车速已经慢得像龟爬，湛蓝的天空下，三排路挤得满满当当。
虽然这个城市不停挖路、架桥，却总跟不上车子增加的速度。
姜悦走在最右边的车道上，她最讨厌那些来回变道，通常只在一条路上走。估计前面又出现事故了。
没想到，她好端端地跟在前车后面，左边车道上，猛然插过来半个车头，连转向灯都不打，直接拐过来。
姜悦的车速也就二十迈，但架不住那辆车拐得太突然，左车前侧被蹭上了。
姜悦简直要抓狂，又气又急，数据统计平台今天下午关网，昨天她想按实际数据填报被制止了，今天时间就有点紧张。
她打开双闪，下车看情况。
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皱着眉不耐烦，催她，“不严重，拍拍照，各自负责好了，我们别堵路上了。”
确实不严重，但凭什么各自负责？姜悦简直迷惑于对方的理直气壮，“你加塞，不打转向灯就变道，你是全责。我有行车记录仪的。”
“我打转向灯，你就会让吗？越打转向灯，你们就跟得越紧，一点不让，因此我才不打转向。”
姜悦忍不住被他带偏，用一秒钟的时间思考并得出结论——确实不会让，凭什么要让？等等，“问题是你怎么能说变道就变道啊？”
小伙子理所当然，“不变道，还一条道走到黑吗？前面走不动了，当然就得变道，我还有急事呢，你看后面的车更走不动了，别啰嗦了，行吗？大姐。”
姜悦不想当大姐，而且觉得小伙子说得一点也不对，但车子的确只蹭了点车漆，和不讲道理的人争执又丝毫不占上风，只得上了车，各走各的，一路上，满脑子都在回放刚才的辩论，竟然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才走到办公室，姜悦就接到领导的指示，“把数据调一下再上报，这个月的销售收入按400万报吧，平均工资也多报一点。”
领导说的就是在平台上报的数据，他们单位属于规模以上企业，月月需要在平台上报数，估计这数据和地方经济的考核有关，一连几个月，都安排他们往上调。
姜悦不想弄，不止因为麻烦，最重要的是经济大形势在这儿，从上到下明知是假，偏偏都想要增长，只在数据上下功夫，有什么用呢？
姜悦心里排斥得很，又一次试图说服领导，“月月要增长，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报越多，下个月更难报。”
“下个月再说下个月的。”
“可这种一看增长不符合常理的数据报上去，就有被查询的风险，一旦被查询，还得需要一系列的证明材料，都得再造假。”
“被查询再说，实在不行就再改回来。”
姜悦郁闷极了，“自打四月调了数，现在月月让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顶住。”
领导翻了她一个白眼，“顶住？你顶得住？主管单位要求有增长，连增长幅度都明确了，不调怎么办？”
姜悦很想说，你是领导你应该顶住，可她再一转念，领导安排的自己都顶不住，于是，这个早上的第三次辩论，她又哑口无言了。
窗外的蓝天再也不能安慰她，唉！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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