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点抹茶

01

所里每一个警察都有各自的案子负责，办公桌的卷宗擂得厚厚一沓，案子的内容倒背如流，只是还没找到突破口。日积月累，有的甚至都成了未解之案。显然，破案、还原真相是我们的职责，为了把坏人绳之以法，更是为了这社会的正义。

2017年我刚才警校毕业就被分配到县里的一所公安局，跟着前辈走现场，侦查破案。所长给我们这些毕业生安排了一名有经验的师傅，而我的师傅便是眼前这一位。他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头上盖着帽子遮住室内的光线，趁着空档休息。

当他摘下帽子时，我却被他如鹰隼般的眼睛吓住了，好似一眼把人看透彻的眼神，虽然蓬头垢面，却掩盖不了身上凌冽的气质。

“陈大大，有报案。”一名穿着军绿色衬衫的招待员传话道。

“老幺，过来。”我是所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老幺”成了我的称呼，每次陈警察叫我的时候，冷汗只从脚底冒出。他没骂过我，可对他的畏惧不曾少半分。

“是！”我简短而有力地回答他。

我坐在陈警官身边做记录，来报案的是一名医生，叫林清辉，今年35岁。他的身材十分挺拔，虽然眼睛不大，但鼻梁上架上一副金边的眼睛，倒是增添了几分书生气。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十分有条理。

他的妻子在三天前和他说过去出差，但是至今未回家，打她的手机也没人接听。于是，林清辉联系妻子公司，发现并没有派遣她去出差，而且她妻子一个星期以前就辞职了。

我就纳闷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人呢？难不成真的被人杀了。

林清辉将情况说完后，陈警官也闭嘴不问，只见他的食指时不时地敲敲桌面，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尔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最近你发现妻子有什么异常？

林清辉想了一下，便说：“是有这么一件事，去旅游是她的心愿，可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因为工作忙，一直请不了假，难免会疏忽她，旅游这事也一推再推。但是她也没什么怨言，直到最近她说，我没空去也没关系，她可以和朋友去。”

陈警官追问：那你知道她的朋友是谁呢？

“不太清楚，她没和我细说。”

最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林清辉回去等候消息。陈警官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转着手中的笔，我垂下手，问道：“师傅，他妻子是失踪了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陈警官卖了个关子，我怎么就听得一头雾水呢，林清辉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可以又能看出什么咧？果然是道行不够深，师傅又装深沉。

02

第二天一早，我被陈警官，也就是我的师傅拉出去找线索。一下车，抬头看，一栋大厦的顶部镶着银光闪闪的“MAKEUP”几个英文字母，原来这是林清辉妻子工作的地方，一间中外合资的美妆企业。

走进大楼，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找到了他妻子陈潇潇的办公桌。邻桌的小牧画着精致的妆容，意外地看着来人，问道：“你们是来找谁的？”

“这是陈潇潇的桌子？”陈警官冷声道。听得人不由感到寒毛颤栗。

“嗯，本来她说辞职后就来收拾东西，但是部长挺想留住她的，见她没来收拾也暂时保留她的桌子了。”小牧解释道。

我看到桌面的左上角摆着一个相片，照片里是两男两女，“里面那个人是陈潇潇？”我问，随着小牧的手指，是那个相貌清纯，笑容灿烂的女子。“真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不见了。”我在心里默默叹息。

“你认识照片里的其他人吗？”陈警官突然发问。

“不认识，但是潇潇姐这张照片放在桌面很久了。”小牧转过头回答。

“陈潇潇平时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潇潇姐人漂亮，工作能力又强，人又谦和，大家都特别喜欢她。”小牧顿时忧心道：“潇潇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警官没有回答，只是问完就走了。我拍拍小牧的后背，安慰道：别担心。说完追上陈警官的脚步。

他突然停住脚步，对我说：“你去查查照片上那三个人和陈潇潇是什么关系。”

“好的。”我挺直腰板，点点头。

经过调查才发现，那三个人和陈潇潇是同学，男的叫陈欠之，因为他是个非常逗逼的学霸，所以江湖人称“逗霸欠之”，另外两个女的，一个叫赵晓，一个叫梁颖之。看他们的资料，无论是职业，还是经历都非常普通。

我问陈警官：“陈大大，你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陈警官眼珠都不动一下，耷拉着脑袋，反问我：“那你觉得哪里不妥？”

“我觉得可能他妻子去旅游了，就是林清辉一时找不到妻子着急来报警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了？”他突然大声喝道：“林清辉，一个妻子都失踪了，他来报案时，你想想他的穿着，他说话的语气。”

我凭着超好的记忆力，还原那天见他的情景，“他穿了一身浅棕的衬衫，打了一个黑色的领带，穿了一双牛津鞋，看上去就非常有品味，非常干净整洁。说话有条理，看得出是一个知识分子。”

“对！这就是问题了，妻子都不见了，还穿得那么整齐，鞋子一点灰都没沾染。”陈警官耐着性子，敲着我的脑门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图｜网络

03

虽然林清辉的行为不符合常理，可是也没有证据说明问题。还是顺藤摸瓜，一点点查找证据。下午的天异常燥热，我们约了赵晓和梁颖之在店里见面。

从读书起，她们俩就和陈潇潇非常好，是很铁的关系，平时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和对方说。但是自从结婚后，联系就少了，只是最近潇潇和她们聊过，她觉得结婚后很累，表面光鲜亮丽，人们说，嫁给医生多好，他有才又多金。

只是她心里的苦谁知道呢，具体的原因陈潇潇也没说，只叹息，这婚姻就像囚笼，把人和自由、梦想都关进笼子里。赵晓安慰她：别愁了，我们还不是一样，结婚了哪像单身那么自由。

梁颖之踩在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坐在椅子上，不时啜着杯中的饮料，见赵晓说完，她开口说：“我听说她想去旅游，只是不是和我们，是他欠之。”

赵晓惊讶地合不拢嘴，“不可能。”梁颖之点头，“她亲口说的。”我和陈警官都皱起了眉头，“那陈欠之人在哪里？”

从她们俩那知道陈欠之的家里地址。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陈欠之、陈潇潇、林清辉，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我们必须弄清楚。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花白的鬓发绑在后脑勺，露出皱巴巴的额头。她浑浊无神的眼睛里，是两个陌生的男子，便问：“你找谁啊？”

“这是陈欠之家里吗？我们是警察。”

老人眼里露出惊慌之色，“是是是，但是他现在不在家呢。”迟疑了一会，老人问：“他犯了什么事吗？”

我见老人眼中的担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辈子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遇到警察上门不免有点害怕。“我们想问你一些事，你知道陈欠之去哪里了吗？”

“欠之啊，不知道呢，他很久没回家了。上次回家还是一个星期以前，他说和一个女孩出国玩。”老人一五一十交代道。

“女孩？”陈警官眉头上扬，“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叫陈什么来着，我记不清楚。”

“陈潇潇？”陈警官试问。“嗯，对对，是这个名字。”老人一听就想起来了。随后陈警官进入了陈欠之的房间，灰色的冷淡风格，橱窗里摆上很多奖杯，奖牌，照片里的陈欠之抱着奖杯笑得很自信。

从他桌面翻找了一会，发现压在电脑桌下的黑色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翻到最新的一面。

今天我终于说服潇潇和我一起出国，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丈夫。我爱她爱了那么多年，我总算等到这一天，等到真真正正地属于我了……我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宁愿抛弃所有人，在异国他乡重新生活，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他们竟是这种关系。”我喃喃自语。俩人从学生时代就相识，男的有才，女的美丽，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可惜，他心中女神的女神嫁给了一个当地有名望的医生，林清辉。这份情，本应掐断，可兜兜转转竟然重新绑在一起。

一直以陈潇潇的旧友身份守在她身边，在她需要倾诉的时候，他变成她的垃圾桶，也是她的出口。

04

这样一样，这案子就没那么简单了。妻子和情夫逃离丈夫的掌控，是逃了出去吗？但是在机场却查不到他们的处境记录。难不成陈欠之直接把别人的妻子拐到找不到的地方？

这一出口，还得从林清辉身上找找线索啊。

驱车驶向县最大的医院，向我们迎来的林清辉披上白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他：“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欠之？”林清辉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投射的目光一闪， “他是我妻子的朋友。”

“根据我们的调查，妻子可能是和他一起离开的。你有没有从你妻子口中得知过他的消息。”

林清辉突然红着眼说：“他是不是知道我妻子的下落！他在哪里？”

“我只是推测，但问题是现在他人也找不到。”我想从他身上搜到蛛丝马迹，但很可惜，在我面前的不就是个担忧妻子的好丈夫形象吗？

正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医院的广播：“请所有值班的外科医生到手术一室就位，请所有值班的外科医生到手术一室就位。”

“不好意思，我先忙了，有事再联系。”陈警官点头示意。

我和陈警官外科部巡，看到前台有两个护士，就问她们：“平时林医生怎么样？ ”

小护士“嗯”地一声，用手拢了拢头发，说：“他的医术高明，而且对病患十分有耐心 。”“对对对，很多病患都喜欢他呢。”另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小护士抢道：“有一次他来查房，我们提醒他衣角沾血了，赶紧换衣服去 ，但是他仍然先看病患的情况，并且解答病人家属的问题。”

“那当时你提醒了他换衣服，林医生什么反应？”

“林医生说刚做完手术，不小心沾上的，不过没关系，一会就换，不碍事。”

“嗯嗯 ”陈警官又问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呢？”

小护士说思索了一下：“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吧。林医生可忙了，最近老是帮我们加班，不管是谁有事，顶替的人总是他，真是太辛苦了。”不禁抱紧胸前的记录本，摇摇头。

05

忙活一整天，傍晚我们俩便利店凑合吃了一个泡面，之后又回到所里整理搜集到的信息。

想要挖出真相，得抛开人的皮囊，才能窥视到人的灵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用理性的眼光才能抽丝破茧，拨开最真实的一面。

翌日，林医生家门前，安排我问林医生邻居，查查有什么线索没有。

住在陈医生邻居是一家普通人家，开门的是一个肥胖的妇女，她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一边喂奶粉，一边拍着她的小胳膊。

“您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见过林医生妻子的？”我攥着笔问。

“五六天前吧，那天我老公带着很多水果，我就端了一些去他们家。我站在他们家门口往里看，好像看到陈太太坐在客厅看电视。”

“好像？她没出来？”

“没有，是林医生出来拿的。”

“在看什么电视还记得吗？”

“听声音好像是最近很火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那妇女说完，又喃喃道：“平时她都不爱看这古装剧的。”

“最近有什么异常？”我一边记录一边问。

“最近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夜里总会听到滴水声。宝宝有时因为夜里醒啦，听到别的声音，他总是在哭闹，喂食还是哄她都没用，总是在哭闹，但是等到一个星期之后，她就睡得很安稳。”

这确实是很奇怪，林清辉不得不令人怀疑，他也是嫌疑人之一。

“铃——”是师傅的手机响了。“喂，恩恩，好，知道了。”陈警官放下电话后，“老幺，走，去抓人了。”

06

“滴滴——”，“啪”门打开了，穿着睡衣的林清辉睡眼惺忪，看着我们倒也不惊讶，反而大方地邀请我们去他家。

“林清辉，睡得可好？”陈警官一反常态，戏谑道：“杀了人还如此心安理得。”

这时，林清辉的神情有些僵硬，愣是打哈，“什么杀人，警官可别乱说话，我只会救人。”

“是啊，医生救人，而你用手术刀去杀人，解剖两人的尸体。”陈警官字字珠玑，落在林医生心里就像一个利刃，将他虚伪的面孔揭开。

“刚才我已经了解过了，案发之后的几天，你的车在国道XX出现过，而那条路只有一个方向，就是深山，你几次将分解的尸体，埋到深山，这就以为没人发现吗？”

陈警官话落，林医生颓唐在滑在地上，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狰狞道：“奸夫淫妇，死不足惜！千刀万剐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林清辉和妻子陈潇潇结婚多年，但一直没孩子。情绪不稳定的林清辉晚上下班回来，经常会拿她出气，一生气就捏她的手腕摔在一边，甚至是掐她的大腿。妻子对自己若即若离，甚至还找上了她的旧情人，陈欠之。

当林清辉让私家侦探去跟踪他的妻子，发现他们俩竟然在床上苟且，光裸着身子，双腿盘在那男人精壮的腰腹，那一刻就想把他们杀掉。妻子下定决心要摊牌，林清辉对她说：“可以，带他来我们家。不然你就别想走！”

可没想到这一进门却被林清辉杀了，杀了情夫林欠之，最后杀了妻子。

然后在邻居来敲门的时候，故意把妻子放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假装看电视，以此掩人耳目。

一个外科医生，最熟练莫过于解剖人体，就像庖丁解牛三两下将骨肉分离，装进冰箱，那渗出的血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发出声响。怪不得邻居夜里能听到奇怪的水滴声。

“你问我手术刀哪来的？”林清辉诡异一笑，“当然是偷来的，这些东西都不能带出手术室，我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放进口袋，责任自然不会算到我头上，当时用这把刀的又不是我。”

“你该接受应有的惩罚。”我对这表里不一的人说，“嘟——嘟——嘟——”楼下响起了笛鸣，随后几名执法人员给他扣上手铐，带他出去。

人心叵测，谁能猜出人心的内心。我抬头看着陈警官，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烟，一口一口地吸着，慢慢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袅袅的烟雾随着他的话吐出，一圈圈散在空气里，却掷地有声地落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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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吃鸡第一轮第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