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访谈秀

作者: 刘九岁 | 来源:发表于2022-05-01 19:46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变形

    “下面有请本期嘉宾——一头口吐人言的老虎。”

    刘九岁的声音在前台响了起来,不等身边的工作人员催促我便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皮毛打了一个哈欠往前台走去。我早就听见工作人员耳麦里导播的指令,这是我变成老虎后的天赋之一。

    聚光灯打在我的身上,我能听见台下观众捂住嘴后还依然清晰的惊呼声。最后一排角落的小姑娘偷偷地跟妈妈说道:“妈妈,这只猫好大。”

    我心里一紧,没有搭理她,毕竟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让更多人认识我。

    刘九岁站在沙发前,带着职业笑容看着我。我用不着扫视舞台就能用300度的视野范围将舞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只有一个沙发,看来节目组还是拿我当野兽。

    刘九岁伸手往他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里是一张草绿色的巨大垫子。我才不要像在森林里一样趴在草丛之中,我一跃而起带着呼啸的风稳稳地落在沙发上,趴下,舔着我的爪子。不用去看刘九岁尴尬的表情和台下观众的又一次惊讶。

    这个主持人还是比较专业的,他很快收回了尴尬的表情顺势站到了绿色的垫子上说道:“威风凛凛,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它的到来。”

    我举爪示意:“谢谢大家。谢谢主持人。”

    刘九岁笑着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等掌声停歇后说道:“你介意我代表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检查一下有没有带扩音喇叭之类的东西吗?毕竟一头老虎能说话在我们这个现代社会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我点点头,抬起硕大的头颅说道:“请便。”

    刘九岁嬉笑着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并大着胆子在我的脖子下摸索了一番。尽管这是台本里带的过程,但我还是不爽他的做法。刘九岁将手放下的时候,我一声虎啸震得他赶紧用手捂住了耳朵。口中带着腥味的唾液喷了他一头一脸,观众们带着惊呼的笑声瞬间充满了演播厅。

    刘九岁接过工作人员递过的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在这个当口我听见他耳麦中导播说道:“挺好,收视率上来了。可以让它再喷你一次,哈哈哈。”

    “老虎先生,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呢?”仿佛我不礼貌的做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刘九岁依旧沉稳地说道。

    “叫我老懂吧。”

    “您姓董?”

    “不是那个董,是懂事的懂。我给自己取的绰号。”

    “这个绰号是想说明您知道得比较多吗?”

    “是的,我当人的时候可是有硕士学位的。”

    黑压压的台下几声惊呼很快压了下去。显然节目组也没想到我会扔出来这个大瓜,导播兴奋的声音从刘九岁的耳麦中传来:“就这问题,挖下去。”

    刘九岁清了清喉咙等现场安静后说道:“您说您以前是人?”

    “是的,我以前和你们在座的都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

    “真的吗?我不信。”

    “我已经是一只老虎了,并将作为老虎度过我的余生,我没有必要说谎话。”

    “那您是什么时候变成老虎的呢?怎么变成老虎的呢?”刘九岁收起了戏谑的神情,他意识到刚才那句标志性的“我不信”已经让我的利爪从骨缝中伸了出来。

    “其实这事情很简单,我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受害者?是有人故意将您变成老虎的吗?”

    我的尾巴在沙发上轻轻敲打着,嘭嘭作响。整个演播厅只有我浑厚的嗓音讲述着我的奇遇:“我以前是一名旅游爱好者,就是所谓的驴友。我特别喜欢在名山大川中旅行,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我在神农架遇到了两个神仙。”

    “神仙?什么样的神仙?”

    “是的,两个神仙。穿着跟我们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神仙。”

    “变成老虎和他们有关吗?”

    “是的,就是他们将我变成了老虎。”不等刘九岁开口我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人在下棋,我以为他们是当地人,想着在一边休息一下。听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半白不文的,听得我十分难受。”

    “他们讲了什么呢?”

    :人者何也?

    :贪为祸本,善为命方。

    :二子之博,吾将得之矣。

    :尚早,余一年也。

    :尔看男子如何?

    :根骨不差,悟性不知。

    :  复赌:一局以为然否?

    :三年也?杀生即我赢,否则尔赢。

    :其善者。

    我将他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看台下的观众跟我当时一样都有些不明白就随口翻译道:“他们的意思是说人为什么只能当人呢?因为贪才只能当人,可是善良的一面又保住了他们当人的资格。听他们的意思原先也打过赌,但是还有一年才能分出胜负。不过看见我了,又想再赌一次。”

    “我还是不太明白,赌什么呢?”刘九岁问道。

    “就是把我变成老虎,如果三年内我杀生就是白脸的赢,三年后我还活着又没有杀生就是黑脸的赢。”

    “神仙为什么把你变成老虎呢?为什么不把你也变成神仙呢?是因为你不喜欢吗?”

    又来了,这个刘九岁的三连问简直让人无语。我要是有得选还能不做神仙?真当我那么喜欢风餐露宿呢?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是的,起初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意思。他们俩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我,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来不及多休息就继续赶路了。谁知道我走到半山腰还是看见这两个人在前面下棋。”

    “是同样的两个人吗?”

    “那时候我不能确定,只是觉得奇怪,于是扭头往山下走。可是走了没有多远又发现他们两个还在我的前方下棋。这时候我才感觉有点害怕。”

    “是啊,想想确实挺可怕的。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

    “当时天近正午,森林却是阴冷无比。我不知道是他们的缘故还是森林里本来就是这样的。反正当时我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要是换作我,恐怕也只能呆在原地了。”刘九岁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在原地呆了没多久,就看见那个白脸的冲我招手。我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凌空滑行过去直到他们棋桌前。”说到这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当时确实给我吓坏了。如此反科学的事情居然会让我遇到,不过好在现场的观众和刘九岁没有看出我的害怕,毕竟我的皮毛一抖反射的光线只能透出威风凛凛的感觉。

    “是像木偶一样被人控制吗?”刘九岁问道。

    现在想来确实是一种那样的感觉,我又说道:“是的,身体不受控制。我到了他们跟前才发现他们和咱们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几乎没有瞳孔,只是两个漆黑的小圆点在眼眶中。那个白脸的问我愿不愿意接受一场赌局。”

    “就是刚才说的将你变成老虎的赌局吗?”

    “是的。”我有点厌烦刘九岁这样无休止地接话刷存在感,就跟写文章水字数一样没有营养:“白脸的和我说许我一世富贵和我打个赌。”

    刘九岁的话跟得很紧:“那你是自愿接受的吗?”

    舞台的聚光灯晒得我有些犯困,我打了一个哈欠舔着爪子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忘了当时是不是我自愿答应的了,只记得白脸的和我说如果我赢了就给我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你怎么相信他们呢?难不成凭借刚才的凌空飞行吗?”

    “不,白脸的手一挥就在我面前出现了一大块金子。足足有五十……不,一百斤那么重。总之我是相信了。”

    “你验过真假吗?会不会被骗了?”刘九岁小小地幽默了一下惹得现场笑声一片。

    我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作为老虎我没有笑肌自然也笑不出来:“不用验,当时那种压迫感由不得我不相信。事实摆在诸位的面前,恐怕你们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这倒是,那赌约还有什么详细的内容吗?比如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我晃着脑袋,努力想回当时的情景。老虎做得久了似乎属于人的记忆越来越难回想起来了:“具体内容就是把我变成老虎,三年内活着而且不能杀生。”刘九岁的耳麦中传来导播的指示:“让它说说是怎么变的。”

    我不等刘九岁问问题就回答说:“我好像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于是白脸的冲着我吹了一口气。一阵浓浓的白烟将我裹住,那烟还是带点甜味的,但是浓稠得像是一锅汤。比较温热,我就觉得呆在里面特别舒服,一会工夫就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我又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衣服里到处都有小虫子在爬,皮肤上痒痒的。我伸手到处挠,摸到的却是一片片滑溜溜的毛。一丛丛的,一片片的卯着劲长。那些刚长出来的毛并不柔软,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把衣服刺破、撕裂、撑成一块一块的破布。”

    我停了一下,当时的那种感受我从来没有跟人分享过。刘九岁问道:“这是你变老虎的过程吗?我以为像影视作品中那样嗖的一下就变了。”

    “不是的,过程远比那些更残酷。”我继续说道:“我感到整个身体都在发胀,嘴里也冒出了血腥味。很多牙齿顶破牙床向外生长,那些破了的牙床又迅速结痂再次被顶破。这种感觉还存在于我的手指、脚趾,甚至于身体的每个部位。”说着我将爪子从骨缝中伸出,那琥珀色的爪子在聚光灯下闪着银光,挑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弦。

    “然后我就昏迷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就变成了老虎。黑脸的和白脸的都不见了踪影。”我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词,耳朵又听见后排小姑娘的窃窃私语:“可它明明就是一只猫啊,跟咱们楼下的小花差不多。”

    小姑娘刚嘟囔完,她的嘴巴被她妈妈一把捂住。我清晰地看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刘九岁是听不到的,毕竟他没有我们老虎这么灵敏的听觉。他问道:“那你变成老虎之后就在神农架一带游荡吗?”

    “是的,从那时候起我不再是人了,只能遵守赌约呆在深山老林之中。”

    “三年过去了,你没有变回人是不是杀生了?”

    “没有,我并没有杀生。在最开始变成老虎的时候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困扰,每日以野果和蘑菇为食。”

    “一只老虎天天吃素现在看来也是个趣事呢。”

    “是啊,吃蘑菇还中过几次毒。不过得益于老虎强大的恢复能力我到现在都没有事。”

    “那你心里一点都没有吃肉的想法吗?”

    “一开始并没有,直到有一天我在森林里散步的时候闻到一股血腥味。那是一只狼捕食的山羊,留下一些残存的肢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地上被撕咬得残破的躯体都在引诱我。当时我就觉得口水往外流啊,我赶紧跑得远远的,不想去看也不想去闻。但我已经变成老虎了啊,我都跑到另外一个山头了还是能闻到。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你戒过烟吗?”我问刘九岁。

    刘九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抽烟。”

    “就是那种戒烟后还想抽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我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不是恰当,台下的观众里有几个男士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反正就是很难受,明明看不见了但还是一直想往山羊的方向看。”

    “其实你可以吃啊。”刘九岁说道:“毕竟那不是你杀的,只是吃了点肉而已。”

    我用尾巴敲着沙发想了一下说道:“当时哪里还能想到这些,只顾着和那些诱惑对抗呢。”

    “所以你没有吃?”

    “没有,我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我承认那些诱惑非常大,可能我当时想的是一旦吃了这个后面我也就忍不住去自己捕猎吧。”

    “确实有这种可能。往后的日子里你还遇到过类似的诱惑吗?”

    “那太多了,有很多我都怀疑是那两个神故意安排的。比如断了腿的野猪刚好掉在我的洞前,一窝兔子就在我附近居住等等太多了。”

    “你都忍住没有吃?”

    “没有!”

    “那冬天呢?冬天的食物不如其他季节那么丰富吧?”

    “也许对于野生老虎来说冬天是比较困难的,可我是人啊,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

    “说来不好意思,我得对一些小动物表示歉意了。”

    “为什么要对它们道歉呢?”

    “我在深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食物短缺的问题,于是我暗中观察松鼠和其他的动物藏食物的地方。当我挖出来的时候我也震惊了,原来松鼠这种东西是那么能藏东西。半个森林的松鼠捡来的干果够我两个冬天吃的了。”

    “我记得前两年有新闻说神农架的松鼠大规模迁徙是不是和你这种行为有关系呢?”

    如果我还有表情的话我想现在我应该是羞涩的:“这个……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没有全部拿走,还给他们留了一些的。毕竟除了松鼠我还拿了别的小动物的储备。”

    刘九岁的耳机里又传来导播的声音:“不要问这个了,问它怎么还是老虎,是不是杀生了。”刘九岁倒是听话,话锋一转问道:“那三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老虎呢?难道你杀生了?”

    “不,我没有。我是能变过来的,只不过我习惯了老虎这样的生活。”我反驳道。

    刘九岁抱着胳膊说道:“真的吗?我不信。”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在变成老虎的这段时间里我觉得动物比人要好,它们没有谎言,没有勾心斗角。而且我不杀生,很多小动物都在我的地盘上得以繁衍生息。而其他的食肉动物根本就不敢进入我的地盘。不客气地说一句,我就是那片森林中的守护神。”

    “整个神农架只有你一只老虎吗?”

    “只有我一只。”

    刘九岁明显不相信我,连台下的观众都在窃窃私语讨论我故事的真实性。“老懂先生,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仙人说过之前还有赌约,难道之前的赌约不是将人变成老虎吗?”

    该死!刘九岁的记性怎么这么好。之前的赌约确实还有一只老虎,不过我连守护神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能食言而肥呢?

    可是不说我又怎么糊弄过去呢?谎言即将被揭穿和抢小动物的干果这两件事的尴尬竟然让我难分其中的高下:“嗯……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这样蒙混过关了。

    刘九岁紧追不放:“不可能啊,我们都知道一头成年老虎可以巡守方圆近二百公里的面积。如果有其它的老虎或者别的食肉动物在你的领地上你是应该知道的。”

    “是啊,我应该知道的。我可能因为不吃肉……。”

    “大家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刘九岁的耳麦中传来导播的指示,说在我的领地内发现过两头老虎生活的痕迹。这个像小丑一样的主持人立刻打断了我的话,卖弄着自己的幽默将台下的观众逗得哈哈大笑。

    “对,它确实变成了一头母虎。”铁证如山,我还不如自己承认了,省得被揭穿后更加的尴尬和破坏我的虎设。

    “哦?我真的猜中了啊?那你们之间有没有产生一点奇妙的故事呢?”刘九岁坏笑着调侃,他和台下不少观众的脸上都洋溢着春光。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再加工一下我和它的故事。

    我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筋骨,给自己一点时间尽量将这个故事编得完美一些。做人的时候要编故事,做了老虎还要编故事。神啊、仙啊,我不是白当老虎了嘛。

    这次刘九岁没有催我,导播让他就这个问题再继续,因为收视率又上了一点。

    我慢慢悠悠地说道:“它是一个女登山者,但是作为人的身份我们互相都不知道。她比我早当一年的老虎。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她躲在一个漆黑的山洞之中。起初我看到她时以为是一头豹子或者是一只大一点的狼。她瘦小的身材,黯淡无光的皮毛真的让人看不出是一头老虎。”

    “这么说来你们相见后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了?”刘九岁问道。

    “当时我不知道它是人变化的,还是那几头饿狼袭击她的时候她喊出的救命我才知道她和我一样原来都是人。”

    “还有狼袭击你们吗?”

    “森林中有许多动物都对我们心怀不轨。一旦有机会,它们就会下死手。毕竟杀死森林之王,统治神农架可是每一个食肉动物的梦想。”

    “攻击你们的动物多吗?”

    “也不是很多。像野猪、黑熊之类的在有食物的情况下不会和我们发生冲突。只有狼总是处心积虑地想攻击我们。”

    “你们最危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就是我遇到小花的时候吧。哦,小花就是另一个赌约的老虎,那个不像老虎的老虎。”

    “很淳朴的名字,呵呵。”刘九岁笑着说道:“我想一定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戏码吧。”

    “是的,当时它那么瘦弱,完全不是群狼的对手。我本来不想理会这件事的,你知道一旦和狼群开战万一失手弄个杀生我就变不回人类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用练武的话来说就是点到即止吧。我毕竟是一头将近五百斤的老虎,几条柴火棍一样的狼还不是我的对手。”

    “当时场面激烈吗?”

    “很激烈。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没想到当了老虎还跟狼打了一架。他们完全不是对手,虽然一开始我有点害怕,但是发现他们咬在我身上完全不疼我就不再害怕了。一个一巴掌将那七八条狼完全拍翻,它们还锲而不舍地往上冲。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但是不敢下口咬它们。”

    “为什么不敢咬呢?怕它们报复吗?”

    “那倒不是,因为当时刚成为老虎,还不是很习惯用牙和爪子。”

    “确实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是的,不过我只用巴掌和腿也能摆平他们。哦,对了。小花还教会我用尾巴。你们看!”我站起来把尾巴一甩,“啪”的一声就将价值不菲的皮沙发抽开了一道口子。

    刘九岁完全不在意我的破坏行为,用力地鼓掌说道:“真厉害,像鞭子一样。”台下的观众也跟着他一起喝彩、鼓掌。

    这一下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不了从我劳务费里扣吧。我继续说道:“当时就是用这尾巴抽得它们嗷嗷直叫,从这以后它们就很少来了。不过它们也给我留了一道伤疤,在我的左前爪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伤疤。”

    刘九岁盯着我的前爪说道:“是恢复好了吗?完全看不到啊。”

    “可能被毛遮住了吧,总之那是一场很可怕的冲突。”

    “如此说来那些狼也不会一次就被你打怕了吧?”

    “是的,它们是很聪明的动物。似乎知道我们不能杀生,它们总是驱赶一些受伤的动物到我们的洞口前,并在那里大快朵颐。”

    “那你们能承受得住吗?”

    “一开始是能忍住的。后来血腥味越来越浓,小花扛不住了,在一个晚上冲出去和狼群爆发了冲突。”

    “小花这么瘦弱还挺勇敢的啊。”

    “小花吃不惯干果,也忍受不了狼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趁着月色冲出去和狼群打了一架,就是在这次冲突当中小花破戒了。”

    “破戒了?她杀生了?”

    “是的,不过死的不是狼,而是一种叫狈的动物。”

    “狼狈为奸的那个狈吗?那种动物真的存在吗?”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那是一种长着狐狸脸和狼毛的动物。前肢短小,爬在一头老狼身上指挥狼群驱赶受伤的动物。”

    “都说狈是狼群里的军师,看来驱赶动物就是出自它的主意了。”

    “小花冲出去一路跳上山石,看到老狼后甩出尾巴狠狠地抽了它一下。没想到老狼受到惊吓仓皇之中将狈甩了出去,狈掉到了悬崖之下,可能摔死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狈摔死了呢?”

    “狈掉下去后狼群就退走了,不多会的工夫那两个神仙出现了。他们说小花犯了杀戒,让她永世不能再成为人了。”

    “那小花怎么办呢?她认命了?”

    “不,小花没有认命。”

    “那她是怎么做的?”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我心中想好的答案。

    刘九岁歪着头看着我问道:“老懂?你怎么了?”

    “哦,我只是觉得当时的情况太悲壮了。”

    “悲壮?小花怎么了?”

    “两个神仙走了之后,小花纵身一跃也从那个悬崖跳下去了。”

    全场的观众都发出了惊呼,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我耳朵里灌满了这些嘈杂的声音,有的夸小花壮烈,有的说狼奸诈是神仙派来捣乱的,还有的开始小声指责神仙拿人命当儿戏。

    又是那个小姑娘,她看着我说道:“这只猫在撒谎,一只猫怎么可能打得过狼。”

    这个小姑娘真让人头疼,我站起来冲着她的方向一声嘶吼。瞬间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小女孩的妈妈搂着她,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我很满意这种结果,毕竟我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岂能让这些人说三道四。

    台上台下都安静了,刘九岁微笑着说道:“看来老懂先生是个喜欢安静的老虎啊。”

    “不,它就是一只猫。”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吃了什么毒蘑菇,居然站起来大声喊。她的妈妈坐在一边拽着他的衣服想让她坐下,可是小女孩依旧倔强地站着。

    “它要是真是一只老虎,早就变成人了。现在还装作是一只老虎的样子不过就是想遮掩一些事实。”小女孩指着我的鼻子,虽然她在最后一排但那手指好像戳中了我的鼻子一样,让我难受。

    我怎么能忍受呢?这是对我的非议:“我就是一只老虎,我之所以选择没有变成人是因为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我佩服小花,因为要和那些草菅人命的仙人抗争。我并不是猫,更不是因为我杀生失掉了赌约才不能变成人。”

    演播厅里像是一锅开了的水,说什么的都有。嘈杂的声音让我一句也听不清楚,我连着吼叫了三声都没有反应,这些人已经不怕我了。

    小女孩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它就是一只猫,它的口中的话完全就是颠倒黑白。不信你们看!”

    小女孩的声音让演播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我本想咆哮一声可声音传出来却成了一声猫叫。演播厅的人都站了起来,连刘九岁都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们的目光随着小女孩的话都看向我。

    而我!

    体型变小,花纹褪去,原本在舞台上威风凛凛的老虎居然变成了一只小猫。导播的声音还在耳麦中兴奋地叫道:“破6了,破6了赶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九岁双手撑在膝盖上戏谑地看着我说道:“老懂?你怎么变成猫了?”

    还不等我回答,小女孩又说道:“他输了赌约自然变不成人,他是个人也当过老虎,不过现在变成了猫,这辈子也当不了人了。”

    我急得喵喵乱叫,妄想给自己争辩。不过弱小的声音消失在人群的哄笑中。我成了骗子,现在既当不成人也当不了虎。

    刘九岁迈开大步走到小女孩的身边问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老懂是一只猫呢?”

    小女孩高高举起她的左手,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聚光灯都聚焦在了她的手上。那白嫩的手上有一道狰狞地疤痕,宛如新月却横生着肉芽。

    “小花?你怎么变成人了?”我吃惊地程度不亚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使是刘九岁这个有着多年主持经验的人也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小花依然高举着手,像是宣誓一样说道:“我就是赌约中的另一只老虎。这个骗子!”她冷冷地看着我继续说道:“除了我的名字它的话都是假的。直到刚才我想起来在森林中的一切,它就是那只可耻地猫。”

    小花一步一步从台上向下走,一边走一边控诉着我:“你接受了赌约却没有变成老虎,你觉得变成猫更有利于你的生存。你到处东躲西藏,四处偷窃其它动物的果实。遇到危险后还恬不知耻地来哀求我的帮助。”

    她一边走眼泪一边流出:“我不清楚你如何知道我们俩人中只有一个能胜出,你勾结狼群要消灭我。亏我为了救你还留下了这道转生也无法消除的伤疤。你把我的蘑菇换成了带毒的,我麻痹后带着狼群来撕咬我。你以为我死在狼群手里你就不算杀生吗?你千算万算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三年了你还只是猫吧?”

    “为……为什么?”

    “因为我死在了毒蘑菇之下。”

    “不可能。”我争辩的声音被淹没在观众的怒吼中。

    这不是真相,虽然我说的不是实话,可是小花说的也同样有假。小花抬起脚向我踢来,我灵巧地躲过,迅速地跑向后台的黑暗之中。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取代我了吗?”我收起瞳孔幽暗的光看着小花说道。

    她顾不上我了,她的四周到处都是动物,刚才的人类不复存在。

    刘九岁变成了一只红毛猩猩,领掌的副导演成了一只鹦鹉。摄像师最倒霉,成了一条翻车鱼,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台下的观众有的成了羊羔,有的成了猛兽。

    蠃、鳞、毛、羽、介一种不少,有的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咬着身边不知名的动物大快朵颐。

    “小花,你终归是变成人了。可是你还没有弄懂这个世界,你以为一只猫真的有能力除掉你吗?”我苦笑着自言自语说道:“看来我们都被玩弄于他们的股掌之上。”

    我潜进黑暗之中,身后是一片炼狱和瑟瑟发抖的小花。

    这一切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在想下一场秀我该如何出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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