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理发店

村头的理发店

我搬进仁义村不久，村头角落有家理发店。

夜里下起暴雨，天亮了雨还没有停歇。下雨天建筑工地无法干活，工头通知休息一天。我躺在床上睡到下午，起床简单吃个饭。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决定出门走走。

空气清新，阳光暖暖。燕子在河面上追逐嬉戏，啁啾地掠过钓鱼人的伞顶。钓鱼人悠闲地抽着香烟，注视着鱼漂。我停下观看一会儿，不见鱼上钩，感觉头皮发痒，打算去镇上理发。

房子涨价就算了，反正我买不起，连理发都涨价，这个社会怎么了？洗剪吹三十元，店家说他也没办法，房租上涨，理发费用也要跟着涨。我想起村头有家理发店，那里偏僻，又是民房，理发自然不会贵。

房门紧闭，窗户紧闭，屋里亮着灯，门口停放几辆电瓶车。我走过去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位艳妆朱唇的老阿姨，对我打了一个啵，挑逗似地说：“小伙子，快进来！按摩还是搓背？”

我发现不对劲，转身就走。

第二天上班，我把理发店的遭遇讲给平时比较照顾我的老乡，老乡是一名熟练的铺路工，五十多岁的年纪，技术不逊色于任何年轻人。他嗜好饮酒，身上总是一股酒味。

老乡问我：“那你进去了没有？”

“没有，我吓跑了。”

“你嫌那娘们儿长得丑？”

“长得漂亮也不行，我还没有媳妇，染上花柳病，以后怎么办？再说我出入那种地方，过年回老家被人知道，谁家还肯为我做媒？”

“你想多了，你去做个全身按摩，一小时三十块钱。缓解周身的疲惫，效果很好。”

“你俩别聊了，抓紧时间干活，工程赶进度……”工头在身后训话。

过了几日，听出租房隔壁的邻居议论，村头理发店，的确是一家“披羊头挂狗肉”的皮肉交易场所，那阿姨是个有故事的人。

据说阿姨命苦，年轻时邂逅一个英俊的青年大学生，他们同居半年，阿姨怀了身孕，青年大学生得知后，无情地弃她而去。阿姨坚持把孩子生下来，生了一个女儿，给女儿取名“笑笑”。笑笑上学后，她到服装厂上班，独自养育女儿。她没有改嫁，怕笑笑受委屈。

笑笑十七岁那年，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她读高三，嚷着头疼，最开始不在意，后来去医院检查，确诊为恶性脑瘤，而且是先天性的，治愈的可能性为零。

阿姨带着笑笑四处求医，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欠了很多外债。亲戚朋友都借了一遍，实在没办法，就到大城市的情色会所上班。

去年，笑笑离开了这个世界。阿姨伤心欲绝，眼睛快哭瞎了。生活总要继续，欠别人的钱要还，她来了仁义村，重操旧业，开了这家特别的理发店。

西方国家的道路，宽敞明亮，像是一件艺术品；中国的道路，满目疮痍，到处打补丁，像是乞丐的旧衣服。老板承包的这条道路，自打通车后，从未停止过维护。负责这条道路的贪官，如同失足女在妓院夺得了花魁，压根不打算改良。贪官的日子比妓女过得舒坦，人性却远不如妓女。国家下拨的资金，地方政府若是花不完，明年就会减少下拨资金的额度，道路是贪官的钱袋，他们从来不去关注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

一天晚上下班，经过村头理发店，看到路边停放一辆警车。再过几天，理发店墙上挂一条横幅，上面写道：净化社会风气，坚决打击淫乱场所！——派出所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