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从小生活在胡同里,没有见过太多世面的我,有着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有关心我的家人;有陪我长大的伙伴;还有无话不说的朋友。这些美好的胡同记忆让我永久难忘!
今天,我拿起手中的笔,将曾经的美好记录下来,为您讲述胡同往事,留住胡同旧时的回忆。
故事的开始,要从我爷爷说起。因为,没有爷爷努力地打拼和努力,也不会有我这个胡同里的孩子。
1
我的爷爷
我家祖籍是河北保定,家里就爷爷一个独生子。奶奶18岁就嫁到了我家,照顾爷爷和太爷。别看我爷爷、奶奶年纪不大,但是很是聪明能干,太爷教他们磨豆腐的本领,一学就会。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豆腐。勤劳的他们,靠着自己的双手,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虽辛苦,但是很快乐。
不久,奶奶就怀孕了,一下家里又添了两个吃饭的,光靠磨豆腐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太爷染上了吸大烟的恶习。孩子生病,太爷也不给钱看病。
听奶奶说,我大伯都已经四岁了,就因为太爷不给钱看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伯死了。奶奶到现在都不会忘记这个痛心的事儿,一说起这个故事就会流下泪水。
为了养家糊口,爷爷一个人来到北京。在车站扛大包,在煤厂推煤矿,什么活儿都干。
听爷爷说,那时每天要扛够100袋货才给粮食吃,要不就会挨打。爷爷每天都努力地干活儿,因为要挣粮食贴补家用。有时,爷爷宁可自己饿一顿,也要把粮食带到家里去,给孩子和老人。
从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了,大家都叫我胡同 “妞子”。
记得那年夏天,母亲走在上班的路上。突然,肚子一阵痛,从裙摆下溅出了鲜血。
此时,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妈妈只好咬着牙,拖着大大的肚子,迈着艰难的步伐,往一户小院走去。
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趴在院子门口。李奶奶正好出来上厕所,碰见了我的母亲。
见此情景,李奶奶二话没说,叫来了院里所有的人。有拿被褥的;有推平板车的;有去通知我父亲的;有抬我母亲的。大家手脚这叫一个麻利~
就这样,我的母亲被安全地送到了医院。顺利产下我,给我起名叫:胡同妞子。
妈妈告诉我,要永远记得胡同里这群好心的人们。因为他们的帮助,才有了我家新生命的诞生。
那时的胡同,老街坊、老邻居们,不管认不认识,只要住在一条胡同里,大家相互有事儿都会帮忙,绝没有一个袖手旁观的,胡同情为一家。
3
温暖的家
我是家中的长孙女,也是爷爷最疼爱的孩子。
记得,那年的冬天,贪吃的我在路边偷偷地买了一串糖葫芦。吃完后,睡觉前就开始又拉又吐,妈妈急忙带我去了医院,检查出急性肠胃炎,不爱吃药的我,可急坏了疼我的爷爷。他用尽一切办法哄我,都没有效果。
爷爷看我不吃药,肚子疼的样子,很是心疼。静静守在我的床边。将手放在嘴边,哈上两口热气儿放在我的肚脐上。爷爷告诉我:“这是仙气儿,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这事儿说来也怪,爷爷给我揉上那么一会儿还真的不疼了,很快就睡着了。
爷爷对我的母亲说:“妞妈,孩子不吃药可不行,你看着她,我去稻香村给她买几块糖去,兴许能管用。”说完,爷爷推着他那大28飞哥儿自行车就走了。
我醒来,爷爷带来了大白兔、花生糖还有我喜爱的黄桃罐头。可我看着一点胃口也没有,喝了两口罐头汤就又开始吐了。
爷爷将药碾碎放在化开的糖水里,喂给我吃。吃着这个难吃的东西,让我想起了酸三色。三种颜色,三种不同的口味,让我回味无穷。哭着非要跟爷爷要三色糖吃。
后来,听爷爷给我讲小时候故事的时候才知道。那时,爷爷并不知道我说的这个三色糖是什么。他跑遍了家附近所有的小卖铺,都没有买到我说的三种颜色的糖。
爷爷骑着自行车绕了半个北京城,最后在牛街商店买到了。才知道这糖不叫“三色糖”而叫“酸三色”。
每次听爷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都心里暖暖的,不由地会轻轻依靠在爷爷的肩膀上,摸着他脖子上的喉结,静静地听着他把故事讲完,躺在他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我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中慢慢长大,做着那个贫穷家庭里的小公主。
4
扫盲班
正阳门下胡同里,永远都是那么地热闹。大宅院里的老街坊们在一起,犹如一家人那么亲密。
磨剪子嘞,锵菜刀~
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吆喝声,大人们纷纷嚷嚷地:“李大婶儿,磨菜刀的来了。”
您给我,我帮您磨去~
四儿妈拿着3、4把刀往胡同口走去。
说到四儿妈,可是一个能张罗事儿的人,这胡同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也是个热心肠。
要问大家为什么都叫她四儿妈,那是因为她生了四个孩子,老人们记不住她的名字,就随着孩子这么叫了。
呦,四儿妈你这是干嘛去呀?
马姨您回来了,孙女儿呢?怎么没跟着回来呀?
这不她妈带着回姥姥家了吗,一年也不回去一趟。多让他们在那边住上几天。
说来,这四合院里的人这对话还真是有趣儿,俩人儿这聊的就没在同一频道上,想哪儿说哪儿,看来是底办个扫盲班。居委会主任在一旁看着,想着。
扫盲班终于开课了,爷爷第一个报了名。他说他最羡慕的就是有文化的人,只要学习识字,那样他就可以自己读报纸,写自己的名字啦。
可是,大宅院里有爷爷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多。他们说:“活了大半辈子了,还学什么?”有的说:“学这个有什么用?” 还有的说:“我还在家给儿子、孙子做饭呢。”大家众说纷纭,各有各的想法。但是,谁的想法也左右不了爷爷要学习识字的决心。
每天晚上,爷爷下班回来后,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就拿着小本去居委会了。我总是会偷偷地跟在后面,悄悄趴在门口看爷爷学习。
来学习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冷冷清清的。可居委会主任讲起课来却是热火朝天,有声有色。
我喜欢他讲的一个个小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部落互相仇视,一场大战后,只有2个人站了起来。他们互相看着,准备最后一搏。然而这时野兽出现了,不同物种的出现,必然促成同一物种的联合,即使仇深似海。两个人背靠背互相依存,互相防守,于是挨过了危机。朴实的人们懂了一个道理,背靠背的力量是成为人这个物种的必要。古老的部落以背靠背的方式来诠释“人”这个物种。”
每次听完一个小故事后,我都会学着居委会主任的样子,将故事讲给我的小伙伴们。慢慢地,他们也喜欢上听故事了。
每天吃完晚饭后,他们都载着大人,和我一起去“扫盲班”四儿妈、马婶,就连二爷也被我吸引了过来。
队伍壮大了,居委会主任讲得更带劲儿了。他从原始部落讲到唐代李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故事讲也讲不完。一个个好听的故事吸引着我们,也让我们形成了一种习惯。
每天吃完饭后,大人和孩子们都会在这里聚集,胡同里到处流淌着文化气息。
5
想念朋友——小会子
最近,闲来无事。身体渐渐恢复,也有了一些精神,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刚走到楼下,深秋的凉风吹过,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赶忙跑上楼去,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肩上,又走了下来。
走在秋风吹过的路上,脚下踩着枯黄的树叶,看着那满树的山楂、银杏果在风中荡漾。随着这美丽的秋景,慢慢地朝老宅方向走去。
胡同旁的小摊位依然那么热闹,卖早点、包子、馄饨、豆腐脑、油条的;卖蔬菜、水果、馒头、豆沙包的;卖熟食、素什锦、酱菜的,都没有因为天气转冷耽误了生意,依然忙碌着。只是,少了以往的叫卖与吆喝声罢了。
胡同里的孩子们,你追我赶,开心地跑着、嬉戏着,让我想起了儿时的伙伴。
那时的我们没有太多新玩具,只得在饭后与小伙伴一起成群结队地在门楼下玩耍。跳皮筋、滚铁环、扔沙包、捉迷藏,还会躲到城门楼上去,让大人们找得好是辛苦。
淘气的男孩子们,躲在黑漆漆的门洞旁假装妖怪捉弄我们。吓得我们几个女生抱在一起,不敢靠近。
城墙边上,总会有个5、6岁大的孩子,看着我们游戏。他脏兮兮的,在地上铺个草席要饭。每次我们在这里玩儿时,都能看见他。
顽皮的小男孩们总是爱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坏孩子。不是给他坏了的东西吃,就是编个绕口令侮辱他,脏小孩儿,坏小孩,没人要的野小孩。
每次看见他们这样,我就会把爷爷叫来,把他们赶走。爷爷大嗓门一吼:“嘿,嘛呢!谁家的野小子,走走走!”他们全都被吓跑了。
我将自己最爱吃的棒棒糖分享给他,说:“给,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
小会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将手里的棒棒糖打开塞进了嘴里,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苹果味儿的塞给了小会子,就跑走了。
小会子学着我的样子,将皮撕开。用舌头舔了舔说“好甜呀!”此时,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来二去,慢慢地,我和小会子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听小会子说:“他爹妈走的时候将他放在这门楼边,告诉他会回来接他。”可是,他等了2年多,也没有见他爸妈再回来过。
看小会子这么可怜,我请求家人把他收留。在我再三的恳求下,爷爷答应了,我把小会子带回了家,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在炎热的夏天,我们拿着网一起去护城河边逮蜻蜓。
要下雨前,它们总是会飞得很低、很低,总让矮小的我有种错觉——跳一跳就能逮到了。它是那么地顽皮,好像在跟我逗着玩儿一样,飞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小会子可是个逮蜻蜓的高手。他会用废布条和丝袜做成一个可以抡起来的球,用它将蜻蜓吸引过来。然后,用网一扣就能逮到好多的蜻蜓。我们用线绳将蜻蜓栓起,俩人追逐、嬉戏,玩儿得很是开心。
有时,我们还会偷偷爬到人家院外的矮墙上去够桑葚吃。有一次,被人家发现,院内大婶叫道:“谁家的野猫跑房上偷吃东西。”
说着拾起地上一小块儿砖头向着我们砸来,我们差点被砸破了脑袋。爷爷再也不让我和小会子一起出去玩儿了,把他送进了学校。
又是一年的春天,满院的春色生机勃勃,让人有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让人开心的是,我也可以走进学校的大门和小会子一起去读书了。妈妈给我缝制了一个绿色背包,做了一双花布鞋,一件碎花衬衫,扎着两个带着红丝带的小辫,很是惹人喜爱。
但,让人伤心的是妈妈告诉我:“有人愿意收留小会子。他要离开这个家,跟着他的养父母到上海去生活。”,
我哭地死去活来,坚决不同意父母的这个决定。为了能把小会子留下,我每天绝食,不去上学,天天在家看守着他。
妈妈告诉我:“领养小会子的人是她的同事,嫁给了一个上海的男人。因为身体不好,没办法生育。所以一直想收养一个孩子,跟着男人到上海去过安稳的生活。”
小会子一定不会受委屈,会拥有一个更快乐、幸福的家庭。”
妈妈还说:“我家也不是很富裕,小会子在我家吃的都是大人的粮票节省下来的粮食,爸爸每天在外工作也很辛苦,再总吃不饱饭,身体也会慢慢垮掉的。”
我抱着妈妈大叫着:“我只是个孩子,听不懂您说的这些,我只要小会子能陪在我身边。我不想有人再欺负他,不想他再没有父母,一个人流落街头。我不要!”
听了我的一番话,也许妈妈心软了。暂时答应我,不让小会子离开。但是,好景不长,爸爸在工地工作,不小心摔断了腿。不能上班的父亲,看病、在家养伤,花费了家里大半年的积蓄。
小会子,偷偷地找到我的妈妈跟她说:“愿意跟养母一起去上海生活,为家里减轻负担。他不要妈妈告诉我。”
第二天一早,小会子帮我背上书包,不住地叮嘱我:“一个人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不要总吃凉冰棍;跟小伙伴玩儿,不要总欺负人家,跟别人杠着来。”说得我云里雾里的,哪知道他今天就要离开?
他把我送进学校。随后,偷偷地跑回了家。就这样跟着他养父母一起,坐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车。
晚上放学回来的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闷闷不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欺骗我。我们是朋友呀,有什么话不能跟我当面说清楚再走呢。
我永远不能原谅他,他欺骗了我。我伤心地躲在被窝儿里哭着。
一个月后,我第一次收到小会子从上海寄来的信。也许是时间的淡漠,也许是因为真心的想念,我连忙拆开了信封。
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小会子和养父母在上海的照片。看着他高高的个子,一身洋服帅气的样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前更加灿烂。看着爱他的父母守护在他的身边,我开心了许多。
也许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是我多虑了。
不过,当时的我只是怕他们的养父母也跟小会子的亲生父母一样会再次丢下他。怕他再受委屈和痛苦。
现在,看着这一切,我很是为他开心。他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的家。
现在的我们都已经长大,胡同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仿佛多了一份寂静,少了一份欢乐。
小会子告诉我:“在他心里,外面的世界是南山之南的远方,回来的世界是一条胡同,一条他深深依恋的胡同。”
不知什么时候,你还能够回来,我们能够在这里重逢。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逮蜻蜓、捉迷藏、够桑葚…
快乐是短暂的,小会子也成了我童年记忆里永远抹不去的回忆,永远封存在了我的心底。
胡同里的故事是难忘的、是快乐的。我拿起手中的笔,将这份美好记录下来,留住胡同旧时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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