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两年前,我听儿子说,刚刚上幼儿园的孙子,得到了一个上BJ海淀区小有名气的上学指标。
作为混了半个多世纪的我,自然知道这个信息对我们整个家庭的重要性了。虽然这只是个没有实现的有待未来验证的消息,但是,作为爷爷的我,还是为孙子的美好未来报以殷殷期待。
在过去,孩子上学并不是一件让家长操心的事。
可是现在,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许许多多家长,还没等孩子上幼儿园,就早早谋划,各显神通。
有钱的,选择购买优质小学附近的学区房;有关系的,托人弄弊,未雨绸缪;没钱没关系的,只有仰天兴叹的份。
现实是残酷的,却又是公平的。
处在学区以外的孩子,假如你再优秀,如果家里没钱,没地位,没关系,你就无法上优质学校去读书。
正是人人都明白“名师出高徒”的道理,对于“望子成龙”,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现如今,不得不承认,一切都要靠实力来说话。
时光虽然不能倒流,但人们的记忆,却可以弥补这个缺陷。
我们这些五六十年出生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们,在他们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像现在这么复杂。
那时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也很少有人相互攀比,人们对金钱的追求,绝对没有像今天这般狂热,这样崇拜。我在读小学时,老师还在教育我们批判西方的“拜/金/主/义”,天天要求我们学雷锋,学张思德,学白求恩。经过几十年的社会转型,人人都深知没有“金钱”是寸步难行的道理。关于金钱对于上学的影响力这个问题,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就已初试牛刀。所以,孙子的爸妈的,也许比起我们这些五零六零后的老人们更懂得这一点,甚至更刻苦铭心。
值得庆幸的是,不要说是在城市,就是在偏远的农村,适龄儿童入学率几乎也能达到百分之百。
而在五六十年前,对于农村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能否及时入学,却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
五十二年前,我走进了我们村的惠恩小学。
上学时,正值三月。
我第一次走进教室时,对于眼前的一切,我并不陌生。
我家离学校只有500米的路程。
若不是因为照顾两个弟弟,我可能会在三年前就是一名学生了。
正是因为学校离我们家较近,平日里,我也会带着我的弟弟上学校操场上去玩。
那时的农村小学都不是封闭的,操场上的四周栽的是大叶杨。除了前后两趟砖瓦房外,操场上还有一个乒乓球水泥台,一个篮球场,一个高低杠,一个跳远的沙坑,在老师办公室前的一颗果树上,挂着一个用于提示上下课敲打的铁环,这就是我上学前就知道的教室外的所有教学设施。
在上学前,学生上课时,我是不敢从窗户往里看的,我只好站在离教室较远的地方,听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我每每听到时,都令我羡慕不已。
等到学生放学后,或是利用寒暑假,我会跟着我四哥到学校玩时,时不时地要从玻璃窗窥探各个年级教室内的全貌。
教室内,陈旧的长条桌子,凳子,墙上的黑板,以及黑板前的讲台,在离开了学生和老师的它们,格外显得肃静,解脱。放假的时候,喧嚣不见了,压力不见了,教鞭触碰黑板咔咔的脆音,也消声匿迹了。但是,桌面上的涂鸦与划痕,仍然无法消除。不知是哪位哥哥和姐姐为我们留下的“遗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继续往下传递。
三月,取暖期仍未结束。
浅黑色的烟筒,并排从教室内伸出长长的脖子,一并朝向南方,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个个吐出了白色的烟雾。
位于教室中央的站炉子,火苗渐渐旺了起来,寒气随之消退,一双双稚嫩的冻得发痒的小手,伴随着发出呲哈呲唔的声音,在炉旁翻滚,个个发紫的小脸蛋,不一会儿,泛起了红晕。
在多半面墙的黑板上方,用红漆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八个大字,又迎来了一匹新生。
在我上学时,学校没有电铃。
各个年级上课和下课的时间是一致的。
只要听到铃声,不论哪个年级,都会步调一致,及时上课,及时下课,在一般情况下,老师是不会压课的。
当然,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另当别论了。
一年级的上学期,我们班的班主任是我们家前院的于文兰老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老师在我们小学只负责教一年级的上学期,直到退休,她也没教过一年级的下学期。
夏去秋来,我们进入了一年级的下学期。
这个学期,我们班换了一名班主任,也姓于,后来听说,她是当时汤池四中毕业的初中生。
从一年级下学期开始,于老师整整教了我们三个学期。在此期间,我们经历过“批/林/批/孔”运动。
到了三年级,班主任是位从鞍山来到我们村的下乡青年范丽。
范丽老师一站上讲台,那副严肃认真,不让一个学生掉队的态度,让学校领导、老师和学生家长感到吃惊。她在整个三年级的教学中,无论在班级纪律,还是学习成绩方面,都在我们公社的同年级评比中名列前茅,因此,深受家长们欢迎。
在小学阶段,由于我比我们班同学最小年龄大四岁,从学习、劳动、纪律等方面一直得到老师的喜欢,深得历任班主老师的信赖和同学们的认可,所以,我在每个学期都能拿到一个“三好学生”奖状,如遇勤工俭学评比,我还会多得一个。
到了四年级,新的班主任也姓于,所不同的是,较前两位于老师相比,他是位男老师。而这位于老师,对学生纪律方面的要求,对于学习成绩的提升,听之任之,较范老师的态度相比,落差十分明显。
从他接手以后,我班的纪律明显不如从前,这也给作为学生头的我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有一次,因为于老师第二天因故不能上班,在头一天放学前对我作了交待,我也是非常自信的答应他。可是,到了第二天,平时就是班级调皮捣蛋的少数几个学生,见于老师不来上班,旧病复发,故技重演。在老师打完上课铃之后,没有及时回到教室,却被值班老师发现,因此,我们班当月纪律分,一下子就被扣了10分,这还不算,当于老师上班后,前一天值班的老师,把这个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当于老师知道后,在当天下午放学后,单独把我留下,并对我好顿训斥,埋怨我没有尽到职责。
这是我从上学以来,第一次受到老师的指责。当时,我确实有些吃不消。
到了五年级,我们班又换了一名班主任,他叫徐景辉,多年以后,他在小学校长的位子上圆满收官。
在我的印象里,徐老师是个非常懂得教学和管理的小学老师。
他教的是语文,在这个最不容易出成绩的科目上,他善于调动学生的积极性,用启发式的教育方法,因势利导,师生互动,把每个学生都调动起来,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很快地掌握了老师的教学规律。
他每次在上课时都要求我们先阅读课文,然后划分段落,并写出段落大意,最后归纳出课文的中心思想,这已成为徐老师固定的教学模式。从此以后,只要一到语文课,我就成为了徐老师重点关注对象,在完成最早,划分最准确,归纳总结最精炼,最完整等几方面,几乎被我包揽,其余同学根本无法逾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最后,徐老师干脆把我对课文的解析及答案作为班级的标准答案。这既是徐老师的高度信任,也是对我的无穷鞭策。
徐老师退休后,他也在市里买了楼房,得知后,我主动宴请了他,他在同学们面前夸奖我,说我能顶半个班主任。
徐老师作为我的班主任,也只有一年时间,时间虽然短暂,还是给留下了许多不能忘怀的记忆。
记得在下学期的一天课后,徐老师把我叫到学校老师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我面对着老师,徐老师告诉我,应学校领导安排,要求我准备一篇发言稿,半个月后,要在公社大礼堂举行的全乡教师大会上作经验交流。当我听到这个十分让我意外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想,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根不红”如一块巨石,始终压在我的心头。不知如何,学校却偏偏选中了我,我又怎敢不答应呢。当我还没缓过神来,徐老师又向我扔出一枚重磅炸弹,他要求我,这篇讲稿要由我自己起草。
当时,习惯了听老师话的我,深知这个任务的分量,我当着老师的面,即使别人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违背老师的意愿。
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
我走出办公室,在回教室的路上,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激动,荣誉,责任,忐忑,这四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种从来不曾有过的精神压力。
放学后,我又找到了徐老师,我把我的想法如实地向他作了汇报。
我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学校的光荣,此事非同小可,我怕写不好,怕给学校丢脸,于是,我想请徐老师帮我写这篇发言稿。当我把这个想法如实说出后,徐老师一点儿也没有责怪我,他用充满信任的语气对我说,你完全可以自己写。实在没办法,这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由于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知从何下笔,老师耐心地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写,怎么做的,就怎么写。”
老师的一席话,顿时为我打开了一扇窗,点亮了一盏灯,对正处在迷雾和彷徨中的我指明了方向。
豁然开朗的我回到家里后,我立马把饭桌从地上轻轻松松地搬到了炕上,拿出新买的信纸,提起笔,半个月后我在会场演讲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开头十分顺利,中间的内容也如放电影一般,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任我回忆,任我梳理,利用一晚上的时间,整整写了五张半稿纸。到底有多少字,估计也有三四千字吧。
第二天,我把这篇草稿送给徐老师审阅,结果,老师一字未改,顺利过关。
在公社召开教师大会那天,我坐在学校老师的旁边,心里一直非常紧张。这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观众,而且青一色的都是受社会尊敬的教师,说不害怕,那是假话。当我走向讲台,面对台下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我稍作镇静,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讲稿,从正文开始,字字句句,如打开闸门的水,倾泄而出。此时,句号和逗号不分,更分不清层次结构,如子弹出膛,若不是我口齿伶俐,台下的老师恐怕很能听得出个个数来。
我的演讲结束后,台下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时光已漂移至一九七六,是中国现历史上悲喜交加的一年。
这一年,有三位伟人相继离开了我们。此时,我仍在我们村的小学继续学业。
由于当时公社办学条件所限,我们只好在我们村的小学正式跨入中学阶段。
前后算起来,我在小学阶段度过了五年半的青少年时光。
当时,小学实行的是五年制,因为我在入学时是春季开学,后来改为秋季开学,所以,我们就在小学多呆了半年。
由于我在小学读书时,正值“十年浩劫”,又出现多次教育“反/潮/流”,再加上三年以上的班级,必须参加村里和学校的勤工俭学,所以,我们在小学后三年多的时间里,上课的时间时断时续,这就是我所在农村小学的真实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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