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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越大,鱼越贵。”芸娘还是小姑娘时,阿妈就常念叨这句话。
她出生在一个小渔村,祖祖辈辈靠打鱼为生。有一天,浪花给海滩送上来一个少年,他奄奄一息,身形消瘦。
善良的芸娘把他救回家,经过漫长的治疗和等待,少年终于醒了过来,他一言不发,总是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屋顶,村子里谣言四起。纷纷说这个不会说话的少年是海妖所化,要芸娘一家把少年丢弃到海边,任他自生自灭。
转眼到了农历十五,月亮干净明亮挂在海上,少年不肯入睡,始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盯着脸盆里的月亮。
芸娘问道:“你喜欢月亮?”
少年摇摇头,过了一会又点点头。
芸娘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海边说:“你看,那里的月亮最大最漂亮。”说完伸手指了指海面上。
像是知道少年不会回应他,自顾自沿着海边走,模仿学堂里夫子的样子,捋了捋不存在的鼓舞,念起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少年目光哀伤看着芸娘,仿佛用了半身力气,艰难说了一个字:“你…”那发音奇怪,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芸娘一惊,回过头来,只见少年的身影化作光宇,片片消散,他的右手缓缓伸出,朝着芸娘的方向。她吓得急急忙忙奔向少年,握住了一团光,他消失得太快太急,似乎那天上的月光像太阳,而他就如同一团雪,月光一照就要化开。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等我长成一颗树,再来报答你。”
话音落,光华收敛,芸娘手里只剩一截枝条,那枝条上有淡黄色小花,散发着奇香。除了枝条,哪里还有少年半点影子,香味袭来,芸娘随即也晕倒在海滩上。
第二天等她再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家。突然想到少年,心里一惊,连忙去找,只见床头的瓦罐里,插着一根枝条,看不出品种,只余了顶端两片叶子,执着地迎着太阳。
阿妈打帘进来,见她醒了,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又哭又骂:“你这孩子,惯会闯祸,不满十五岁怎么能出门打鱼,莫说是你个姑娘家,男娃子也没见像你一样的,胆大包天!”
打鱼?怎么会是打鱼?不对!少年不见了,阿娘怎么问都不问呢?
“阿娘,少年呢?他去了哪里?”芸娘打断阿娘。
“什么少年?”阿娘停止了擦泪,“你莫不是烧糊涂了,醒了就说胡话。”
阿娘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起身去找大夫。
两个月过去了,树枝在瓦罐里生了根,芸娘再也没有找过少年,见过的少年像个梦,整个渔村除了她,没人记得那个少年,都以为她得了癔症。这一日,她将瓦罐里的树枝移栽到了土地上,海边没有这种树,奇怪的长相,只是长叶子。除了芸娘,没有人会关注它,绿得普通,又不能结果子,长得也不高大。
十年后树已经很高大了,枝叶间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只有在月亮照射的时候,散发出令人心醉的香,和那晚芸娘在海滩上闻见的一样。芸娘经常坐在树边,日复一日,看着海滩上的月亮。
从此月亮变成了深海的信仰,也成了芸娘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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