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烟雾缭绕,舟车劳顿的泰国夫妇即将踏上父辈的祖居地。
“爸,你常说的中国,我的根,终于抵达了。”泰国先生欣喜若狂地挥舞手中的帽子,凭轩而站激动万分。身边的夫人眼泪直打转,喜极而泣。那个父辈口口声声代代相传的中国此时近在咫尺,遥想多年的可望不可即,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内心以泪洗脸。
“先生,你看,那有中国旗。我想买一个,证明自己是个中国人。”泰国夫人生拉硬拽还沉浸在泪眼婆娑中的泰国先生,朝街边小贩走去。泰国先生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底朝天,还好眼疾手快的夫人护夫有方才毫发未损。
泰国夫人一边付钱一边挥舞手中的国旗,高兴得像个来旅游观光的小游客。
“这位太太,这哪里的钱啊?没见过这种钱币。”卖国旗的小贩阿城先声夺人有点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我们是从泰国过来的。这是泰铢,银的,放心,只会多付不会少给。”泰国夫人说完合上钱包。
“哦!那你们两位远道而来是来探亲访友吗?现在国内局势每况愈下,不可能来观光旅游吧!”小贩阿城一边摸摸自己的头一边询问。
“嗯嗯!先生,你算是猜对了,来探亲访友的。”泰国夫人觉得人生地不熟,不好开口说明来意,也就附和小贩阿城的猜想。
看着泰国夫妻的背影渐行渐远,小贩阿城心有疑虑。那泰国夫人容光焕发,妆容精致,旗袍加身,尽显东方之美。那泰国先生年轻有为,英姿飒爽,西装革履,尽显东方之俊。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也是有权有势的主。没事跑这内忧外患的国度探亲访友,未免太言过其实。其中肯定有诈,出于全民抗战精神,得多留个心眼,说不定是敌伪间谍乔装打扮而来。
阿城越想越留意夫妻二人的一举一动,紧随其后若即若离,生怕他们回头一顾前功尽弃。
“先生,我们在哪落脚?”泰国夫人早已疲惫不堪花容失色。
“我看就前面那家迎客来客栈。”
阿城总算跟踪成效,不是来探亲访友吗?会没有落脚之处。蒙谁呢,怎么说他也是中共地下党组织成员,有那么轻易被蒙混过关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大家走着瞧,今天先到这里,回头再摸清他们是国军那边的人还是日军那边的人。总之,这两个人不可能是中共党组织的人。
阿城凭自己的经验深度怀疑泰国夫妇来华目的。
这个阿城个子高高瘦瘦,说话伶牙俐齿,是个买卖的好手。于是每天乔装打扮成货郎走街串巷联络组织成员传递情报。如果没有胆识没有演技,还真不敢接那活。泰国夫妇被阿城盯梢插翅难逃了,以阿城的性格,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善罢甘休。
泰国夫妇连续好几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他们也不知道组织联系人为什么还不露面。回国前夕,组织已经安排好在迎客来客栈接头。
阿城一直没放弃盯他们的梢,昼出夜伏,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三天后,泰国夫妇终于携手并肩出了客栈,朝着未知目的地出发。
阿城紧随其后,暗暗庆幸逮着机会摸清他们的底细。只见夫妇二人走进隔壁街的豆腐店,点了两碗热豆腐一勺一勺地细嚼慢咽。
原来昨晚党组织派人前来送信,安排他们在隔壁街豆腐店接头组织。泰国夫妇一大早旁若无人携手同行吃早餐,自认为天衣无缝,不料还有阿城这个跟屁虫紧追其后不离不弃。
阿城目不转睛地观察了豆腐店的泰国夫妇,半天也看不出啥幺蛾子,不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与周围客人还打得火热。阿城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难道冤枉他们两个不成。如果是,那工作还不够合格。
其实还是阿城眼拙,情报早就藏在豆腐碗底递给泰国夫妇,哪能让正在不远处的阿城尽收眼底,岂不是露出马脚自寻苦吃。阿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会不会哪个细节蒙混过关没去注意。总之阿城从自己的专业角度思前想后,就是走进死胡同也认为自己决对错过不该错过的。
泰国夫妇回到客栈,打开情报细细研读。原来那天在码头见到的小贩小哥也是党组织成员,真是打了照面无缘对面不相逢呀。
“先生,那明天就去找小贩小哥叙叙旧聊聊天,看有没少付他钱再补上。”泰国夫人打趣道。
“夫人,您有所不知。他这几天盯我们盯的可紧了。你是没发现不觉得。”泰国先生不愧为做地下党的料,火眼金睛任谁也别动歪心思。
“先生,你说的哪?他又不认识我们,干嘛盯我们的岗。”泰国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地下工作还是谨慎为妙,稍有差池都是掉脑袋的事。我也在提高警惕防备。他也在摸清咱们的底细。看似两头不误,也都是在维护党组织利益。”泰国先生抽了根雪茄,感慨万千。作为丈夫的他有责任保护眼前愿意生死赴国难,生死相依的夫人。
言毕,他们拥抱共勉,既来之则安之。
阿城可能还没接到组织的通知,若有其事理所当然地越陷越深,誓有不把夫妇二人的底细了解清楚绝不收场的架势。
“让开让开,别挡道。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再不老老实实地听我劝,跟随皇军好吃好喝,当什么八路军、国军给皇军添堵的,一律枪决没得商量。”领头的汉奸大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代表他的衣食父母向自己的同胞发号施令。
“一个汉奸有啥了不起,光天化日之下还这么嚣张跋扈。也就这世道允许他多活几天,哪天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阿城挑着担子被人潮涌动推到角落,愤愤不平地看着那汉奸。
泰国夫妇也上街看到汉奸游街当众耀武扬威。泰国先生就差没掏出手枪对准汉奸,幸亏夫人在其左右才没惹出大动静。她安慰先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周密计划出手也不迟。
在一个风高夜黑的夜晚,泰国先生开始了回国后的第一次行动计划,破坏日本最高机密情报核心组织。他领导成员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打头阵的同事先小心翼翼地铲除守门的警卫,再乔装打扮成日本兵站岗放哨。随后层层递进杀害警卫兵换成自己人。
而另一分队通过乔装打扮的自己人掩护,迅速埋好炸药包等待一网打尽日本情报组织。
谁知道日本军官早不出晚不出,非得在人员未撤离完毕要求集合出车巡逻。泰国先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命令所有人,做好与日军同归于尽的准备。
幸好阿城带着大部队人马及时赶到救援,里面的人眼疾手快地收拾即将出城的日本军官。日本人也开枪回击,奈何就近他们的都是乔装打扮的敌人,一个个眼花缭乱分不清方向应声倒下。
“所有人,赶紧撤退。分秒必争,生死攸关。”泰国先生命令下属赶紧撤退后点燃炸药包。
“轰隆隆……”整个日本情报组织陷入火光四射浓烟大雾中。
“喂喂喂……”阿城拍打着泰国先生的肩膀,生怕他震耳欲聋昏迷不醒。
泰国先生被他那样摇啊晃啊,疼都疼醒。
“好小子,力气够大,就差没把我骨架给拆了。幸亏前段时间没有与你大动干戈,要不哪是你对手啊!今晚也多亏你求援才能全身而退。”泰国先生一边开玩笑一边慢慢爬起来。
“哈哈!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事不宜迟,赶紧撤退。回头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阿城开完玩笑,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第二天,卖报的小哥一大早探头探脑,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日本人的踪影后,奋不顾身地拼命吆喝:“卖报,卖报,卖小日本的报。”
众人迅速围观过来抢购一空,看完藏好报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时不时朝四下张望。爱国之心人皆有之,奈何手无寸铁,更加惧怕日本人的神出鬼没。
泰国先生西装革履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掏出几块铜板买了一份报纸,俨然商务人士赶路上班。任谁猜得到他就是昨晚武装力量的领头人。
日本人惊闻消息也迅速赶往事发地寻找线索。里里外外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敢错过,硬是要在废墟中寻找案件突破口,夷为平地的情报组织绝对不可能有活口插翅而飞。
整个城市陷入戒备森严状态。大街小巷各个出口都有日本人把守排查,连个苍蝇都插翅难逃。
泰国先生回到迎客来,日本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所谓的凶手。泰国先生回到客栈,和泰国夫人悠哉悠哉地跳起泰国舞。
“嘭嘭嘭……”门被强行打开,领头的是店老板和前天那位汉奸大人。
“挺有兴致,跳舞呢?还站着干嘛?给我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汉奸大人满脸横肉地嘲讽道,又没好气地下达命令搜查房间。
以汉奸大人已往的手段,就算找不到任何有利证据也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泰国先生已经了解他的为人,早已防范未然。该藏的藏匿,该销毁的昨晚就销毁。地下屋里藏不住,还有树林屋顶偏僻处。难道偌大的中国,没有容身之处,还没有藏密之处吗?最后,他又灵机一动巧妙安排。
“报告,房里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一些钱和采购合同。”士兵翻箱倒柜累得满头大汗淋漓,没有搜出任何出勤目的所要的嫌疑,却搜出他们长官的出勤报酬。
“看来没白来,有所获。不愧是经商的泰国华侨,果然名不虚传腰缠万贯。”汉奸大人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泰国钱币,不自觉地往衣兜里装。
“我都跟您说了。这两夫妻是泰国商人,来中国进货的,住几天就回国。”店老板一是为了表明自己慧眼识人,二是为了撇清自己窝藏嫌疑。
“行行行,都走吧!不好意思,打扰二位的雅兴。”
泰国先生故意拿钱消灾。
“二位,先干为敬。小弟前段时间有所冒犯。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弟眼拙不识泰山。”阿城向泰国夫妇赔礼道歉。
“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冒犯,就此翻篇。那天要不是你前来救援,我还能坐这里吗?来来来,大家干一杯。”泰国先生情深义重地夸奖阿城,像是找回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开心。
“阿城,那天那个小国旗有没少付你的钱,盯我们的梢盯得那么紧,再仔细想想,过了今天,明天再要就不可能了。”泰国夫人半开玩笑,惹得阿城不好意思笑了笑又低下头。
“嫂子,我要说少了,岂不是跟那个汉奸搜刮民脂没啥两样。我不屑于与他为伍。”阿城也开玩笑回应泰国夫人,捎带再骂一次那个汉奸大人。
三人笑得合不拢嘴,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商议要事。
阿城走后,泰国先生情绪特别低落,也可以说是愤慨。区区那点日本小兵,三个月亡我中国。偌大的中国,岂能容许日本鬼子的铁蹄肆意践踏尊严,天道好轮回,看苍天饶过谁。天理昭昭,正义必胜。
泰国夫人给泰国先生披上外衣,生怕他着凉。其实阿城走后,她也心里五味杂陈,但作为一介柔弱女子,她只能站在身后默默支持自己的丈夫和这个水深火热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许在泰国,她可以不管不顾相夫教子安稳一生。可她也是个华人,自己的国家深陷囫囵,岂能做事不管。既然先生愿意前来,那她岂有不来之理。
日本人因为情报组织机构被摧毁,搅得百姓连日来心神不宁,生怕他们无所获乱扣乱抓,自己活生生成了替罪羊。
也不知道风声几时能够过去,阿城又把新任务传递给泰国先生。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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