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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往年冬天，梅州很少下雪。可今年，刚入冬便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雪花漫天飞舞，如柳絮飘飞，轻轻落在梅州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梅州，都被老天披上厚厚的棉絮被。而一丝丝的微风细雨，浅浅划过，更像是这棉被上的花纹，此时的梅州景色，是十几年来最美最奇的。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此时褚聆急匆匆的跑到小玲身边。今天是二人的相亲约会，褚聆是孤儿院院长强行逼着约人见面，他迟到也是故意，第一次给人印象不好，黄了自己也有交代。
“没事，我也刚到一会儿。”小玲听干爹说过褚聆，人聪明，虽然长得胖胖的，但人看起来很讨喜。今天一见，果然胖胖的，讨喜她倒是没有感觉到。不过，她也确实不介意褚聆迟到，因为外面雨雪纷飞，确实是冷，自己也睡过头迟到了。
二人相约的地点是一间画廊，是梅州著名画家林朗开办的，里面摆放的大多都是他的画作，而小玲就是他的忠实粉丝。小玲饶有情趣地欣赏着偶像的画作，一时完全忽略了陪在身边的褚聆。褚聆看出小玲对这些画作的欣赏，看到林朗这个名字，忍不住百度一番，才知道对方的名气原来这么大。
“网上说这位画家的作品风格迥异，可我看着都差不多啊！”褚聆为了不让二人一直这样尴尬，率先开口。
“确实是风格天差地别。你比如这两幅《兄弟》，虽然里面的场景都差不多，人物的构图、背景都是农村形象，又都是明显的冷色系风格，可其中表达的情感一个是悲一个是乐，而且这乐的情感表达明显比悲的要高明很多，所以这幅《兄弟》被很多人喜欢，而另一幅就反响平平。”小玲兴致满满地向褚聆解读强上的两幅画。
褚聆按照小玲说的，再次细细地试图理解墙上的两幅画，可他终究是看个寂寞。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褚聆虽然没有感受到，还是装作顿悟的样子回答。
小玲一眼就看出褚聆是在不懂装懂，捂嘴笑他说：“行了，不用不懂装懂，隔行如隔山，你是民乐老师，我是美术老师，虽然都是艺术范畴，但也差了十万八千里。”随后，小玲指着两幅画的细节和色彩用料等地方详细的讲解，褚聆逐渐地开始有些兴趣。
“原来同样是夕阳，同样的色彩，稍微的浓淡和下笔的轻重就能反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啊！”褚聆听完后不禁感叹，难怪有些人能看着一幅画十天半个月，原来这一幅好的画作，就是一部伟大的文学名著啊。
“是啊，你看那夕阳，悲的那一幅最后明显下笔更重一些，夕阳的颜色更沉一些，而乐的那一幅夕阳颜色明显更亮一些，而且整个画，颜色都更亮一些，背景就有种浓烈的生命力，而两兄弟虽然是面带愁容，但脸色却很好，挽着的手臂明显有力量，这就代表着他们的内心是充满希望的，他们内心没有悲伤！”小玲的解说，让画廊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得鼓掌。此时的褚聆，再去认真地欣赏这两幅画，试图和小玲一般去欣赏它的美，可终究只有理解，没有多少切实的体悟。
“果然隔行如隔山，我能理解你说的，但像你这样有切实的体悟，我好像没有多少，只是色彩的情感表达我好像是明白了点。
”先生，不要紧的。林朗先生说过，“真正能欣赏到画骨之美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能理解到画皮之美就不错了，只是他们虚伪，不愿承认自己的差劲罢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安慰褚聆。
“确实是，像我连画皮之美都只能理解一些，我还真是差劲。”褚聆打趣自己。小玲看出工作人员的尴尬，她知道，人家肯定是误会了褚聆的打趣，立刻补充道：“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有自知之明，死不承认才是差劲，人家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了人家。”
褚聆这才注意到工作人员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幽默无意间伤害了人家，急忙附和：“这样说的话，我还是蛮不错的。”小玲二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抿着嘴笑。
“对了，请问林朗先生在吗？”小玲试探着问，她之所以选这和褚聆见面，很大原因就是听说林朗最近要办新的画展，那肯定会经常出现在画廊，自己就是赌他会在这，但无奈，一看工作人员的神情，小玲就知道自己赌输了。
“真是不巧，前两天他在这，这两天他都没来，可能在画室安心创作吧。”小玲虽略有失望，但还是怀着喜悦的心情继续欣赏其他画作。
“真是奇怪，刚刚你说的那两幅《兄弟》，那幅更好的反而位置光线更差，而更不好的那幅却摆那么好的位置。”褚聆对画实在是没有多大兴趣，更没有天赋，只能在觉得太无聊时主动说几句打发时间。
（二）
“老大，失踪案！”小李把资料递给胡琳。
“还是位艺术家，名气还蛮大的。”胡琳看着林朗的资料，忍不住吐槽，“艺术家都有些怪癖，说不定人家是去采风一时被迷住了。”
小李当然听出老大意有所指，“这位画家林朗可是我们本市有名的画家，听说他最近要办画展，市领导都要去捧场呢！老大，要不我们叫上褚老师一起，正好褚老师也是搞艺术的。”小李知道，最近没案子，褚聆很久没有出现在局里，胡琳几次约他都说有事，这是生他气了。
“也是。他们说不定还臭味相投呢！”胡琳随即拨打褚聆电话，可打了三四个都是无人接听，胡琳直接手机摔到桌上，“人家可能正忙着约会呢，我们不打扰了，我们走。”
胡琳穿上黑色的风衣带着小李几人离开办公室，她们组兵分两路，一路去他画室了解情况，一路则是去他的画廊。
“储老师，我说打不通你电话呢，原来是在和美女约会啊！”胡琳刚到画廊一眼就看到褚聆穿着件棕色呢子大衣，带着个金丝眼镜，斯斯文文地陪着身旁的女孩子在欣赏画作，二人一看关系便不一般。
二人回头一看，褚聆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小玲也细致地发现这一点。
“褚聆，这位是？”小玲微笑着询问褚聆。
“胡琳，市公安局的胡警官。”褚聆发觉到小玲笑得不寻常，更看出胡琳的笑脸下的寒意。
二人互相问候握手，小玲正好看完了，正想离开，至于相亲，她一开始就没这个想法，她只是觉得褚聆人还挺好相处，性格不错，可以做朋友，这才一直呆到现在，不然早溜了。
“褚老师，我还有点事，你是继续看还是……”
“哦，我正好有点事要问下胡警官，你去吧。”褚聆一早觉察出小玲对自己无感，索性拿胡琳当挡箭牌。褚聆送小玲到门口，看着小玲打车离开后，再进画廊，胡琳便没好气地说：“难怪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原来是有漂亮妹子在身边啊！”褚聆赶紧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4个未接电话，顿时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啊，静音了。”他看到远处的工作人员正在被询问，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立刻转移话题：“你找我肯定是有案子了，正好我也没事，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确定没事？你最近不是忙吗？好几次叫你都是在忙，没时间，怎么……”
“行了，别说了，我错了。”褚聆赶紧求饶，自己之前几次拒绝她的邀请，真的是学校有活动要他安排，抽不出时间。正好这两天才忙完，本来自己想今天明天叫她出来赔罪，结果——只能说，得罪女人真可怕。
“老大，问好了，我们走吧。”手下小涛将资料递给胡琳，胡琳看完，觉得并没有异常，便带着二人逛了一圈画廊，没看出问题便回到警局，当然，褚聆这次很自觉地跟着。
“褚老师，幸好你这次来了，不然我们就要遭殃了。”小李见褚聆跟在胡琳身后，悄悄和褚聆说。
“情况就是这样。”
“照这样说，他临出发前说的瑶山风景就是我们唯一有用的线索。”褚聆一反常态，直接点明线索。
“看来美女并不能让我们的褚老师迷失自我啊！”众人听到胡琳寒酸的打趣，拼命地忍住不让自己笑，一股酸味顿时充斥整个办公室。
“这是肯定的！”褚聆并没有嗅到一丝丝的不寻常，胡琳听完立刻表脸起身离开，众人紧跟其后，不约而同地用异样可怜的眼光看着褚聆。
此时的瑶山，早被大雪覆盖，同样盖着大棉被。褚聆等人只能到驱车到山下，徒步上山。
“给，你这老寒腿还是好好护着吧。”胡琳知道褚聆双腿有风湿，早早给他买好雨靴。褚聆一脸憨笑地接过穿好，看着褚聆的样子，胡琳此时的醋意顿时消失大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褚聆的憨笑，都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奇怪，怎么一点脚印都没有，难道他没有来瑶山？”走了许久，搜了大半个瑶山，还是不见半点人影，小李不由得埋怨。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哪怕有人上山，脚印也都被覆盖了。瑶山此时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胡琳安慰着小李。她虽然不确定人一定在这，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你们学搞艺术的是不是都有些怪癖，这个林朗也是个奇葩，居然每次出去采风不带任何电子产品，但凡他带了手机，我们都轻松很多。”胡琳忍不住向褚聆吐槽。
“我只是个民乐老师，我又不是啥搞音乐的艺术家，我哪知道。”褚聆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大呼：
“这有个人！”
众人赶忙跑过去，果然看到一男子晕倒在小溪边，同时右手受伤，看血迹，已经晕倒很久。
“快！赶快救人！”胡琳立刻用担架将其送下山，同时120也到了山下。
“你在找什么？”胡琳看褚聆正在用一根树枝翻找东西，不禁有些好奇。
“找血迹啊。”褚聆正说着，他看到几块石头上真有浅浅的血迹，褚聆而后循着血迹往上望去，只见这离上面有近二十米，看来是从上面失足掉下来的。
“不用看了，上面真有个地方有明显的凹陷踩踏痕迹，人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且看他右手受伤的痕迹，有一部分是抓伤的，你手上的树枝也有血迹，应该就是它了，这次就是个普通的意外案，真没有任何疑点。”胡琳早想到了褚聆的设想，但证据都表明这人是从上面摔下来的，现在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胡琳一行人回到警局，手下告诉她，林朗已经抢救过来。他运气好，靠着那根树枝滚落下来，加上手受伤和惊吓才会昏迷，目前只是受了比较重的寒气才没有醒来。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褚聆边说着，边搜检林朗的包，里面除了颜料和画具，就是一些他画好的作品。
“别说，这画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幅雪景图画的真美。”胡琳看着褚聆手上一直拿着的一幅画，不禁赞叹。
“是啊，这画得确实好。正好他没醒，我可以借用一下吗？”褚聆不懂画，只是觉得这幅雪景图有些特别，想着给小玲看看，听听她的想法。
“你要干嘛，这是都是人家东西，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胡琳边打趣着边翻看这些画，她也不懂这些，只是看着觉得都画的挺好，并没有什么异常，褚聆要这些，无非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小玲，就今天画廊见到的那个朋友，她是林朗的头号粉丝，我想给她鉴赏鉴赏，学习学习人家艺术家的作品。”胡琳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来，此时小李等人马上低头专心工作。
“好——毕竟你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遇到温柔漂亮的，可不得抓住机会嘛。拿去吧！”胡琳瞪着褚聆，怪声怪气地说着，而后带着一重重的脚步声离开。
而褚聆只是心里暗暗说了句女人心海底针，高高兴兴地拿着林朗的画离开。
（三）
“你给我的这些作品很奇怪。”晚上，褚聆约小玲倒咖啡店见面，把林朗的画作给小玲，小玲看了进半个小时，将画分成了三类，而后对褚聆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只隐隐感觉这幅有雪有梅的图特别，但又不说不出来，这不才请你分析分析吗？”褚聆慢慢品了口咖啡打趣道。
“不得不说，你虽然不懂画，但还真可能有些这方面的潜在天赋。”小玲不禁笑着打趣褚聆，而后主动靠近他，向他耐心解释：“我们暂时把你说的这幅画叫做《雪梅图》，你先说说《雪梅图》中最吸引你的是哪里？”
褚聆拿起《雪梅图》再细细看了半天，不放过每一处细节，但还是和第一感觉差不多。
“就感觉这梅花的红和雪的白都感觉不寻常，又说不太清楚，要硬说的话，感觉颜色有点问题。”
“你果然是有点潜在天赋的，居然能一语中的。”小玲第一次用心认识褚聆，“你说的没错，这颜色太有活力了，这种色彩除了画家本身高超的技巧在，恐怕和这颜料也有关系，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样调成的。”
褚聆被小玲的话点醒，他立时想到《兄弟》那两幅画，最大的不同也是色彩的细微差距，从而形成不同的情感导向。他将目光看向小玲分的其他两类，无一例外，最大的不同都是色彩的明亮和浓淡等区别。
“这一堆画好像比那一堆都更好一些啊。”
“确实，但是，这所有的画情感表达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只是这一堆技巧看起来比较生疏和笨拙，而那一堆就灵动许多。”小玲也觉得奇怪，同一个人的画作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哪怕同一种技巧的运用，也是天差地别，虽然说艺术家创作是需要灵感的，灵感迸发的时候，很容易出不同凡响的作品，但像他这些作品，除了《雪梅图》让小玲相信是天赋加灵感可遇不可求的创意之作，其他的这些，都是比较平常的作品，可平常的作品按理说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褚聆不懂画画，但他也觉得奇怪，一个成熟的艺术家状态再不佳，也不会存在技巧上如此大的差距，其中的原因也让他不解。
“对了，你能得到这些画作，意思是你认识林朗吗？”小玲看到这些画作便知道是林朗的作品，她觉得褚聆肯定认识林朗，心中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不认识，这些画我是从警察局借的，”褚聆自然知道小玲的意图，他本想拒绝，可想到他这样了解林朗，说不定让她见一下能有意外的收获，于是话锋一转，“不过上次你见的胡琳胡警官她和我关系很好，林朗失踪被发现在瑶山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了，他就是胡琳救的，我想让她去卖个面子，或许可以让你们见一面。”
小玲见褚聆点破自己的想法也不掩藏，爽快答谢后，二人闲聊一番后离开。褚聆付完帐走到门口，身旁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和美人一起品画喝咖啡，你们文化人的约会方式就是文雅啊！”褚聆往右边一看，只见身穿黑色风衣的胡琳正端着咖啡，一脸瘆人的笑看着自己。
“好巧啊，你也在这。”褚聆边尬笑边坐下。
“是啊，幸亏这样巧，要不然我咋能知道你把我这么轻松就卖了呢！”胡琳瞟了眼装画的包，褚聆瞬间明白，肯定是她在包里安装了监听设备。
“你居然监听我！这是在怀疑我吗？”褚聆故作生气，想趁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胡琳毕竟认识他这么久了，完全不用思考就猜到褚聆的计策。“行了，不用给我在这耍这些心眼子，林朗醒了，明天我会去例行询问他，会尽力让他同意见你的小玲一面的。”
褚聆刚想解释，胡琳拿过那些画直接起身，而后故作严肃地说：“你拿的是我们警局的证物，我监视是应该的，记住，你欠我个人情，等下你就还了吧！”说完，便径直开门离去。
“先生您好，刚刚那位小姐的咖啡一共是588，麻烦您结一下。”此时愣住的褚聆听到价钱瞬间清醒，“什么？你确定没有搞错？”
“是这样的先生，那位小姐办了张588的会员卡，这杯咖啡是送的，她说了，等下会有一位先生帮她付，我想说的就是您吧。”
服务员的话瞬间让褚聆再次呆住，顿时郁闷到极点，这女人看来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没办法，他只能吃这哑巴亏。
果然，永远不要低估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四）
“那好，林先生，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胡琳第二天带着小玲来到医院，先是一番简单的询问后，再将小玲介绍给他，林朗人很随和，感激胡琳救他一命，也和小玲简单的几句对话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喜爱，果断答应二人深谈。
“林先生，我们是校友，您是省美院毕业的吗，我也是。我在读研时就听说过您的大名，研究生毕业那年，我有幸听过您的讲座，还和您合过影呢。”小玲激动地拿出手机，给林朗看二人的合照。
“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不过我很抱歉，老实说，我对我们的第一次相见没有印象，不过我很感谢你，能一直这么支持我，既然我们是校友，我们就一学长学妹相称，还亲近些。”林朗笑眯眯地说着，随即点开手机的照相，二人再次合拍一张。“这就当作是我们的第一张吧，而且还是独属于我们的第一张。”
小玲此时激动到极点，但她还好慢慢清醒，没有忘记褚聆交代的事情，随即拿出那天褚聆给她的画作，按那天分好的类别放在林朗的病床前，而后认真地问林朗：“林学长，这是那天昏迷时遗落的画作，还好没有被损坏，胡警官给我看后，我把他们大致分为三类，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林朗顿时一脸严肃地翻看每一张画作，震惊的神情慢慢显露，直到看到最后那张《雪梅图》时，他拿着画瞪大双眼看向小玲，小玲有些不解，甚至是害羞。
“怎么了林学长？是哪里有问题吗？”
“哦，没有一点问题。我是对你很佩服，居然能一下就将这些画分好类，而且还丝毫不差，你太厉害了小学妹。”
“没有没有，我也没有是凭着感觉半蒙半猜分的。我分的时候很好奇，为什么这两类作品技巧差不多，但成熟度合完美度却差距这么大呢？”面对小玲的提问，林朗稍有迟疑，眼神略有异样地看着她，而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些作品也只有真正懂画的人才分的出来，也才能看出这里面的天差地别。实话跟你说，我这半年多来一直创作不顺，没有一点灵感。我想回到从前，想找回我以前的灵气，便想着让自己重新开始，这一堆不好的画作，都是我故意的，想让自己回到学生时期，让自己抛弃现有的一切，重新来过，说不定能重新找回灵感。”‘
“所以这两堆作品才会差距这么大，看来您成功了！”小玲用崇拜的眼神拿起那幅《雪梅图》，“这幅画我简单粗暴地取名为《雪梅图》，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出你很成功，而且绝对会在画坛引起轰动。”
林朗盯着那幅画突然愣住。
“不过，林学长，您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创作的吗？尤其是颜料和下笔！”此时，林朗才回过神来，立刻微笑道：“这幅画的确是我最后画成的，下笔我自己也不记得细节，颜料的话梅花这一块我特意用了梅花做的颜料。”
小玲此时茅塞顿开，是啊，难怪这红色那么奇怪又那么富有生命力。梅花的生命力只有梅花本身才能最好的体现，小玲此时越看越佩服林朗，不由得连连称赞。
“好了，这也是我的灵机一动，不过这画也是我最满意的。而且，也是我最后一幅画！”林朗说完，便不甘心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小玲见到顿时大惊失色。原来，林朗的右手被树枝划伤，又被石头砸中，加上失血，能保住就是万幸，至于画画，肯定是不行了。
“林师兄，你……”小玲此时满眼心疼地看着林朗，同样是美术出身，她很清楚右手受这么严重的伤，再画画恐怕很难了。她不敢想象，对于一个顶级画家，因为受伤而只能被迫放弃，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可此时，林朗眼中饱含泪水，还能微笑，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没事小师妹，手保住了，命保住了，我已经非常幸运了。而且老天爷对我不薄，让我最后能有这幅画，我本来没想好名字，既然你取了，那就叫《雪梅图》。”林朗此时反而安慰起为他伤心流泪的小玲。
“林学长，您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不过，我现在突然想当一名教育家了。我虽然不能画了，但可以尽我所能培养下一代。对了，刚刚胡警官说你是老师，不知道你们学校还招老师吗？”林朗擦拭完眼泪，依旧微笑着问小玲。
“您来我们学校肯定可以啊。可是这太委屈您了，最起码也该回我们母校。”小玲真心为他感到惋惜，林朗一直是自己的榜样，本来自己也想成为林朗这样的人，可无奈，自己眼光有，手却不行，做不到顶尖，只能按照导师的建议——当老师，教别人。虽然林朗如今也和自己一般境遇，可他是林朗！到梅州太可惜了，最起码也要去省美院！
“对于我来说，去哪都一样。去你们学校，至少还有你这样的知音，以后我们教书之余还可以经常品鉴品鉴画作，也是美事。”
……
监控室内，传来胡琳响亮的嘲笑声。
“哎呀呀。这下被人艺术家截胡了！哈哈哈哈！”
原来，胡琳出去后，便和褚聆来到医院的监控室，一直查看着林朗病房内的一举一动。
“他肯定有问题！”褚聆冷冷而斩钉截铁地说。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玩不起啊。不能人家拐了你的心上人就这样冤枉人家，这说的一切都对得上，哪有问题。”此时胡琳还在嘲笑他。
“眼神和反应不对！”胡琳听到褚聆的话也立刻严肃起来，其实她也看出这点，但只是一闪而过。但褚聆再次提出，敏感神经瞬间紧绷。
“你是说得知自己不能画画的反应太平淡了。可也许是人家心态好，而且也哭的那么伤心，只是……”
“只是眼神有些奇怪，对吧！”褚聆接过她迟疑未出口的话，“心态再好，眼神中的伤感是瞒不了人的，可他眼神中明显没有多少伤感，这件事他也才知道不久，可他却能恢复这样迅速，我是不信的。”褚聆的话一语中的，胡琳立刻警觉起来。他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次失踪遇难不是意外？二人再次默契地想到一个地方——瑶山！
（五）
二人再次来到瑶山脚下，此时虽然天开始放晴，但瑶山上的积雪却没有融化多少，反而因为金色阳光的照耀，白的更加耀眼而有活力！二人再次徒步上山，来到发现林朗的地方，二人再次仔细查看周围，希望能发现些其他线索。褚聆此时来到林朗掉下的地方，据他说是因为感冒发烧，自己要回家，下来的时候没踩稳一滑才掉下去的，幸好自己抓住根树枝才没有摔到。
褚聆试着模拟林朗当时的情况慢慢地踩到边缘，结果一个没站稳直脚一滑直接滑下去，慌乱中他的手开始乱抓试图减缓下落速度，幸好双手手抓住几颗野草，加上下面的雪还没有融化，只是后背和手有擦伤，而胡琳听到褚聆大喊救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还是没有接住他。
“没事吧，你可吓死我了！”胡琳赶忙把他扶起，帮他拍去身上的雪痕，眼神中充满着关切。
“你看我的手。”胡琳看到褚聆的双手都是抓草磨伤的痕迹，瞬间明白了褚聆的意思。
“对啊！他只有右手受伤了，而且好像伤的太重了！”胡琳记的林朗说过，他的手是被落下的石头砸伤，还有就是像褚聆刚刚的样树枝划伤的，可他左手却安然无恙，连皮都没有蹭破一点，这点确实很可疑。
“而且，下面比较软，会摔晕倒吗？”胡琳立刻用力踩一脚，确实是比较软的，如果真如林朗说的那样摔下来的，晕倒确实不至于。但她也不排除是因为他本身感冒加上害怕冷等原因晕倒。
“的确，我刚刚看了，砸他手的那种石头，小溪里有，上面好像没有。”胡琳的发现更加让二人觉得林朗可疑。
“这些都是很小的疑点，我们再往上走走吧。”褚聆此时尽管身上被摩擦得发热，慢慢开始烧痛，还是想继续查找线索。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天也快黑了，明天再来吧，你先回去处理下伤口。”胡琳看到褚聆脸上难受的神情，不由得心疼。
“没事，今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今天一天没有下雪，还出太阳了，雪开始慢慢融化了，要再过一晚，雪融化了，有些线索说不定就没了。”
胡琳只得搀扶他，继续爬上山顶。
“快看！梅花！”一到山顶，一朵梅花立刻吸引二人的眼球，同时让他们立刻想到那幅《雪梅图》。此时没有下雪，阳光也没有，而那幅画，画的正是梅花在风雪中绽放的情形，虽然被风雪很猛烈，但却一直没有弯腰，反而开得异常艳丽。不同的是，此处的梅花是弯腰的，也没有那么艳丽。
“据他所说，到这就是来寻找灵感的，那幅画就是看到瑶山山顶的梅花才画的。可这……”
褚聆拿手机拍下梅花，而后将其连根拔起。
“你拔它干嘛，人家好不容易才活的。”
“他不是说了嘛，颜料用梅花做的。”褚聆把梅花保存好，和胡琳简单察看周围，没有发现线索便下山了。
“我试试吧！”小玲刚打电话给领导，告诉他林朗想进学校当老师的诉求，刚挂断电话，又接到褚聆电话，让她试着制作一下《雪梅图》梅花的颜料。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褚聆带着他拔的梅花来到小玲家。小玲虽然画工不是很好，但鉴赏水平和调色水平却很高，用花做颜料她大学时就做过，但那时刚学不久，做的效果一般，而今她听到林朗再次提起，她也想再试试，正好褚聆找上门。
“还是不行啊！”试了好几次，虽然颜色很艳丽鲜活，更有一丝花香，但和《雪梅图》中梅花的红相比，小玲总感觉还是少了点生命力。
“这有什么不同吗？”褚聆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红色颜料，感觉和《雪梅图》的一样，没有啥不同。
“你看啊，虽然说都很红，而且也确实有活力许多，但仔细对比，我的这种红总是不够亮。”小玲见他还是不能理解，而后随意画了一朵梅花，模仿那幅画给梅花上色，而后说道：“你看吧，是不是更暗一些，没有他那个那样鲜红。”
褚聆仔细瞧半天，果然是稍稍暗一些，而且感觉还是有些死气。
小玲本想挑战一下学长，毕竟她对自己调颜料的水平还是很有把握的，但顶尖的艺术往往是天赋大于努力的，她最终还是选择求助林朗。
”奇怪，我怎么就不行呢？“小玲按照林朗说的方法，除了梅花外，还需要加一些雪水，混在一起。小玲按照他说的方法，接连试了两次，虽然颜色亮了一些，但和画上的还是有一点点差别，还是那种灵动的生命力少了一点。最重要的是，颜料加了雪水后太湿了，很容易溢出，小玲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
“你再问问，说不定人家漏了什么步骤，记住，还是不要说我在这。”褚聆看着眼前的颜料，越来越觉得林朗肯定有问题。虽然说林朗是大师，但小玲好歹也是省美院的研究生，简单的上色应该不难，怎么会差距如此之大，除非，这颜料他还藏有一手。
“难怪我上色不成！”小玲听完林学长的话后顿时明白原因所在，“林学长画这画是在瑶山顶上画的，那个时候还刮风下雪，正是最冷的时候，因为太冷，颜料刚涂上去，还没流就已经被冷干许多，所以才能上好色！”
“但我们的颜料还是少了那点灵动的生命力，他又怎么说的？”
“这点我也问了，他说可能是他用的是带雪的梅花，具体原因他也无法解释。艺术，有些时候自己都解释不了的！”看着小玲惊喜而崇拜的眼神，褚聆不忍心再追问，但心里，已经十分确定林朗有问题。
（六）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褚聆一大早接到胡琳电话，说是查到了有关林朗的所有资料，褚聆立马打车赶到警局。
褚聆仔细看完林朗的资料，胡琳标注的疑点和他所想一样，就一处小细节让褚聆脑海中迅速产生了可怕的设想。
“小李，你说林朗原本的安排是出事那天的8点准时出现在画室是吗？”
“对啊，褚老师，我还特意问了，林朗喜欢给自己制定时间安排表，他本来是想那天8点去画室的，谁知画室助手没有见到人，去了他常去的好几个地方都不见人，而他又是个守时的人，所以助手担心他出事才会报警的。”这件事是小李去调查的，后面小李还夸林朗命大，要不是助手熟悉他守时这个优点，人可能就没了。
“怎么了？这儿有问题吗？”胡琳再次接过资料，以为是自己有哪个点遗漏了。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这次意外是他设计好的，包括他被救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褚聆话音刚落，忙碌的众人顿时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褚聆，只有胡琳立马用笔在材料上写着什么，而后把笔一扔，坚决地肯定说：“这一定是他设计好的！这场失踪意外绝对不是意外！”
胡琳刚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将玻璃板上的资料重新整理归纳，而后写出自己的猜想，不一会儿，一场完美的犯罪案在他脑海中产生了！
“根据我们搜集的资料，林朗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林坤，二人双双考上省美院，大三的时候清明扫墓引起一场大火灾，林坤和父母都意外去世，林朗因为生病在家而躲过一劫。大三那年，他的画作开始发布到网上，他的才华才慢慢展现，此后，保送研究生，之后又去国外进修，作品更加完美惊艳，在美术界引起巨大轰动，被誉为‘最有个性的艺术家’、‘鬼才画家’、‘双面天才’等。两年前回国办个人画展，半年前突然出国，一个月前回到梅州，开办自己的画廊和画室。”小李按照胡琳的要求，把收集到的资料归纳整理后再向大家完整地介绍。
“褚老师，你也应该想到了吧。”胡琳神秘微笑，褚聆看了他标记的几处疑点，也知道了她的猜想，基本上也同意她的想法，微笑点头表示同意，可小李等人此时还是一头雾水。胡琳等到褚聆的认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设想，而后起身说道：
“我们都在找疑点和破绽，但我们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设计这场失踪意外的目的是什么？”
小李等人顿时面面相觑，是啊，这样完美又危险的设计是为了什么呢？这还好是他们及时发现了瑶山，要是他们笨一点，迟钝一点，这代价可就是自己的命啊！
“让自己的手废掉！”褚聆冷冷接话，众人顿时脸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一个画家差点没命，只为让自己的手废掉，这怎么可能！
“不用惊讶，褚老师没病！”胡琳见小李摸摸褚聆的额头，哭笑不得地阻止，“他的手因为受伤而不能再画画，从此，画坛永远有一位传奇的且令人惋惜的天才画家，这个代价相比被人揭穿真面目可好太多了。”
“什么面目？”众人好奇地问。
“所谓的天才画家其实另有其人，他的那些作品其实都是背后之人所创作的。”褚聆又是冷冷地接话，“二人都是同一个学校的，虽然作业都差不多水平，二人年年拿奖学金，但其实其中一个天赋一般，另一人才是真正的天才画家。”说完，褚聆把小玲发给他的照片给他们看。
“褚老师，这些画是林朗的学校作业，怎么分成了两类。”
“这两类是两个水平的作品，更是两个人的作品！”胡琳又接过话题，“一个特等奖学金加上一个一等奖学金，两份奖学金总比一份多吧，这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二选一应该是不难选的。”
“况且二人还是双胞胎兄弟，都是懂事的孩子哥哥为了弟弟，为了家人，当然愿意牺牲。”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进行，可一场意外火灾改变了一切，哥哥和家人去扫墓，因为意外失火烧山，父母双双丧命，而哥哥却活了下来，但却要承担失火烧山的责任，为了逃避责任，也为了二人的梦想，哥哥决定活在弟弟的影子里，帮助弟弟成名。”
“从此，弟弟改用哥哥的名字，哥哥则在弟弟的影子里完成自己的梦想，二人一明一暗，创作出很多的画作，名声鹊起，很快保送出国的人生路便开启了。”
“但是，在明处的弟弟总是不甘心，他毕竟也学了这么多年画，应该比得上影子里的哥哥吧，而且也不甘心总依赖别人，所以自己成名后，开始往哥哥的画作里掺杂一些自己的画作。结果，阴差阳错有了‘双面画家’的称号，但往往引起轰动的作品还是属于影子里的哥哥。”
“后来，二人闹了矛盾，可能是影子里的哥哥不甘只活在弟弟的影子里，此时名利双收的弟弟又岂会甘心，只能一边稳住哥哥让他多画作品，一边开始筹划除掉哥哥。终于，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办法！”
“既然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努力都赶不上哥哥，干脆就不赶了，反正自己的名利已经达到一个顶峰。所以，在看到哥哥一幅最好的作品完成后，弟弟便下手杀害了弟弟，而后精心设计一场意外，让自己合情合理地变成一个残废，这样，一个天才画在画坛上永远留下了痕迹，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小李等人听着褚聆胡琳二人一唱一和地讲着，脖子前后转动不知多少次，云里雾里的，感觉在听故事一般。“老大，褚老师，你们是在讲评书相声吗？还是传奇故事，我们怎么听不懂啊！”
“这影子里的哥哥是真正的林朗，而阳光下的其实是弟弟林坤！”褚聆慢慢走到胡琳身边，在玻璃板上工整地写上这两个名字和关系。众人看完，办公室鸦雀无声，众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胡琳二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证据来证明我们的猜想。”胡琳看着玻璃杯上和手中的资料，和小李等人一样陷入沉思，众人一致用看救世主的神情看向褚聆，以往，他们在束手无策时褚聆总能指明方向，这次，他们自然也希望如此，只可惜，这次，褚聆也无计可施。
“这样，我们先从他身边人查起，包括他的高中和大学同学。”胡琳无奈之下，只能先搜集更多的资料试图找突破口。
（七）
褚聆想从他的画作中查找蛛丝马迹，第二天特意约小玲再逛画廊。
“这两幅《兄弟》你能再给我仔细讲讲吗？”褚聆再看到这两幅画时，停住脚步。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这两幅画都很好，但这幅表达悲伤的画作表达的意境终究是浅了一层，而那幅表达喜悦的，虽然看上去也是悲伤的，但你看，两兄弟在夕阳照耀下，却只有一个影子，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因为弟弟靠在哥哥身后，二人影子重合了。但其实是弟弟在哥哥影子里，享受着哥哥的保护！虽然他好像有些难过，但因为有哥哥，相信哥哥，内心还是喜悦的！所以，弟弟的衣服颜色还是橙红色，这是暖色！”
“你是说在影子里的是弟弟？不是哥哥？”褚聆大吃一惊。
“是啊，那幅才是哥哥在弟弟身后抱着他。这是当初林学长在介绍这幅画时亲口说的。”小玲被他惊讶的神情感到莫名其妙，她还以为褚聆对她有好感，想追她，自己还纠结要不要去，因为此时她的心里，好像有了林朗。
“听说林朗之前还有个弟弟？”
“对啊，叫林坤。”
“你怎么知道的？”褚聆再次惊讶地问道，看小玲的样子，好像还认识。
“我干爹，也就是陈院长没和你说过林朗两兄弟在孤儿院生活了7年，后来他们才被领养走的吗？”小玲的话无疑是重磅炸弹，同时他也奇怪，为什么警察没有查到呢？
“那你还知道他们的什么事吗？”
“他们两兄弟都很喜欢画画，尤其是弟弟林坤，从小就画的好，就是不太爱说话，而哥哥林朗活泼很多，和现在没多大区别。”小玲看出他对林朗很感兴趣，想到他和胡琳的关系，心中不免猜想他的目的，顿时没有好脸色。“你这么关心他，像警察查案一样，是他犯了什么案子吗？”
褚聆心里咯噔一下，暗叹小玲机敏，同时理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听说画家的作品也受人生经历的影响，我想从了解他的人开始了解他的画，我也文艺一下。”
“这话是没错，艺术家的风格往往就是他人生的风格！”小玲很是认同他的话，疑虑瞬间消散。
褚聆回到警局，胡琳这边也查到一个遗漏的信息，二人同时推翻了之前的设想。
“现在的林朗就是哥哥林朗！”
“对，那个真正的天才画家是弟弟林坤！”
胡琳二人各说一句，严肃的神情中又露出默契的笑容。
“可是，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他把人藏得非常好，林坤好像就真的消失在那场火灾一样，我们根本无从查起。”胡琳此时有些压不住火，把资料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人不在，画还在啊！”褚聆看到桌子上那张《雪梅图》，他觉得这幅画肯定有什么秘密自己还没发现。他再次拿起小心拿起《雪梅图》，又仔细地端详每一个细节，最后的疑点还是落在了颜料上。褚聆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胡琳看到立刻大声嚷道：“别碰坏了！”
褚聆被她突然一叫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把梅花茎那部分颜料弄下一小块，画也飘落地上。胡琳等人见此立刻脸色骤变，这可是画家林朗最后的传奇画作，损坏了一点全警队都赔不起。
“完了完了，老大，我们死定了。全警局的经费都不够赔的了。”小李又苦闷又着急，可就是这个意外，让褚聆和胡琳瞬间看到了希望。只见二人同时蹲下身子，仔细地盯着那块颜料，又凑近仔细地看梅花的茎，胡琳小心地抠下茎的颜料，用指甲小心地夹起一根头发，众人的目光都被它牢牢吸引。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证据！”众人顿时将刚刚的惶恐全部转为喜悦，个个相拥庆祝。
只有褚聆更加冷静，立刻拿桌子上的剪刀将梅花的颜料细细地刮下，只见梅花的花纹上也有许多鲜红的发丝，凑近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中。褚聆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玲一直会失败，原来奥秘是在这！
“把这些都拿去检验，如果没猜错，这些颜料是掺杂着林坤的血。
第二天，医院门口挤满了人，大家都来看望天才画家林朗，而林朗刚出来，见众多媒体争相要采访他，顺势向众人说明自己的伤势，而后从容地向众人宣布：“各位，鉴于我目前的情况，我已经决定封笔，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后起之秀！”话音刚落，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惋惜，同时也无比佩服，林朗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居然能如此轻松坦然地宣布自己封笔！
“请等一下，林朗先生。”林朗刚要上车时，胡琳拿出通缉令叫住他，“我是市局的胡琳，咱们见过，现在有件案子我们需要您的配合，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审讯室内，林朗没有任何的害怕，依然是从容自在，当面对那些血液和毛发的分析比对证据时，林朗还是无动于衷，胡琳觉得他是故作镇定，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提取林朗的血液和毛发进行化验比对，结果出来时，却让所有人都震惊——匹配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就是他的王牌，他和林坤是双胞胎，DNA几乎相同，血型自然也是这样。所以，他才敢把画拿给我们，哪怕我们找到了证据，也奈何不了他。”
“储老师，你的意思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雪梅图》的秘密，当小玲问他画的制作过程时就猜到了一切。”胡琳不禁对审讯室内的林朗有些佩服，设计居然如此精细，连现在这一步都想好了。案子至此又陷入僵局。
“不光如此，我猜，林坤肯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们现在找不到任何证据！那消失的两个月应该就是为了处理林坤。”褚聆这次也无计可施，他以前一直不相信有真正的完美犯罪，但这次，好像真的是完美的，哪怕有些证据，都是些细枝末节，不能作为决定性的犯罪证据。
“可恶啊，难道我们这次就真的让他逍遥法外了？老大，我们再全面的查一次，再复盘一次，我就不信他没有弱点，真能完美犯罪，连基因都算到了！”小李的话并没有提起众人的士气，反而更让人感到无力，只有褚聆双眼放光……
“对啊，人都是有弱点的……”
林朗一直很从容地坐在审讯室内，他很清楚，一过24小时，他就能彻底自由了。突然，一首首儿歌响起，都是他小时候的，他自然很熟悉，一时搞不懂警察搞什么把戏。他立刻想到这是警察没有办法，搞的心理战！他内心更加高兴，因为这代表着警察彻底放弃了寻找证据，心理战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想到这，他随即开始跟着哼唱。
“果然是高手。可以开始下一步了。”褚聆面色凝重地看着审讯室内的监控画面，而小李也按褚聆交代的，开始在电脑上播放动画片《狮子王》。起初，林朗依旧镇定地欣赏，可看到高潮时他下意识的一个眼神躲闪让褚聆顿时面露笑容，他要等的时机终于到了。动画片刚结束，褚聆又让小李在电脑上播放关于林朗所有的采访和报导，此时的林朗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在审讯室内放肆大笑。直到半夜1点，电脑上才播完所有的视频。此时，褚聆独自出现在审讯室内。
（八）
“林先生，您真的是给我上了一课，我之前一直都觉得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我愿意，我肯定可以设计出一场完美的犯罪！可是，哪怕是像您这样精明的人，在设计这样一场看似完美的犯罪时，还是露出了致命破绽。”
林朗此时依然觉得褚聆是在跟他玩心理战，他虽然刚刚稍有触动，但这样的小把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位警官，您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这样吧，我来跟你讲个故事，讲完，你就懂了。”褚聆此时是面无表情，而林朗是满脸笑容。
“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人都有画画的天赋，但弟弟的天赋不知比哥哥高了多少。一对夫妻领养二人，把他们养到高中，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为了二人都有机会上大学，弟弟帮哥哥替考蒙混过关，因此画工一般的哥哥得以和弟弟上了省美院。可是，艺术金字塔是讲究天赋的，弟弟的天赋完全碾压哥哥，以弟弟的水平，得特等奖学金拿第一名绝对是小意思，可哥哥却让弟弟偷偷帮自己画画交作业，因为这样就有两个人得奖了。而且，虽然弟弟画画天赋极高，但心智却比不上哥哥，又一直很相信哥哥，性格又内向，竟然甘愿让哥哥的成绩超过自己！”
讲到这，褚聆喝了口水，刚刚边讲边仔细地盯着林朗的眼睛，发觉他躲闪的次数越来越多，可见自己的心理战开始奏效了。此时，林朗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可是，他们的养父母是很正直的人，当他们知道了兄弟两的事后，狠狠地骂了哥哥，并扬言要去省美院揭发他，碰巧那时清明节，一家人烧纸，唯有哥哥被关在家里。后来，就发生了他们烧山的事，父母救火被烧死，弟弟被哥哥救回一条命。其实，这场火灾也是哥哥设计的，他先偷偷在周围洒了很多助燃的东西，这才引起那么大的火灾。而弟弟，仍然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当然，弟弟能被救回，那也是哥哥最后的一点良知迫使他去的，也正是因为这点良知，才换来了哥哥自己日后的辉煌！”
“警官先生，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我不想听，请你出去！”此时，林朗明显开始有些慌乱。
“别着急啊，林先生。我这个故事精彩的地方才刚刚开始呢！”褚聆开始从容微笑，淡定继续说，“哥哥哄骗弟弟，如果继续抛头露面，那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牢狱之灾，所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活在影子里，让别人觉得他和养父母一样葬身火海。弟弟心智发育缓慢，又很相信哥哥，这次也一样。此后，省美院的林朗开始展露头角，一位震惊画坛的天才画家横空出世，但其实，真正的天才画家一直都是影子里的弟弟！”褚聆斩钉截铁地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一直死盯着林朗，林朗本想大怒，但看到褚聆的眼神，还是用最后的理智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努力平静地挤出笑容说：“故事有点意思了，继续。”
褚聆明白，这是他的垂死挣扎！
“哥哥本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弟弟也会一直听话，可是，弟弟开始长大了，心智逐渐成熟，他也慢慢发现哥哥在利用他。同时，他也厌倦了影子里的生活，他也想沐浴阳光，于是逐渐开始反抗，而哥哥见此，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便在他脑海里产生了。他一边忽悠弟弟多画好的作品，越多越好，直到画出最好的作品时就会给他自由，一边在不断地将心中的计划设计完美，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终于，到了冬天，弟弟在画完他这辈子最得意的画，交给哥哥时，本以为哥哥会履行约定，可没想到，那幅画就是他最后的绝笔之作——哥哥竟然残忍地杀害了弟弟，杀害了帮他辉煌于世的亲弟弟！并且，还焚尸掩盖所有证据。同时，为了掩饰自己假的天才画家身份，居然又设计了一场外出采风出现意外，右手受伤不能再画，无奈封笔的戏码，让自己体面的退出画坛又永保自己的名誉地位！我也不得不有几分佩服这位哥哥，你说呢，林先生，天才画家！”
林朗仍然强装镇定，因为他知道，哪怕他们发现了《雪梅图》的秘密，那里的血和头发与自己的比对肯定相似度很高，根本无法成为证据，所以，当年自己才能让弟弟替考蒙混过关。
“林先生，我很佩服你，居然连双胞胎DNA高度相似这点都算到了，这也是你现在还能如此强装镇定的原因。但是，你忽略了一点，那《雪梅图》里不仅只有血和头发，还有指纹！”褚聆刚说完，胡琳推门而入，威风凛凛地看着林朗，直接将报告甩到林朗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匹配率18%，显然不匹配。还有一份DNA检测匹配，只有42%，这两份报告一出，顿时让林朗脸色大变，立刻青筋暴起，奋力挣扎。
“这不可能，肯定不可能！我们是双胞胎，DNA和指纹肯定都一样的！”
“林朗，你别自欺欺人了，你不知道吧？双胞胎分同卵和异卵两种，同卵双胞胎是高度相似，可异卵就有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不同，你和林坤就是异卵双胞胎！”胡琳用更大更严厉的声音压制他的愤怒，一下让林朗彻底崩溃绝望，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才缓过神来，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罪行。
“你为什么不让我最后告诉他真相？”天台上，胡琳十分不解地问褚聆。
“告诉他了，反而会让他有种优越感和胜利感，还是让他带着挫败感下地狱吧。”此时，天上又慢慢飘落雪花。
“不得不说，他这次要不是心理防线不强，还真是一场完美的犯罪。”胡琳现在想想倒有些佩服林朗，当初要不是褚聆想出打心理战这一招，伪造了那些所谓的检测报告，还义正言辞说出那些关于双胞胎的假话！自己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完美的犯罪！”褚聆抬头看着飘落雪花的上空，冷冷地说。
“为什么？”
“因为——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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