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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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文/燕赵北羽

近半月来，行于川南滇西。观动水者，有大渡河，有澜沧江，有怒江；静水者，有邛海，有洱海，有滇池。一直想写一些关于水的文字，但是无论如何去组织文字，却总也完成不了自己心目中对于水的认知。而我对于水的认知，成年之后，便以《道德经》中的文字为主。且看原经：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老子的《道德经》中非常注重对于水与婴儿的把握。其第八章即为“上善若水”章。老子之意形成至今己有两千余年，我华夏儿女以水为文何止万数？而至今，唯老子之“上善若水”四字，天下皆知。追其因由，想来必是有诗韵而哲。原经寥寥数语，读之朗朗，思之切切。玄幽明远之意，引无数后人膜拜。

“上善若水”中，“善”为名词。“水善利万物”，这个“善”应为“善于”，是动词性的。古文卷中，多主宾有缺，故成多家认知，道德经之所谓经，历来亦有无穷注解。至于“居善地”以下几句，可以有多种解释，就本人而言，以宋代苏辙之注最为精彩：

……避髙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地也；空虚静黙，深不可测，善渊也；利泽万物，施而不求报，善仁也；圆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信也；洗涤羣檅，平准髙下，善治也；遇物赋形而不留于一，善能也；冬凝春泮，涸溢不失节，善时也。有善而不免于人非者，以其争也；水唯不争，故兼七善而无尤。

苏辙之注是把“居善地……”这七条的主语都理解成是“水”。站在水的立场上来观照自己的行为。大意是说：水总是由高而下，与世为争，之所处于最有利的地位；水之心就像空虚静然、不可测底的深渊；水造福于万物，不求回报，以仁爱之心化解生生之机；圆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显示水的诚信；它荡涤污秽，平准高下，又像英明的君主治国；它随物赋形，巧与周旋，显示其特有的才能；它冬凝春泮，涨落有时。从不失信。

上善若水之善，自不能离人世善恶。读《道德经》自以法善。而法善者，必为俗世之众。元代吴澄改水为主为以人为主做解，也是一妙：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彼衆人所善则居之，善必得地；心之善必如渊，渊谓静深；与之善必亲仁，与谓伴侣，仁谓仁人；言之必有信；政之善，贵其治；事之善，贵其能；动之善，贵其时，时谓当其可：七者之善，皆择取衆人之所好者为善，可谓之善，而非上善也。按照吴澄的解释：“心之善必如渊”，那么这个“善”是名词性的。另外，这七个“善”的主语为人，非水。

当然还有注解以人喻水，以水喻人，妙处横生，另成一说。自然取舍，在于自心。我们最后看一下清代张尔岐在《老子说略》中的妙解：上善者居则善地，无处而不安，一水之流行坎止也；心则善渊，静深而莫测，一水之空洞静黙也；与则善仁而利泽及物，一水之滋益羣生也；言则善信而不弃，一水之行险不失也；政则善治而得理，水之涤秽通美、平准髙下也；事则善能而多方，水之溃坚入微，无往不达也；动则善时而能变，水之避髙就下，流动不滞也。兼此衆善而又能不争，夫唯不争，故入世而无尤，此上善之所以若水也。此种解释是把“人”和“水”结合起来讲，意思说得很清楚明白，可以当作一种参考。

一部《道德经》，一章《上善若水》，读有诗韵，思有深哲。引天地自然之道，论人世之纷杂。妙喻无穷，引之为乐。前辈恍恍，后辈何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