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赋

《毛诗序》说诗有六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后世一般将赋比兴归类为艺术表现形式，而风雅颂则更多的与内容有关。

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赋在《诗经》中的表现为排比铺陈的修辞形式，后来发展为一种文体，介于散文和诗歌之间，据刘向的说法，赋是配乐朗诵，诗则可歌唱，班固在《两都赋序》中，仍然把赋归于“古诗之流”。

早期最著名的屈原的骚赋，随后赋成为与诗并驾齐驱的主流文学形式，汉代称“辞赋”，魏晋称“骈赋”，唐代称“律赋”，宋代称“文赋”，已经趋向散文化。赋是一种比较纯粹的文学形式，就像文人画出自于士大夫，赋也属于士大夫阶层，所以有“登高能赋，可为大夫”的说法。

在古代，《昭明文选》被视为文学教科书，是士子们必读的。《昭明文选》共收录诗文700余，其中赋超过了40篇，开篇就是班固的《两都赋》。

自宋开始，赋逐渐式微，我想这与赋这种文体的特点有关，赋特别讲究文采、韵律和节奏，形式上非常华丽，既自由又严谨。屈原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而从中国社会文化的发展来看，随着儒学发展不断走向刻板与机械，士大夫自由浪漫的文化气质也逐渐被消蚀，所以很难写出华丽磅礴的赋了。

将赋作为标题的第一人是荀子。《荀子》第26篇名《赋》有独立的赋五篇，佹诗和小歌各一。荀子的这五篇赋结构上类似一种猜谜语的形式，即先说谜面，再用反问的形式陈述细节，最后给出谜底，荀老夫子晚年生活在楚地，真是活泼泼的。

记得在我小时候，那时玩猜谜游戏就是这样一种形式，一个小朋友出谜面，基本上都是朗朗上口的韵文，猜谜的小朋友就会追问各种问题以探究答案。这大概就是一种古风遗韵吧，可惜如今已经不大多见。

今天我们先来欣赏荀子的第一篇赋“礼赋”。

爰有大物，非絲非帛，文理成章；非日非月，為天下明。生者以壽，死者以葬。城郭以固，三軍以強。粹而王，駁而伯，無一焉而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

这里有个重要东西：不是丝也不是帛，但像丝帛一样纹理有致、斐然成章；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却给天下带来光明；生者靠它享尽天年，死者靠它才能安葬；有了它，城防才能坚固，军队才能强大；完全遵循它就能称王天下，时用时不用的也能称霸诸侯，完全不用就会灭亡。

我很愚昧不知它是啥，冒昧请教圣王。

王曰：此夫文而不采者歟？簡然易知，而致有理者歟？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者歟？性不得則若禽獸，性得之則甚雅似者歟？匹夫隆之則為聖人，諸侯隆之則一四海者歟？致明而約，甚順而體，請歸之禮。--禮。

圣王说：这样东西是不是很美，但没有色彩？是不是简单易懂，但极其严密有条理？是不是君子都很敬奉它，但小人不把它当回事？是不是人性没有它就像禽兽，人性有了它就会雅正？是不是一般人尊崇它就能成为圣人，诸侯尊崇它就能统一天下？

极其清晰而简约，非常和顺而包容亲民，你把它归结为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