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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节回顾：第七章 你要小心两个人
字数：1744
完成日期：2017-6-11
01
那场雪落得一点也没有缥缈的感觉，好像只是上天给它派了一趟苦差，它就火急火燎地例行公事，然后气急败坏地不辞而别，就像它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好在，它停下的一刻只是松松垮垮地堆积在地上，脚底踩在上面才不会让人感慨它和这个世界一样铁石心肠。
沈波的身体在又一夜毫无顾忌的放肆后疲态尽显，他总感觉自己早就成为了一个步入老龄化阶段的骨质疏松患者，走几步就不由自主地想去搀扶什么，他的灵魂需要一个支撑，在这个让人有些不堪重负的社会中，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安薇一直在催他尽快搬进来，痛痛快快地踏入新的人生历程，和过去一刀两断。这是唯一能让他说服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在上天发出了一张“征收令”收走他拥有的一切后，安薇就是遗漏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依靠——他可以撑服的一面墙。
他拖着虚浮的脚步回了趟出租屋，搬家总算没出现什么波折，他没怎么费劲就选定了几件有资格陪伴他继续跟着他一起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沉沦下去的物品。他曾在什么东西才算得上有资格这个问题上纠结过，但随后他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标准——和常水杨无关的东西都是有资格的。
他做事一向绝对，甚至有些极端，他的决心总会在极端中衍生出一种病态，然后指向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地与外界对峙，也将自己封闭起来。他绝不可能在现实的世界中学会软着陆，只会义无反顾地与地面来一次强硬的碰撞，直到撞出一道血迹，擦出几丝裂痕之后才会善罢甘休。
他从家中拎出了过冬的几床被褥，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机械地拖着帆布袋子在雪天中踽踽独行。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他回到了安薇家里。进门的一刻，火锅中蒸腾而起的氤氲白气和韭花儿的香气让他感觉，这里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02
他对同居生活显得越来越适应，甚至有些如鱼得水，这没有让他陷入与过去纠缠不清的情绪，毕竟与常水杨的过往早就成了一个虽然令他印象深刻但绝无可能毁掉他的人生注脚。
没有人再会在严冬的早六点一脚将他踹醒，然后像丧尽天良的周扒皮使唤长工那样逼迫他去街角早餐店给她买那里磨出的第一杯豆浆。那时他真傻，生生把为女友买早餐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弄得像烧头柱香一样虔诚，在冰冽的寒风中行走时还要一遍遍祈祷早餐店的老板一定不要把第一杯豆浆卖给别人，那样就会让他心里泛起对一件圣物大不敬的愧疚之情，进而一整天都惴惴不安，萎靡不振。
现在，他成了被照顾的一方，每天早上对安薇摆在餐桌上的煎蛋和培根都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但他依旧毕恭毕敬地正襟危坐，全然不像前一晚在床上那样有主宰欲。
安薇在工作之余是一个可爱的都有些坏的女人，每每看到沈波这种窘迫的模样，她都会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嘴角浮上一丝野性的笑：“你穿上衣服后，装得跟个人似的。”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淡然一笑，不去和她斗嘴，而是看着房间内的一切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他总是问自己：这就是人的居所吗？
无论一贫如洗还是富可敌国，人在降生在世间之前都要在黑峻峻的母体中遭受挤压和随时都会夭折的煎熬，但此后的短短三十年之间，命运就要开始把人区别对待，有人在富丽堂皇的豪宅中挥金如土，有人却要衣不蔽体，居无定所地四处漂泊。
在他看来，改变后者命运的唯一方式，就是买套房。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两全之法，很多人一条路走到黑其实都是逼不得已，否则哪会有那么多人因为别人嘴里的“想不开”而去自杀？
现在，他也面临着一条要走到黑的路，那就是买房，买了，他就一定会踏实。
“你怎么了？”她不止一次看到他陷入沉思再到迷茫的经过，终于还是发问了。
“姐，我想买套房子，但是现在钱不够。”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底气十足，而不是胆怯不安。
她用桌布抿了一下嘴角，“我给你。”
他像个急于洗刷冤屈的被告那样竭力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自己赚。”
她耸了下肩膀，淡然地问他是否已经考虑清楚，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她说：“那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跟着我去参加晨会。”
她出其不意提出的要求让沈波有些不知所措，刚夹进面包中的培根陡然滑落在了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污印。
“为什么？”
“跟着去就是了。”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消了他的顾虑，也结束了这场临近早餐尾声时才发起的对话。
他刚刚环顾房子时内心中翻滚起来的波涛暂时平复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终于给自己的灵魂在这个沉重的社会中找到了一个支撑，那就是房子，还有安薇。至于这两者今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关系，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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