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不知所起
传说商纣王的宠妃妲己是狐妖所化，奉女娲娘娘之命前来蛊惑商纣王，以助周武王伐纣。
其实只不过是史书作家们最惯用的“马后炮”手法，男人但凡是犯了错总要找出一个女人来顶罪，并将其命名为“红颜祸水”。
夏桀之宠妃妹喜，周幽王之宠妃褒姒莫不如是。商纣王的宠妃妲己自然也是其中一个，其实她就是一个人类，只不过她的身份较为神秘，这也可能是为什么后世史家如此杜撰她的原因之一。
妲己其实便是来自西南无垠门，是无垠门蛊王一族的族长。除却门主和司教，下设三大主教分管无垠门三大族。
即擅长赶尸的鬼祖一族，擅长巫术招魂的巫影一族，还有擅长蛊毒的蛊王一族。这三族自古以来皆是整个西南的三大巫邪家族，西南巫邪的源头便也是这三家。
妲己当初阴差阳错之下她取代原本的苏妲己来到商纣王的身边。时过境迁，一千年过去，便是无垠门无垠门中人也不记得她本名是什么了，只有妲己这个名字遗臭万年。
她从小长在深山，与与虫蛇为伴时间久了她自己的观念便也倾向于大自然中的规则，弱肉强食。
所以，当那些朝廷众臣劝谏商纣王斩杀妲己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扫除阻碍。
只是，没有接受过道德教育，没有与世人长期相处的妲己是个不知底线为何物的人，她不仅发明了炮烙的酷刑，更是建造了一个惨无人道的虿盆。
所谓虿盆，便是挖出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里面尽是一些毒蛇和毒虫。只要有大臣不听商王号令便丢进虿盆喂虫喂蛇。
周武王姬发攻破朝歌后，虿盆竟然不知去向。
钟离慕却知道，如今他们面对的虫蛇数千年前就住在虿盆。
当时商纣王兵败如山倒，他深知妲己若是落进姬发手中定当被处以极刑，他遣人将妲己送回无垠门后便引火自焚。
商纣王至死不知，妲己在离开之前悄悄给两人下了情蛊，是以纣王一死，妲己便也随之命丧黄泉。
可叹又可恨，如此为天下人唾弃的两人竟然也能这般生死相许。这段故事一直在无垠门流传，却也无人敢轻易提起。
至于虿盆里面的毒物，便重新回到无垠门蛊王一族手里，至于它们为何会出现在鬼祖族，皆因无垠门如今与朝廷作对开始。
鬼祖族的僵尸军队是无垠门最强大的武器，因此，保护鬼祖军队是所有无垠门人的责任。
历经数千年，这些虫蛇早已经不是普通的虫蛇，它们几乎已经成了精，除却刀枪不入外，比数千年前更为凶猛。
因为他们习惯了数千年前食人肉的日子，如今忽然见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会不兴奋？
钟离慕低低咒骂一声，抱起谢宁一僵尸的头顶，但是不过是解了一时之急，下一刻，那些虫蛇便纷纷穿破僵尸的身体，脚下僵尸的头顶顿时开出无数个黑洞，虫蛇“哗哗”从洞中爬了出来。
钟离慕不停地换地方，那些虫蛇便不断地追。
钟离慕对谢宁一道：“到我背上来。”
谢宁一依言放开他的脖子，钟离慕迅速松开抱住她的手，转而把她推向自己身后，谢宁一从后面再度抱住钟离慕。
钟离慕腾出来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瓷瓶，约莫拳头大小。
瓶塞拔掉，有银白色的药粉凌空飞出，围绕着两人的身体盘旋而上，一点点地洒在两人身上。
不过片刻，果见那些来势汹汹的虫蛇纷纷退避到三丈开外。
谢宁一惊喜不已，她紧紧抱住钟离慕的脖颈开心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大大的一口道：“钟离慕你真厉害！怎么会有这些？”
钟离慕只是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道：“闭嘴。”
这药粉是无垠门的独门秘方，他去楚幽冥那里讨来的，楚幽冥正是蛊王一族的新任主教，他虽然心智不全，如同孩童一般，在蛊毒方面却颇有天赋。
钟离慕知道，这一关过了，最难的还在后面。
他看向洞口，那里有微微白光透出来，看来，天快亮了。
然而与它们缠斗了一夜，钟离慕的体力开始有稍微的下降。
他却丝毫不能放松，他必须绷紧每一根神经。
他继续努力向洞口靠近，洞口的光已经越来越强，只要走向那片光，他便可以毫无忌惮了。
但是，没那么简单。
忽然，钟离慕背后的谢宁一猛然趴下来，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钟离慕清晰地感觉到，谢宁一口中的牙齿正在慢慢生长，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锋利，而且恰好抵在他脖子的动脉上，只肖一下，便能咬断他的血管。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些原本已经退避三舍的虫蛇顿时被血腥味吸引，蠢蠢欲动，不顾一切地开始向两人逼近。
钟离慕额上青筋暴起，他一字一句道：“谢——宁——一！松开！”
脖子上的力道果然很是听话地松开些许，但是下一刻，她却是更加恶狠狠地咬上去。
她的手指也开始生出锋利的指甲，不一会儿便抓破了钟离慕的衣服，在他的后背、胳膊还有胸口划出一道道的血痕，鲜血顿时染透了钟离慕的全身。
这就是鬼祖最阴险的地方，鬼祖最擅长的便是控制心智，包括人类、动物还有尸体。
鬼祖幻术是鬼祖一族独有的绝学，无典籍心法可循，唯一的办法便是来自于超乎常人的执念，只有这种执念才会将死人变成魅，这种魅千年一遇。
这也是为何鬼祖在无垠门如此嚣张，每一代的鬼祖至少有三百岁，而这一任鬼祖，已经一千岁了。
无垠门的门主已经换了几十个，只有他还一直存在着。因此，除了无垠门门主，他不会买任何人的帐。
至于如此强大的鬼祖独独为何愿意效力于无垠门历代门主，这是无垠门至高机密，只有无垠门门主可以掌握。
这种禁术用在尸体身上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但是用在人类身上极其耗费功力，鬼祖轻易不会使用。
钟离慕的脑子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幻觉，他知道，再不离开，他就会沉浸在幻觉中。到最后，两人都只有被吃掉的份。
他只好反手点住谢宁一的穴道，谢宁一终于停下动作，僵在他的后背一动不动。
钟离慕的血液里已经有幻毒翻滚，他感觉到眼前有一个万丈深渊，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往前一步便是绝路。
他惊得猛然后退，突然，一缕刺眼的白光穿透黑暗，照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他再次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然站在洞口，身后的虫蛇因为阳光的射入而缓缓后退，钟离慕依然站在黑暗边缘。
他努力稳住心神，脑中出现一丝清明，最后一个跨步便抬脚闪出洞外。
此时，洞外的天空中雨已经停了太阳厚重的云层里爬出来，金色的光芒照亮洞口。
谢宁一手指上的指甲一一缩回去，牙齿也恢复原来的样子，趴在钟离慕的背上睡得正香。
钟离慕把她抱进怀里，提步快速离开人间炼狱的洞口。玄阴城的天气反复无常，尤其是在夏季，更是半天阴雨半天晴，怕是要不了太久便会阴云密布了。
钟离慕抱着谢宁一悄悄回到军营，钻进自己的营帐后便和谢宁一一同倒在塌上。
眼睛闭上，被终止的幻想彻底涌入他的梦境。
谢宁一也做梦了，她梦见一个万丈深渊，深渊的悬崖边上，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悬崖边上冷风呼啸，小男孩却衣衫单薄，面色发紫。
谢宁一不由心疼，连忙跑过去把小男孩儿抱进怀里：“小娃娃，这么冷怎么还穿这么薄？悬崖边上多危险啊，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小男孩抬起头，目光深邃，有着超乎常人的深邃，谢宁一惊讶，明明才五六岁的孩童，怎么会有如此深邃的目光？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的怒喝：“阿舜！为何还不跳下去？”
谢宁一回头才看到，身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然而他凶狠的目光还有脸上那道猩红的疤痕全然不似一个弱者。
谢宁一清晰地感觉到，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比任何人都有攻击力。
她看着怀里的小男孩儿，他叫阿舜？怎么跟钟离慕一个名字？
不过钟离慕童年是在京城长大的，想来，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不过是重了名字罢了。
怀中的阿舜瑟缩了一下，谢宁一连忙抱住他冲青年男子嚷道：“你有病吗？他不过是个孩子！这万丈深渊便是你跳下去也得粉身碎骨！”
奇怪的是，那男子对谢宁一的话毫无反应，如同她是透明的一般。
谢宁一诧异，又出声道：“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青年男子依旧不理会她，反而冲着阿舜道：“难道你忘了你的仇恨了么？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么？你现在这样的处境全都是你的仇人害的，你如果不努力，怎么斗得过他，怎么夺回你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
谢宁一恼怒，他怎么可以拿这些逼一个小孩子？他才这么小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阿舜竟然默默推开她，重新回到悬崖边上。
谢宁一惊诧地看着他：“阿舜！”
阿舜闻声，回头状似不经意地瞟她一眼，不说话，而后便又面向深渊。
谢宁一突然明白，似乎除了阿舜，没有人可以看见她，所以他不敢同自己说话，也不敢多看自己一眼，他害怕被青年男子发现。
谢宁一心中一震，一个不过才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此时他的面色越发青白，他猛然闭上双眼，纵身一跃便跳下悬崖。
谢宁一惊讶不已，全然忘了自己便跟着他一同跳了下去。奇怪的是，谢宁一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坠落，她反而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她欣喜，连忙抱住阿舜。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阿舜睁开双眼，看到谢宁一的那一刻，似有光芒闪烁。
恰好悬崖上伸出一条黑绫，缠住了阿舜的身体，下一刻阿舜就被黑绫带上悬崖。
阿舜挪开看向谢宁一的目光，转而单膝跪地向青年男子，全身透露出一种恍如重生般的坚定和勇气，比之方才更多了几分沉稳：“多谢师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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