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为一名单身的数学男老师,整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生活似乎少了些热情。
我总是在挤满人群的便利店门前立足,看着他们风生水起的生活,再想想自己孤寂无聊的现状,我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因为心变得沉重了。
为什么没有找到另一半?其实不管是长相还是物质条件,虽然不能说是人中龙凤,但是也没有很差劲,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女生追过我,说我很可爱。
虽然她的评价并非我想要的,但是最起码证明我还是有优点的。可没过几天她便和别人搞在一起,从此我们只是路人。
参加工作后,陆陆续续地见了好几个女孩,有相貌出众但要求高的,也有贤淑聪慧的,但是我就是不来电。因此我被大家调侃说是眼光太高。
可要求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在看到那个令自己动心的人的时候,一切要求都化为虚有。
我和杨茹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差不多是相亲会的那种聚会,一群渴望或者被渴望爱情的男女在彼此的身旁穿梭,各自心怀鬼胎,打量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那天我的穿着简直就是灾难——蓝色牛仔裤配黑色西装。
大概是没吃饭的原因让我看起来像患了病一样,同时虚脱感让我无法离开沙发。
有些大概是有了苗头,兴致勃勃去其他地方约会,还有一些没有牵手成功只能离开。
聚会上的人越来越少,除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职业装,身形比较臃肿的女生和我搭过话之外,几乎没有人意识到我的存在。
直到最后,房间里就剩我和一个女生,就是杨茹。
她估计也是没有成功,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大叔,你也来相亲吗?”她应该是打算走掉,没想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我。
“对呀。”不过我看起来很老吗?虽然我已经33岁。
“你是不是肚子饿?看你脸色不太好。”
“是……有点。”
“要不我们一起去旁边去大排档吧,还能彼此安慰一下。”
我犹豫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并非第一眼美人,而是耐看型美女,她的脖子秀长,这点是我最中意的。她外表看起来温婉淑女,可在吃饭过程中我明白了,她的内心豪放大胆,要不然也不会随便约一个陌生男子吃饭。
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从此,爱情开始了。
2
我开始急切想回家,那样她会打电话过来,我紧握手机,连手机铃声都变得悦耳动听,我心跳加速,不知道下一秒铃声会不会响起。
我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会常常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哪个部位不顺眼;我丢掉一些旧衣服,去商场买了两套新衣服,那对我来说完全是新鲜的事情。
杨茹是一个比较主动的女孩子,刚开始基本都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可后来我不清楚是她的激情褪去,还是我的魅力不再,她打电话的次数开始减少,那悦耳的铃声很难响起。
我垂头丧气,心想估计又是一个过客。
后来她彻底和我断了联系,因为两周之内她一个电话、一则短信都没有,而我打给她的也都没有回应。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我不想放手,尤其当我察觉杨茹对自己也有感觉的时候,这种“不能放手”的念头尤为强烈。
我发疯似的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可每次都告知我“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
我气自己没有主动追求她,反而看高自己,等待杨茹来找自己。
又过了一周,我依旧没有她的消息,但是对她的思念却未减半分,我尝到了相思病的痛苦。
但是我又是倍感幸福的,我有了喜欢的人,我开始努力为了她而改变自己,我开始积极地、认真地对待每一天,为了等爱情来临时,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
或许明天,爱情就来了。
3
早上准时起床,整理好自己,打算去学校。
可刚打开房门,便没有迈脚的余地,楼道被大包小包占满,两个大衣柜赫然靠在墙根处,一团糟。
“哦,你好啊。”
是女孩子的声音,她的脸被怀里的箱子遮住,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开门声。
不过这个声音,好熟悉,在听到此声的下一秒,我希望——这是她的声音,因为的确很像。
她放下箱子,嘴角的弧度刚刚好。
的确,就是杨茹。
“刘鹏?你怎么在这里?”
“杨茹?”
我回过神来。
“哦,我住在这里,你这是?”她在搬家,难道要搬到我对面。
“这么巧?你就住在我对面?”那不是对待朋友时的喜悦,因为其中掺杂着一丝羞涩。
我匆忙赶到学校,我庆幸自己早上只有一节课,不过在上课时还是有些走神。
下课铃响起,我快速赶回家里,杨茹的行李基本已经收拾好,楼道又恢复往常的干净宽敞,这让我怀疑早上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
我正了正领带,将额头的汗水擦去,长呼一口气,敲了敲杨茹的房门。
开门的人,是她,我的心又一次返回安全地带。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还比较乱,不过我好饿,正打算先出去吃点东西,想着待会儿去讨扰你呢,东西有些多,我一个人收拾有些困难。”
这让我充满成就感,因为我对她而言是很重要和有用的。
“要不去我家吃吧?家里吃方便些。”
可我忘记了冰箱里几乎没有什么菜。
我尴尬地说,“我还是先去一趟超市吧。”
她点点头。
那是我最活脱的时候,感觉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跳动,充满活力和激情。
她的手艺很好,虽然是家常便饭,但是很美味。
下午我帮她一起收拾屋子,东西的确多得有些吓人。
干到一半的时候她向我走过来,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放在我的脸上,是毛巾,我的脸已经被汗水浸泡。
她很温柔地帮我擦汗,可我的眼睛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她光滑靓丽的黑长直、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因为笑容而出现的小酒窝,我真想冲上去吻她柔软的双唇,不过我没有,似乎时机不对,像这么美好的事情是应该有仪式感的,应该有一些与之相衬的氛围的。
“我觉得你一点不像数学老师,反而像语文老师。”
“是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觉得你挺文艺的,比较感性。”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对了,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你是有事吗?”
“不是,我的手机丢了,联系人号码我也没有记下来……让你担心了。”
“这样啊,那等你买了新手机后再告诉我。”
和杨茹在一起很愉快放松,她也没有很拘谨,大概是我们已经过了那个羞涩难当的年纪,现在的我们,更擅长为人处世。
晚上还是在我的屋子里吃饭,这次她做得更丰盛,吃完后我留她喝杯咖啡,那是朋友送我的咖啡,当时他挑逗说,指不定哪天会用它来挽留女孩子。看来还真被他说准了。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空气很安静,因为只开了一盏灯,环境昏暗朦胧,我们正处于危险地带。
她开始向我讲起一些趣事,我只是应付着大笑,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我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笑容深深吸引着我,我知道,就是现在。
我冲过去触碰她的双唇,在她没有出现排斥的举动后,我用手托住她的脸庞,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悦。她开始回应我,我变得更加主动和放肆。
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她时常来我家帮我洗衣服做饭,有时候我也会跑过去蹭吃蹭喝。
爱情能够改变一个人,不管是外貌还是内在。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新鲜,每一口空气都是清新的,我每天都神清气爽,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正在等我回家。
她躺在我的大腿处,玩弄我的左手指,我右手拿着电视遥控器,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有意思的节目或者连续剧。
“要不,搬过来住吧。”
“什么?”她明明听到了。她停止玩弄我的手指,看向我。
“我们租一个房子就可以了,这样租两个,是不是有些浪费?”
我很怕说这个事情,我怕她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人。
她没有说话,我有些紧张,刚要开口说不搬过来也没关系,结果她说了一句“好”,便开始强吻我。
或许她就是在等着我提出这个建议呢?每次想到这个我的大脑都会异常兴奋。
我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
我开始频繁出入商场,为了陪她逛街。
每当她在大街上挽着我的手臂时,我的成就感和归属感不言而喻。
只不过她也有一些小脾气,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嫌弃我乱扔垃圾,眼珠子死死瞪着我,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跑过去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她上厕所老是忘记关门,即使在我吃饭的时候,霹雳吧啦的声音严重影响我的食欲。
我们开始向对方袒露自己的习惯和生活方式,一些坏毛病也会没有顾忌地展现给对方,因为我们已经走过了熟悉阶段,走进了磨合阶段。
3
婚姻的殿堂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因为婚姻,女朋友变成了老婆,我们可以生小孩,房子也变成了家,一切都变得那么温情可亲,那是一种和同居有很大差别的体验。
我密谋打算求婚,计划约杨茹去初次见面的相亲会地点,在那里单膝下跪,为她戴上我精心挑选的戒指,她大概会感动地痛哭流涕吧。
我打电话约她晚上去那个地方见面,她说了声好,冷漠的话语似乎给我的热情浇上了一盆冷水。
结果那晚她没有来,我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如果是工作,大可打电话来说一声,可她什么讯息都没有给我。
我拿着那束玫瑰花和那枚戒指,在那里坐了一晚上,其实我大可回去问问她原因,但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祥的预感让我害怕回去,害怕面对她。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家,屋子里少了些东西,全是她的。
衣服、洗漱品,几乎都不见了,可她的箱子还在,里面装着冬季的衣物。
我拿出手机打她电话,接通了,声音却不是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你好,你是杨茹的家属吗?我是医院的。”
医院的?
“杨茹呢?”
“她生病了,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如果你是家属的话,最好来一趟医院。”
情况不容乐观?会是什么病?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带着疑问赶去医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戒指。
找到了杨茹的病房,此刻的她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无比,不过她应该并没有意识到我进来了,因为她睡得正熟。
我找到医生的办公室,打探她的情况。
“杨小姐患的是家族遗传病,她的年龄也到了发病期。”
“家族遗传?”听杨茹说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而爸爸正是因为疾病去世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家族遗传病?
“这种病治好的可能性极低,只能从延长寿命上下手,但是病人会备受煎熬,一方面要进行药物治疗,同时必须接受各种各样的手术。”
“医生,就没有办法治好吗?她还这么年轻……才二十七岁……”
“当然了,治好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是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我从医多年几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奇迹。”
我走去杨茹的病房,看着她的脸,我突然想起来她的干呕、头晕,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感冒了而已,我居然只是告诉她去找些药吃。我还疑问她到底有多大的怨气,可以在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将我抛在脑后?现在我明白了,我是她在这座城市里最亲近的人,没了我,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守在她的床前,按照医嘱买了些食物,一个坏念头从我脑海中蔓延——很快我就要见不到这张脸了。
可我还是选择自欺欺人,我宁愿相信她就是那幸运的百分之一。
我木讷地盯着安静的病房的每一处角落,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连尘土都懒得飘起来,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飘动着,我没有开灯,黄昏时分似乎是死神靠近的最佳时机。
杨茹的嘴角动了动,表明她还活着,也说明她要醒来了。
“你来了?”还是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微笑,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对呀,我来了。饿了吧?我给你买了点饭,我喂给你吃。”
我起身打开饭盒。
“哇,你要喂我吃呀?是不是会比我自己吃,口感更好一些?”
她努力调皮,我忍住心酸。我们马上就要面临生离死别,却没空去讨论如何阻止死亡,我们只能创造出更多美好的回忆,虽然这些美好和平常没有丝毫差别。
“对呀,我可是人名教师,多伟大的职业呀,经过我手的东西肯定会变得更好。”
“切,蹬鼻子上脸,给你一点颜色就开染坊!”
“你说什么?居然看不起我?”我在她的肚子上挠痒痒,搞得她满床打滚,随即她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我转身想去叫医生,但她却将我一把拉住。
“别去,我没事,缓缓就好了。”她的微笑从没有消失。
可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转过身,努力不从嘴里发出任何声响,我用上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眼泪一滴一滴留下来,从眼睛里出来,经过脸庞、嘴唇,滴在了衣领上。
“你怎么了?刘鹏?”
过来许久,我酝酿好情绪,擦去眼泪。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生病?”
她点点头。
“我18岁那年,妈妈告诉我爸爸的死因,那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妈妈每年都要带我去医院,她知道,我迟早要得病,但是早些知道,似乎可以延长一两年的寿命。后来我考上大学,又找到工作,妈妈每次都会唠叨让我去检查身体,我一直都挺幸运的,所以我觉得我会一直幸运下去。自从工作之后,我渐渐不去检查身体,到目前为止,我好像有两年没有来医院检查了。”
“那是昨晚……”
“昨晚你不是约我吗?对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对不起,我在去的路上晕倒了,是路人把我送到医院的,我没法联系你。”
“但是应该不会这么突然吧?”
“前不久我开始掉头发,吃点东西就想吐,这些症状和妈妈所描述的,爸爸的病情一模一样,所以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不想进医院罢了,这里太冷清了。”
“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好了,我好饿,你喂我吃饭吧。”
从医院出来,我独自走回家里,打算收拾一些东西住在医院,刚好医院是允许打地铺的。
天空下着小雨,入秋的季节有些微凉,我却没有心思扣上衣扣,因为心察觉不到寒冷。
我辞去了工作,专心照顾杨茹。
她在我面前每次都是开朗微笑的,似乎并没有受病情的影响,但是我分明听到她走进洗手间后的抽泣声,绝望、无奈。每当我看到垃圾桶里塞着她的头发时,我明白她有多么讨厌她自己。
我问她喜欢什么?她说喜欢帽子,我明白理由,自然不会多问。
我几乎为她聚齐了七种颜色的帽子,还有各种款式,她特别喜欢,也格外适合。
我们开始每天拍照,她说因为长得好看就得拍照,其实是为了纪念这些活着的时光。
我偷偷给她买一些“违禁品”,比如过辣、过甜的食物,医生说吃不得,但是她说就闻一下,最后还是会吃一两口,我不能诱惑她,便打着扔掉的幌子出去自己吃掉,可如同失去味觉的我,似乎每次都食之无味。进去之后我需要刷牙,要不然会诱惑她。
我陪她看剧、打游戏,当她在为男女主角的生离死别哭得唏哗烂的时候,我都被困意缠住,早早入睡,不过有好几次我发觉,她在偷偷亲吻我,还有一种湿乎乎的如水滴的东西落在我的脸庞。
她接受了几台手术,吃了无数的药,我们在精神崩塌的同时遇上了经济危机。
她大概也是了解到了这一点,和我说,“我们的钱是不是不多了?”
“这么小看你男人吗?放心,我有钱。”只能借钱,我借遍周围亲戚朋友,可只能维持一两周的时间,我开始心力交瘁,要说没想过‘放弃’绝对是骗人的。但是当我脱离病房,回到家中的时候,我的犯罪感和愧疚感深深压迫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我的危机感彻底加重。
4
我看到他们一起在医院的公园散步,还是牵着手的。
我喊了杨茹一声,做贼心虚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脸上,我受到晴天霹雳一般。
我是人,当然是自私的。我开始计较自己对杨茹的付出,因为我无法接受她的背叛;我开始心疼自己,居然为这样的女人付出这么多。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初恋。”
“初恋?”
“刘鹏,对不起,我没法忘记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我想能和他度过。”
“什么意思?那我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当垃圾吗?不要的时候直接扔掉!”
“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是将死之人,我不想留下遗憾你知道吗?”
“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居然故意拖延时间想着她能挽留自己,可她一句话也没说,流着亏欠的泪看我离开。
我出去后将那些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那是她陪我买的,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种侮辱。我全身上下充满斗志,我甚至想要去撕碎他们两个。
天气渐渐变冷,我的心也随之变冷……
回到家中,找了几瓶酒,虽然已经过期但是我并不在意。
一杯接一杯,我开始嘲讽自己的愚蠢、她的善变,我开始讨厌她、厌恨她。可我的眼泪却正在为她而流。
既然放不下那个人,为什么又要和我在一起呢?
或许她是在骗我,那个人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初恋,只是为了不愿牵绊我?
对于这件事情我有好多的疑问,我必须揭开它们,我打算去找那位‘初恋’。
我穿着整齐大方,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好。”
“你就是杨茹的初恋?”
“是的。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你对她的照顾。”
“我想你应该知道吧,她没有几天日子了,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初恋’,这只是你们两个设计的骗局对不对?”
“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前段时间我们因为结婚问题吵了一架,我急于结婚,可她不想结婚。直到听说她的病我才明白。她和我赌气,便一个人出来,后来她又回来了一次,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搬了家,这次也是她主动联系我,我才知道她生病了。”他的眼眶湿润了,多真情啊!
可我又有多可怜?我被玩弄感情,被当成猴子耍。
但是打心底说,我不甘心,难道从一开始杨茹就打算骗我吗?难道她和我亲热、逛街都是骗人的吗?难道自己一直都在扮演‘小三’的角色?
我们结束谈话,即使衣着光鲜亮丽,我的内心早已万念俱灰。我回到家,想不到脱掉衣裤,穿上休闲睡衣,便一头栽在了床上,全身就像被抽空一样,很累,很想睡。
到了黄昏,睡意褪去,房间被黑暗笼罩,没有任何动静,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眼皮却很沉重,很快我又进入梦乡。第二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这次我却一场十分清醒。
我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巴,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异常兴奋,我大概睡不着了。
肚子很空,却没有食欲,不像下午时候那么累,现在的我很轻松,精神饱满,脑子似乎也没有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整个人轻飘飘的。
第二天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我将杨茹剩下的东西还给她。说实话刚开始我是想直接扔进垃圾桶的,结果走到垃圾桶旁边的时候却没忍心,又自己扛了回来。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佯装平静、无所谓,不去想以后。
可病房里面是空的,看样子已经没人住了,护士小姐正在收拾房间。
“你好,这里住的病人呢?”
“她昨天下午出院了。”
“她不是病得很重吗?怎么会出院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转身去找那位主治医生。
“她的病情居然真的好转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这种奇迹,你知道吗?她已经有三天没有掉头发,干呕的次数也开始减少,这真的太神奇了。”
“什么?真的吗?她可以痊愈吗?那她现在去哪里了?”
“昨天下午一个男士将她接走了,我特意问了为什么你没有来,他们说你临时有事。不过,他们的举止似乎并不像普通朋友。”
“……”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多疑了。”
“他们有说要去哪里吗?”
“似乎是要去更好的医院,那个男人很坚定,也很殷勤。”
医生对他的称呼从‘男士’变为‘男人’,估计是猜到了他们的‘奸情’,似乎有些怜悯我。
5
他们就像蒸发了一样,离开了我的世界,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
杨茹的东西被我放在衣柜深处,为了不忘记那段愚蠢的过去,可实际上,那些东西上还有她残留的体香,即使到了现在,也能令我流连忘返。
我开始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过夜,我换了床、沙发和那个马桶,为了不再在做爱时垂帘杨茹的温柔。我只是给予她们肉体上的享受,却不敢将她们放进爱情的城堡。
我办了好几个补习班,情况不错,收益比做老师那会好得多。我学会了处事不惊、油腔滑调、表里不一,虽然这些让别人看起来很不爽,但是确实解决掉我的一些实际问题,这也是我现在追求的东西,毕竟在个年头,老实人很难出人头地,‘聪明人’反而更能顺风顺水。
杨茹消失了半年,我没去找,只是偶尔想起。
下班回家,我喜欢一个人穿梭在每个不同的大街小巷,看着别人或悲或喜的人生,心如止水。
直到在一家酒店门口,看到一副被放大的图片,我的心开始狂跳,并为此感到闷热。
那无疑是一张婚纱照,估计是新娘选了好久才决定摆放在门口的。她的眼光很好,大气温馨,过往人都会称赞‘这是多么登对的一位新人啊’!
新郎正是杨茹的初恋,可新娘却是一位长相出众,但不是我脑海中的那个女孩——杨茹。
他们分手了吗?我第一时间感到雀跃,他们没有在一起,估计是整天争吵不断、意见不和,最后选择分道扬镳。
但是,杨茹现在在哪里呢?或许已经找了新人。
我没有想下去,便直接走进会场。新人正在敬酒,脸上充溢着幸福的笑容,和那天在医院与杨茹牵手时的笑容一模一样,这让我很反感。
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我,选择放下酒杯,估计是说自己想上卫生间。
我们来到没人的阳台,近距离的他看起来更加意气奋发。
“你怎么会来?”
“路过看到你的婚纱照。”
“那要不要入席坐坐?”
“不用了。”
“那我先走了,挺忙的。”
他转身走了一步。
“杨茹呢?你们分手了?”
他没有回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苦笑的表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转身面向我,“你可以去这个地方看看。”
我在大脑中努力搜素这个名字,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那个地方是——墓地。
到了晚春,天空下着微雨,空气很新鲜。
按照上面的具体位置,我向目的地走去,真相在一步一步揭开,我的伤疤也似乎要被撕开了。
我找到了。
我蹲了下去,拿出眼镜后先用衣角擦了擦,然后戴了上去。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主人公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但是笑得很甜,那是我为她拍的。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只是简单几个字。
‘刘鹏之妻——杨茹’。
我的眼睛被湿漉漉的东西占据,视线变得模糊,五官不自觉开始扭曲,我哭起来很丑。
突然,那枚没有送出去的戒指从我的裤兜里跑出来,一直滚,一直滚,碰到了一朵正盛开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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