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对不起，未等你离婚

短篇小说｜对不起，未等你离婚

文/木子秦淮

都说，如果一个人催眠自己忘记一件事情，久而久之，你便会真的忘了，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某时某刻，你突然想起，有一个人好像似曾相识，有一些事好像情景再现。

张溪这个人在欣然的生命中只出现过一下子，影响却好像是一辈子。

2012年欣然高考，18岁，高考考得怎么样，她并不在乎，村子里那么多的女生都没有读书了，这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她也觉得很正常。

于是高考一结束的她，收拾了几件衣裳，她急需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迫切的离开了自己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城，来到了长沙。

连毕业聚会都没有参加。也许在她看来毕业晚会也没有什么参加的必要，一些熟悉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扯犊子，浪费时间，并且她也没什么好友。

长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但是比小城多了很多灯影，车水马龙。

她在这里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晚班，从下午七点上到晚上两点，原因是，她想看看这座城市是怎样的不同。

和她一起上班的都是些中年妇女，年轻的女孩子更多的是选择在白班，因为没有那么累，也不会让美丽打折。

她的个性有点腼腆和慢热，而做服务员其实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就是嘴甜会笑就行，而她学这两样学了很久很久，甚至在客人喊服务员的时候，她都不敢大声应答，被批的狗血淋头。

她难过的躲在楼梯口发呆，你说她为什么不哭？因为不敢。

认识张溪是在什么时候？

哦，是在主管要求所有的服务员带妆上班，你知道，晚班都是些三十多四十多的阿姨们，典型的家庭妇女，不要想着是那种护肤品保养的很好的美阿姨，告诉你不是。

所以你能看到的是，一群画得和鬼一样的阿姨中间夹着清汤挂面的欣然。

很自然的，欣然又挨骂了，还被罚了钱，欣然心疼的像什么似的，早知道昨天就该买了那支口红。

其实欣然记得，主管说过，最起码要画个口红。

可是，昨天下班，欣然去看，一支口红的标价是八十，欣然想了想，为什么家乡小城的唇彩才两块钱，涂上去也红通通，亮闪闪的。 

……这八十，很贵啊。

被罚了钱的这一晚下班，站了一晚上的欣然，坐在楼梯口发呆，他在楼梯外面剪龙虾的虾尾。

欣然看着那动也不动了的龙虾散发的腥味从楼梯间钻出来，那是她，呆呆的在想，一盘龙虾十六个，卖八十八，比那只口红还贵。

“你这些龙虾都死了，还要炒来卖给人吃吗？”

“不是我要炒来卖，是这家店。”

两个人的相交，只要一个契机，那时便是一个开始。

之后欣然还是没有买那只八十的口红，她买了两块钱的红纸，就是农村里用来包红包的那种。

慢慢的，欣然开始变得嘴甜，笑容满满，客人一叫，她就甜甜的答应着，来来回回于大厅与厨房间，像只喜悦的小喜鹊。

不得不说，笑起来的欣然很美。

张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小女孩，是她傻乎乎的问，你要卖死了的虾吗？还是她蹦蹦跳跳窜到厨房来说客人点了什么菜呢？还是她团团围住微波炉不知道怎么开着急的时候？

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客人点蛋炒饭的时候，给她余一碗，或者在她饿的蹲在楼梯口看观赏鱼的时候，会悄悄的给她下一大碗面，会故意磨磨蹭蹭等着她洗漱完一起回宿舍楼。

欣然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瘦得和麻花似的厨子呢？是他麻杆似的手在颠锅的时候，还是他偷偷给自己蛋炒饭的时候？还是他也磨磨蹭蹭很晚回宿舍楼的时候？

欣然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厨师会估计不好份量，总是会多饭？也很好奇，一个男人为什么也会拖拖拉拉。

但是，两个人反正是越来越熟，像朋友一样。

一天，阿姨们出门忘记关空调，欣然睡在空调下吹了一天便着凉发烧，她颤巍巍的给主管请了假，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听见门声。

张溪站在门外，左手提着蛋炒饭，右手提着药。

“你发烧了，喏这个是药。”他把右手的药提在呆呆的欣然面前晃了晃。

“还有我知道你一天没吃饭，这是热饭，你赶紧吃了。”

欣然吃了药，心里暖暖的。

好像理所应当，两人的关系近了，朋友之上，恋人未到。欣然只知道他在追自己，有欣喜，有惊慌，但是他不说，她也故作不知。

七月，欣然查了高考成绩，离二本线差二十分，意料之中。

熟了的欣然很开朗，酒店的哥哥姐姐阿姨对自己都很好。

“小丫头，你和张溪搞对象了？”问欣然话的是在厨房做铁板粉丝的胖哥哥。

“没……没有啊。”

“没有就好，昨晚听他和他老婆在打电话说离婚的事，在楼梯口骂骂咧咧的……”

胖哥哥还在和欣然说，欣然却懵在那里。

“小丫头，你遇见的人很少，给你一点温暖并不能成为你的救赎，人啊，得看自己。”

是啊，自己十八，他二十八。

中间隔着十年。甚至这十年里，原来结婚了啊。

“陈老师，我明天来报到。”

欣然提着桶子回宿舍，张溪在休假，发来一张星空的照片，照片里有他的笑脸。

第二天，欣然辞职回了学校复读。还是几件衣服，一个人……以及一直他送的口红。

复读班上很多熟悉的面孔，欣然慢慢和她们融入一个集体，她们偶尔还会说，以前你那么高冷那么凶，原来你都是装的啊。 欣然大臂一展，左拥右抱，笑的很豪气，青春飞扬，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欣然，我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了。”

“欣然，我回来了，你辞职了？”

“欣然，你在哪?我来找你啊？”

……

最后一张图，是他的离婚协议书，男方张溪，女方杜若兰。

……

十八岁，二十八岁，年龄的差距，思维的差距，从分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不同的人生。

2013年高考结束，暑假，欣然回到到处的酒店做暑假工。人来人往，还有几个阿姨还在坚守。

欣然看着楼梯口可爱的女生和厨师在嬉笑怒骂，端着客人点的菜，出去了。

所有的故事都不是第一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