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狸先生,因常年使用果子狸作为头像而得名,本名沈念,南方某个水产富饶的小渔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励志且自卑的摩羯座,常年上厕所忘带纸,常年患有不拿奖学金不舒服症。
跟所有刚进入象牙塔的人一样,沈念在开学之初就给自己定了一箩筐的计划,其首要目标就是要克服自己在公共场合发言紧张的坏毛病,次要目标是力争拿遍大学里的各类奖学金,其它的包括不早恋,绝不抄袭,绝不逃课也都赫然在列。
在大学的第一晚,沈念和室友们互赠了地方特产,并且签署了神圣不可侵犯的“3625条规”。
是夜,对面寝室楼有失恋人士对酒当歌,沈念昏昏欲睡地摸上床带上眼袋准备饱饱地睡一觉,不一会儿一号铺那儿传来奇怪的声响。
沈念好奇地探出脑袋,睁开生涩的眼看向那儿,五个人望眼欲穿地盯着电脑,声音被故意调的很小,沈念蹑手蹑脚地下床,幽灵一般地摸到那群人身后,他只看一眼就血脉贲张地脸红起来,期间伴随着心跳声剧烈加速,视频里一男一女在教室里做着奇怪的事,左下角是一排看不清的奇怪字幕。
“你们有资源竟然不跟我分享。”沈念拨开那群人,想要听的更仔细。
“看你睡得那么早就没叫上你,这个光盘是班主任发的,一个寝室一份,听说是他多年总结出来的教学资料。”室长亮子拿出光盘朝沈念眼前晃了晃。沈念接过那张熠熠生辉的光盘,决心要在新学期大展拳脚。
我是要拿奖学金的男人
几乎每个男生都会有开学大半个月还叫不全班级女生名字的尴尬经历,而像沈念这样一心寒窗苦读的渔村少年就更见怪不怪了,那天沈念很早就到教室自习,让他意外的是教室里还有另一个女生坐在前排貌似在写日记。
一刻钟后,沈念的肚子开始作怪了,先是一阵短促的胀气反应,接着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沈念痛苦不堪地放下笔,他搜遍全身竟然没找到一张纸,他把目光落在前排的女生,可是他又惧怕对方嘲笑他,然后把这件糗事昭告天下。
与剧痛抵抗了三分钟后沈念万念俱灰地从作业本上撕下几张纸,在多少次的矛盾纠结与悔不当初下,沈念还是放下了那几张材质粗糙的纸,捂着肚子去找前排那个女生。
“同学,能借我几张纸吗?我怕我快兜不住了。”沈念瘫坐在那个女生身旁,那个女生转头看他,捂着嘴偷笑起来,然后从包里抽出几张纸给满头大汗的沈念。
有了那次的尴尬经历,沈念对那个女生的印象更加深刻了,一次课间,沈念神秘兮兮地问身旁的室友八喜:“八喜,那个穿着格子衫的女生你认识吗?”
八喜快速望过去:“大才女蒋佳楠啊,这你可算问对人了,她跟我是一个高中的,高中那会儿她就比较出名了,听说是一个知名青春杂志的女神级写手,是一个很不错的女生,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沈念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可是他又偷瞄了那个女生几眼。
一周后就要进行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这次考试的成绩还会影响到奖学金的评比,沈念怎么说这次都要拿下班级第一。
于是沈念就开始了“地狱周”的考前复习状态:早上6点起床,然后复习到中午12点陪亮子和大伟去吃午饭,顺便帮足不出户的泡面君带一份泡面,然后一直复习功课到8点,然后就是陪小武和八喜去吃晚饭,晚上会复习到12点。
考试前天,沈念看着沉迷女色的室长亮子,依旧在刷李小龙的小武,沉迷于网游难以自拔的八喜,自始至终在吃泡面的泡面君,憨态可掬且一副呆样的大伟,胜券在握的沈念心想这一群不学无术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堪一击啊。
可是考试成绩出来时他完全傻眼了,在他眼中沉迷于网游的网瘾少年八喜竟然考了班级第一,经常分不清牙膏与洗头膏的大伟竟然排在班级第二,看到成绩表的那一刻他气得想把自己拖到小胡同里毒打一顿。
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沈念在日志里发表檄文对自己进行了长达两千字的批评,他看向深藏功与名的八喜与大伟,一脸难掩的敌意。
“链子,这是我女票的室友,法语系的大美女哎,快来看。”室长亮子招呼着沈念。
“不看,我是要取得优异成绩的男人。”沈念紧握着手中的笔不肯撒手。
“沈兄,听说这周健身房办理会员卡半折优惠,要不去瞅瞅?”全副武装的小武摩拳擦掌着。
“不去,我是要拿下第一名的男人。”沈念目光如炬地翻阅着。
“沈念,学校附近的那条河听说有钓鱼竿出租,要不我们去钓鱼吧。”大伟兴致勃勃地跟沈念说。
“不钓,我是要考取功名的男人。”沈念飞速地做着运筹题。
“沈念同学,这是我刚泡的豚骨面,快趁热吃吧。”泡面君一脸真诚地把泡面递到沈念面前。
“不吃,我是要成为学神的男人。”沈念傲娇地扭过头。
“小念念,这个益智类手游很适合你哎,要不下载试玩下?”八喜的手指光速运转着。
“不玩,我是要拿奖学金的男人。”沈念怒视着没抬头看他的八喜。但他知道这些都不能彻底击垮他,就像高中时他曾创造了从年级900名跃升至90名的奇迹,那些岑寂的长夜一样没能击垮他。
“对,没错,我就是果子狸先生。”
“来,预备,唱!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室长亮子带着其他五个人为舍歌大赛做准备。
“虽然现在已经很紧张了,但有你们在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唱的。”沈念干劲十足看着歌词,室长亮子朝其余四人偷瞄一眼,他们心照不宣地准备实施一个绝密的计划。
舍歌大赛当晚,沈念因为在办公室值班的缘故,可能要在比赛前才能到。室长亮子他们穿过摆满书摊的宿舍楼主干道,借着夜色的掩护鬼鬼祟祟地躲入黑漆漆的教室。
“这一切都是为了链子啊。”亮子意味深长地说。
“现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早,来来来,赶紧上线匹配。”八喜不断怂恿着,而他们就这样忘却了另一边孤军奋战的沈念。
沈念赶到比赛地点时正好轮到他们寝室,听到参赛评委点到寝室号时心跳如麻的沈念直接冲上了光华交汇的讲台旁,只不过下一秒他就愣住了,他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生疏或熟悉的面孔,他无奈地意识到自己被放了鸽子。
“这位同学,你们寝室的其他人呢?”台下一位画着淡妆的学姐关切地询问。沈念刚想以走错教室为由溜之大吉,可下一秒隔壁寝室那几个家伙就打小报告说那是3625寝室的沈念,一个歌声很动听的男孩。
在学长学姐的一致讨论下还是决定允许一个人参赛,沈念尴尬地站着,语无伦次的他这次确实在劫难逃了。
“大家晚上好,这次我们3625寝室带来的歌曲是《奇迹再现》。”沈念一脸煞白,汗涔涔的双手抓着潮湿的衣角,“就像,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悄悄划过天边……”
也许每个人都有上台表演被嘲笑的经历,而这次沈念算是彻底地体会到了这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身心俱疲的沈念回到寝室后没有去找室友们兴师问罪,他依旧孜孜不倦地做着功课,他想他总会还回来的。
11月初要举行话剧比赛,沈念他们班负责剧本内容当然是蒋佳楠了,而且沈念听八喜说班主任对她的剧本有着很高的期待,连演员都让蒋佳楠全权负责。
由于蒋佳楠是女生的缘故,她写的剧本在一定程度上会偏女生一些,原本为数不多的参演人次里仅有两个男生。
原先想要在话剧比赛上崭露头角的沈念立马心凉了半截,但他仍厚着脸皮加了蒋佳楠的QQ,在QQ里得知蒋佳楠在自习室后,沈念难得地收拾下行装准备去找蒋佳楠。
“嗨,蒋佳楠同学。”沈念一眼就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蒋佳楠,“你这是画的什么啊?”
“椰子蟹啊,是一个儿童杂志的约稿,我也想过写滩涂鱼或者知更鸟的,但椰子蟹是我去非洲旅行亲眼见过的,所以就决定写它了。”蒋佳楠不慌不忙地说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噢噢,不是之前那个话剧比赛吗?我也想演一个角色,不过给我一句台词就行。”沈念难为情地挠挠头。
“行啊,那那句台词是什么呢?”蒋佳楠爽快地答应了。
沈念思忖了一会:“对,没错,我就是果子狸先生。”
虽说沈念并没有要求很多,但蒋佳楠还是给了他很多的戏份,可是比赛几天后就要在大报告厅举行了,为了能跟上彩排进度的沈念还忍痛割爱地逃了一晚的语言学选修课。
几天后的话剧比赛,沈念班得了一等奖,而沈念的那句“对,没错,我就是果子狸先生”成了经典台词,“果子狸先生”沈念就此走红。
学期末的语文考试,有一个环节是要上台演讲三分钟。对那次舍歌大赛心有余悸的沈念还是选择写了一千多字的自我介绍,这样的做法在他看来比较稳妥些,但他的好室友就不这么想了。
考试开始,学号为1的沈念第一个上台演讲,他打开被临时换掉的稿子立马眼前一黑,之后他就看到第二排的蒋佳楠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时他不知是从哪儿得到了莫大的肯定,好似骑着单车路过黄昏时分的近海边那般温暖与感动。
满血复活的沈念目光坚定地看向台下的人:“对,没错,我就是果子狸先生,摩羯座,目标是成为无所不会的学神。”沈念开始绘声绘色地演讲,在这三分钟里他讲述了他高中时的光荣事迹,并且以一个完美的运筹学公式收尾。
演讲结束后沈念收获了无数的掌声,他再看向蒋佳楠时,蒋佳楠也一脸微笑着看向他。
3625火锅大作战
第二学期极其平常的一晚,沈念他们在晚饭后大腹便便地走进宿舍楼,当他们走近就感受到了两股风格迥异的美食间的厮杀,继而他们就看到他们同班的两个男寝一个在风风火火地炒着菜,一个在动作优雅地做着意日料理。
室长亮子在兵临城下之际启动“3625黄色预案”,于是他们在一周之内就奇迹般地凑齐了所有的餐具,料理与食材。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3625的全体成员只等室长亮子一声令下他们就开始准备食材的切洗与烹煮,而只有因为请病假两天还有很多作业未完成的沈念掉了队。
泡面君在一旁瑟瑟发抖地偷吃着泡面,似乎极简主义的泡面才是他的终极信仰,一向反感泡面的小武走过去一把抢过泡面:“年纪轻轻吃什么泡面!”泡面君只好满含热泪去洗丸子。
一小时后,食材全部齐全,底料也已入锅,亮子和八喜他们围着坐一排,开始端着盛满蘸料的小碗等待食材的完全绽放。
“你确定不吃吗链子?”亮子询问一旁赶作业的沈念。
“你们吃吧,这作业明天就要交了。”沈念急躁地说。
“哇啊,看这浓厚纯正的汤水,色泽青翠的蔬菜在锅里不断翻滚,丸子与丸子由于沸水的推力而互相碰撞从而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口感劲道的黄喉与鹅肚因为沾染了火锅底料的麻辣香而变得更加鲜辣爽口。”亮子解说着,“泡面君,继续。”
“同属性的百叶豆腐由于升温而产生味道的互补反应,细长的粉丝经过焖煮反而口感更胜我以往吃过的所有泡面,微腥的鱼片变得细嫩香甜,番茄与鸡蛋经过水的加持口感已经更上一个层次。”泡面君有模有样地解说着。
“链子,你确定不来吃吗?要不你就借鉴下八喜的,他的实力你还不放心吗?”室长亮子看着一旁挑灯夜战的沈念有些于心不忍。
“好吧,就这一次。”忍耐了许久的沈念终于放下了笔,他接过八喜的作业风驰电掣地完成了所有的题目,头一次感受到了抄袭他人成果的快感,当他满心欢喜地准备大吃一顿时锅里只剩下尴尬的残羹冷炙。
欲哭无泪的沈念只能拿着筷子无助地捞着室友吃剩下的,他愤怒地握着筷子,决定下次一定要把它全部吃回来。
一周后,在沈念的全程张罗下,3625的第二次火锅盛宴就此开始了。
“快点把丸子入锅,这些是最难煮的。”沈念一脸焦急地敦促迟钝的大伟把丸子倒入锅。
“接下来就是我带来的墨鱼卷,鲷鱼片和鳗鱼丸。”沈念一脸满足地看着它们在锅里翻腾。
“好饱啊。”寝室六人一齐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说着,他们互相嘲讽着对方没出息的样子,看着那群不省心的室友的沈念第一次那么开怀地笑着。
最后的计划
早在那次话剧排练期间,沈念与蒋佳楠就走得非常近了,他们会时常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去自习室自习,沈念会去看蒋佳楠推荐给他的聂鲁达的诗集,蒋佳楠会用沈念推荐给他的学习方法。
跟所有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沈念他们也会遭受非议,但沈念一直坚信男女间是存在纯洁友谊的,直到有一天亮子语重心长地问他对蒋佳楠的真实感觉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完全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而蒋佳楠好像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故意疏远沈念。
6月的某个夜晚,沈念收到蒋佳楠的信息,一刻没犹豫地赶到操场。
操场上三五成群的人们恣意地散着步,四周涌来清凉的晚风,莹白的灯光吞没了操场的最北侧,蒋佳楠就坐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晚上好啊。”沈念兀自坐在蒋佳楠身旁。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蒋佳楠目视远方,面庞有些微红。
“嗯,你问吧。”沈念没有顾及太多。
“你想过的生活与优异的成绩,你觉得你会选那个?”
“一般人都会选择前者吧,但像我这样没有家世,没有颜值的人只能靠学业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了。”
“初中我就开始写作了,那时还算不上热爱,直到高中我才彻底喜欢上写那些精彩的故事。我觉得对我而言大学生活我已经体验过了,如果我能留下来也是因为一个人。”蒋佳楠扭头去看沈念。
“我喜欢你,沈念。”蒋佳楠站起身准备离开,“你不用急着回复我,但在放假前你还是没有表态的话,我就会退学回家专心写作。”
沈念惆怅地坐在操场上,直到操场上人影稀疏,他还是没有起身,蒋佳楠的那些话不断在他脑子里回响,他不知自己是该挽留还是放手,换言之恋爱这种事对于他这种恋爱白痴来讲本身就充满了神奇色彩。
放假前天,心事重重的沈念照旧去附近的那条河边垂钓,那时他还心存侥幸地想着蒋佳楠也许不会退学。
“就知道你在这,蒋佳楠在操场那边等你,我看到她爸也来了,你再不去她真要退学了。”亮子气喘吁吁地找到了沈念,下一秒他就掏出手机发号施令:“现在正式启动‘3625红色预案’,所有人听从链子的指挥。”
沈念心领神会地拿出手机,一边赶往学校,一边发着语音,他想这也许是他复兴计划里最后的计划。
“八喜,去学校门口,如果看到蒋佳楠一定要拦住她。”
“小武,去女生寝室楼下。”
“大伟,帮我把枕头底下的情书翻出来然后在操场上等我。”
“泡面君,联系蒋佳楠的室友。”
沈念大汗淋漓地跑着,他不得不承认蒋佳楠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女生,他不管什么不早恋,什么大学复兴计划了,他很感谢蒋佳楠赠与他的那些美好回忆,他不想蒋佳楠退学,他要跟她说他想要陪她走过大学,走过未来那些灿烂的日子。
可当沈念赶到操场上时,他还是来迟了一步,他沮丧地瘫坐在地,内心涌起一阵挥之不去的落空感,但他看着身旁一直安慰着他的室友们,他知道他的大学时光才刚刚开始,而前方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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